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与将军》叶塘

60、分界山

　　众人继续上路，后面随着天气越来越热，赶路的过程中越发遭罪了。就像之前江瑶预料的那样，果然有年老或是体弱的仆役生病。好在只是如腹泻、中暑之类的一般小症候，江瑶就能治，连大夫也不用另找。

　　不过江瑶也再次跟众人强调，绝对不可以喝生水，不可以吃腐败不新鲜的食物，更不可以吃野外来历不明的东西。

　　他们如今不是每天都能在夜间赶到投宿的镇子，很多时候大家只能在野外露宿，好在现在天气热在野外倒也不冷，只是蚊虫就实在有点多了。

　　于是只好整夜的烧着艾草堆儿，就这样众人身上也大大小小，被咬了不少的包。这里面尤其以江珊最甚。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些蚊虫像约好了一般，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招呼。江珊这一路本就吃不好睡不好，再加上孕前期恶心呕吐，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如今又加上这么一出，她简直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江瑶几乎日日都能听见她在马车上大喊大叫的发脾气。

　　终于在车行到第八日的时候，他们来到一座大的镇店，仙来镇！这是个足有万人的大镇子，镇子上衣食住行，一应供给十分周全。

　　江家人在镇上打听了一番之后，就找到这镇上口碑最好的一家客栈住下。

　　想着这些日子所有人都没能好好休息，又有几人身上还带着病痛，就连路上供应最好的江老夫人，也是眼见着一日比一日消瘦。

　　江家两房一商议大手笔的包了三个院子，而且是连包三天，打算让所有人都好好的歇一歇，缓口气。

　　第一天晚上住下后，江瑶先是美美的洗了个澡，然后就拉着坐在灯下算账的甘草上床休息：“什么事都不要想，趁着这两天能休息就好好的休息，否则累坏了姑娘是要心疼的。”

　　甘草笑着也钻进床上的被窝：“姑娘又淘气。”

　　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不但江瑶所有人都是如此。之前赶路时一口气撑着还不觉得什么，如今歇下来，疲惫顿时席卷全身，于是所有人都睡过了。

　　这个情形吓得店里的伙计心里直打鼓，想着这一伙人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怎么还不起床？该不会出事了吧？

　　他们这些人整日待在客栈，南来北往接触的什么人都有，自然也就听了一耳朵稀奇古怪的事。于是伙计就开始在脑海里，自动脑补了些不太和谐的画面。

　　好在没等伙计担心太久，院里渐渐就有了人声。也不能睡太久，这三天他们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干粮需要准备，衣服需要清洗，被褥也得拿出来晾一晾才好继续用。便是江瑶也需要去药铺里补充一些这阵子用少了的草药。

　　虽然还是有很多活计要做，但是这两天总算不用继续风餐露宿的了。能吃上热乎可口的汤饭，能睡上柔软踏实的木床，于是人人脸上都有了些笑意。

　　就连江珊休息了一夜之后，也有了些精神，傍晚时分太阳缓缓西斜，江瑶便见到她拉着潘若安出去闲逛。

　　***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他们又要上路了。临出门的时候江二老爷跟伙计打听了下，出了仙来镇往东南方向二十里路有一座分界山，过了分界山就到了鲁南地界。

　　到了鲁南离着燕州就不远了，若是顺利差不多十天左右，他们就能到达燕州。

　　只是分界山山高路陡，不是那么太平，最好不要多做逗留，若是能寻到其他车队结伴同行那是最好的。

　　江瑶她们清晨就出发，路上一路疾驰并不多做耽搁，才过巳时便来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开阔处，有个老翁在此摆了个茶摊。摊子不大四根竹竿支起一块布，再摆上两张桌子，一个泥炉一把铜壶，就算开张了。

　　见到有人过来，老翁热情的招呼：“诸位贵人，下车歇歇脚，喝口茶吧！老汉这沏茶的水，是山上的泉水，清冽的很嘞！”

