《孤女与将军》叶塘

61、山匪

　　分界山的地势不算险要，但是山脉起起伏伏范围很大，长时间走在静谧的山林之中久不闻人生，不禁让人心生恐怖。

　　车行至山脉深处，道路两旁的山壁显得越发高耸，战战兢兢的往前又行了数里，地势总算平坦些了。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前面又出了状况。

　　行驶在队伍最前端的车夫，觉得就在自己一晃神的功夫，前方的路上忽然就多出一个躺倒着的人。

　　看他的装束似乎像这山里的个樵夫，身边还放着捆堆得像座小山一样的柴，不偏不倚全部都在路的正中。

　　车夫赶紧一勒缰绳停住了马车，因事出突然车停的太急，坐在车里的江二老爷猛地往前一冲，一脑门撞在了轿厢之上。

　　“怎么回事？”江二老爷一声怒吼，把车夫吓得连连告罪，言道路上忽然躺倒个人，他怕撞上这才停了马车。

　　江二老爷从车厢探出头来，事情果然同车夫说的一样。这道路不甚宽敞，躺了一个人外加又横了一捆柴之后，便绕不过去了。想要过路要么把人和柴挪走，要么就只能从人身上压过去了。

　　压是不可能压的，所以江二老爷命车夫：“你下去看看，这人是怎么了，怎么倒在这儿。”

　　车夫也没多想，跳下马车就奔那人走过去。

　　他走到近前，看那人的身形十分强壮，因他脸朝下趴着看不清年岁，但是估摸着应该是个壮年的汉子，这样的人怎么会倒在路边呢？难道突发了急病病？

　　车夫一边想一边上手去推那人：“哎，醒醒，醒醒，你怎么在这儿躺着，没事吧？”

　　一推之下那人竟然动了，车夫还要说话，猛然间被一个雪亮的东西晃了下眼，那人身底下竟然压了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车夫直觉不妙，起身想跑。

　　可是他刚刚为了推那人，整个人处于直立弯腰的状态，这个姿势行动就没很受限制。那人的动作又极快，从他猛然睁开眼到抽出钢刀砍向车夫，不过须臾功夫。

　　可怜那车夫还没等直起身子，就觉得脖颈间忽然一凉，然后又有一股热流喷出体外，竟是直接被割断了颈上的动脉。

　　鲜红色的血液喷出去老远，将车夫面前的地都染红了。车夫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脖子，呃呃两声，然后栽倒在地。

　　不远处的江二老爷，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吓傻了，直到那人拎着滴滴答答直淌血的钢刀冲着他过来，这才回过神。然后他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嗓子：“杀人啦，有人贼呀，杀人啦！”

　　边喊边连滚带爬的往后边跑，全然不顾车里还坐着的女眷。

　　就在这时，又从路旁的密林中窜出来几十个精壮汉子，各个蒙头罩面、目露凶光，手里拎着寒气森森的杀人利器。不过片刻，就将江家这一队人马围在正中。

　　“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爷爷还能留你们一条性命，若不然……”说着用刀一指地上的死尸：“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江瑶那辆车离出事的地方最远，等她发现出事的时候，就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从车里给逼了出来。

　　很快所有人都从车上下来，汇聚到一起，男人一堆儿女人和孩子一堆儿。

　　江二老爷那两个小妾因坐在最前头的马车，是最先被赶下车的，吓得委实不轻，有一个直接尖叫出声，然后就没了声息。

　　不要误会，她并没有被杀，只是被打晕了。

　　那车夫被杀一个是对方想要杀一儆百，另一个也是因为他本身不太值钱。而江二老爷那娇滴滴的小妾，少说也能值几百两银子，这帮人才舍不得杀呢。

　　江家连男带女共有三十余口，若是只论数量其实比贼匪还多些，只可惜双方武力值相差实在悬殊，动手反击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或许是考虑到这一点吧，江二老爷和江三老爷对视一眼，然后一致咧着嘴尽量弄出个笑的样子，表示愿意奉上财帛，只求放了一家人离去。

　　这伙人到底也只是为了求财，如今见肥羊肯配合，自然也懒得费事，于是为首的那个人道：“都在这蹲着别动，山猫，带几个兄弟挨着车的搜检，什么值钱的也别落下。”

　　又嘿嘿笑着：“只要你们不闹事，老子我也是好取人性命的阎王，放心，完了事就放你们走。”

　　甘草和江琉都紧紧抓着江瑶的手，这个情形实在没法子让人不害怕。

　　江瑶也十分紧张，现在这个情形她自己都不能保证可以全身而退，更别提还带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了。

　　这伙人的动作很快，片刻功夫就将江家的箱笼翻了个底朝天，一应细软之物都被找了出来。

　　然后就见那个之前被叫做山猫的人转了回来，站到刚刚领头那个人身边说:”大哥都搜干净了，这家人委实豪富，金银珠翠不少，咱们哥们今儿可是发了注小财。”

　　胡三听了哈哈大笑：“该着咱们哥们的运气，兄弟们扛东西干活，等回了山寨给大家论功行赏！”

　　“好嘞，谢谢大哥。”山贼们一溜声的大笑起来。然后又见他们分出一队人开始搬运箱笼，看样子是要把这些弄回他们的老巢。

　　江二老爷哆嗦着：“这位好汉，我们能走了吧！”

　　江三老爷在一旁点头，是啊，是啊！

　　还没等胡三说话，那山猫先是给了江二老爷一记耳光：“急得什么，你们身上老子还没搜呢，都把衣裳脱了，”然后顺势又给了江二老爷一脚：“快点。”

　　一旁的江三老爷下意识的抬手抚了抚面庞，刚刚幸好他没急着开口。

　　江二老爷将腰上挂的荷包玉佩等饰物一一解下，然后颤抖着双手递了过去：“实在不敢欺瞒好汉，身上再无藏私了，宽衣实在有辱斯文，就免了吧！啊！”

　　那山猫鄙夷的斜了江二老爷一眼，然后呸了一口道：“酸文假醋的，事还真多，不过量你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骗老子。”

　　江二老爷喏喏的连称不敢。

　　山猫又一指江三老爷等人：“你们呢？”

　　然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宽衣解带，翻找东西的声音。

　　山猫又来到了女眷这堆儿。

　　刚刚看到江二老爷和江三老爷这边的情况，江老夫人就已经指挥着两个儿媳妇，主动把女眷戴的簪钗首饰都摘了下来。现在看到山猫过来，连忙主动将东西献上。

　　哪知那山猫接了却不肯走，而是眯着眼问道：“东西都在这儿了吗？”

　　江老夫人其实怕极了，可是此刻这群人里就她年纪最大，面对着一个外男她不出来说话，难道要推给两个年轻的儿媳妇。

　　要是那样，这事将来传出去，他们江家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江老夫人紧紧攥着手里的拐杖，极力控制着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别那么抖：“好汉，东西都在这儿，绝不敢私藏的。”

　　“那可不行，看你们一个个宽袍大袖的，裹得严严实实，谁知道身上藏了多少好东西，老子亲自搜过才能放心，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就是，就是，看那几个小娘子还带着面纱，谁知道有没有私藏，若是心里没鬼，怎的不好意思见人呢？”

　　“搜她们的身，搜他们！”

　　江瑶两眼微眯：看来接完了财，这是想要劫色了啊！劫财还能忍，劫色却忍不得。

　　这些人粗鲁异常，说起荤话来更是毫不忌讳，吓得女眷们一个个花容失色。

　　江老夫人愤怒了，她们明明都这么配合了，怎么这帮子贼人还是如此穷追猛打，不肯放过。

　　“诸位好汉，这些都是府里的女眷，实在不能让诸位搜身，我们也绝不敢欺瞒私藏，只求诸位能言而有信放我们离去。否则，否则我们也只有拼死一搏以全名节了。”

　　江老夫人也不白做了这么多年的一家主母，关键时刻倒也还算硬气。

　　山猫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个老不死的，敢威胁老子，老子弄死你就跟碾死个蚂蚁一般，知不知道。”

　　眼见着江老夫人要受辱，江二老爷和江三老爷急的额上直冒冷汗，他们身为人子，若是眼见着母亲受辱而不为所动，那还是个人嘛，说出去还如何在世上立足。可是若要反抗，他们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只怕今日就要交代在这了。

　　山猫这一巴掌却没能打出去，江老夫人原以为必要受辱的，没想到闭眼等了半天，巴掌却迟迟未曾落下。

　　江瑶在山猫向她们这群人走过来的时候，担心他恐怕要生事，就悄悄自人群后面来到了前头。

　　她抬手拦住了山猫的手腕子：“好汉，您家中难道就没有父母亲长么，要银子钱我们给了，是否不该如此赶尽杀绝。”

　　山猫看着江瑶眼前就是一亮：“哟，这儿还有个烈性的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