　　江二老爷就有些动心，回头说道：“老三，咱们停一下吧！待会不说两界山要走上好久，在这儿歇歇脚到了里头就不停了。”

　　江三老爷从马车上探出头来：“好，正好他这有桌凳，让娘也下来舒舒筋骨。”

　　那老汉殷勤的招呼着，不但上了茶水还端出两盘山里的野果：“粗陋东西，入不得贵人的眼，只当尝个野意儿吧！”

　　江老夫人连着歇了几天，恢复的不错，如今也有了些精神。见这好翁随上了年纪却依然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便也随口赞了几句。

　　谁知那老翁极会奉承，赶忙说道：“老夫人您生来就是享福的，老汉我天生就是个受苦的，这哪里能比呢。”

　　一句话说的江老夫人合不拢嘴，对一旁的儿子们说：“一把年纪也怪不容易的，待会儿多与他些钱。”

　　那老翁听了又是一叠声的道谢，听闻他们一伙人要过分界山，便说：“好叫两位老爷知晓，这分界山原本有一东一西两条道路，东路是早就有的，西路是朝廷近些年新修葺的。

　　前些天下雨从山上滚了好些木石到西边路中，将路给堵死了，几位老爷要走如今只能走东边那条狭道了。”

　　江三老爷就问：“听说这分界山上不慎太平，狭道定然窄小，行走岂不危险。”

　　那老汉道：“原本没有西路之前大家也都是这样走的，这些年也没听过什么事故，不过山里行车嘛，有时候一个不留神踏空了也是有的”

　　江二老爷惊讶：“踏空？不是山贼劫掠吗？”

　　老汉也吃惊了：“这是哪里的话，咱们这山也不是什么荒蛮之地，山里也有人家，山前山后也有村镇。要是真有这么猖獗的匪徒，那朝廷早就来剿灭了，还能让他们逍遥到如今。”

　　听了这话众人都有些放心了，这老汉一看就是本地人，既然他说没事那多半就是没事的。那边镇子要不就是道听途说，要不就是为了让他们不敢走，多住几天而故意吓唬。

　　“老翁，听您这话音儿家也是这附近的吧？”一路都沉默的江瑶，忽然在此时开了口。

　　那老汉在这里摆摊的日子也不短了，倒是头一遭遇上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同他说话，略愣了下方才接话道：“是啊，老汉的家就在山脚下，平时遛弯儿都能转半个山呢，对这里熟悉的很。”

　　“哦。”江瑶又道：“那老翁是跟儿女一起住的喽，也不知咱们这村子大不大，我想买些榛子蘑菇之类的山货，也不知道老翁家里有没有？若是没有帮着向其他村民收购些也好，到时候必然要酬谢老翁的。”

　　“这？”那老汉愣了下，然后才说道：“姑娘一家不是急着赶路吗？老汉家里离着还有些距离，一来一回的要不少时间，恐怕要耽搁您的行程。”

　　“就是啊，好端端的你买什么山货呢，等到了燕州那边也有山的，你想买什么都行。”江二老爷顺着那老汉的话就开始说江瑶。

　　江瑶就低下了头，仿佛有些羞怯似的说：“是我想差了。”

　　又坐了一会儿，眼见着太阳越来越高，江家人便又张罗着上路了。

　　往前走了一段，果然见到一东一西两条岔路，江二老爷指挥道：“走吧，往东边走，西边的路走不通了。”

　　江瑶这时从马车上跳下来拦下队伍，对江二老爷和江三老爷说：“那个老翁的话不可尽信，我看咱们还是先从大道上走试试，万一能过去最好，便是不能再想法子也不迟。”

　　江二老爷早就不耐烦江瑶一路上管东管西的了，一个没出嫁的姑娘，不说乖乖待在马车里，整日的指手画脚哪有一点女孩该有的温良样子。

　　此时见她又要生事，心中不满：“为什么要走西路，刚刚不都说了西路堵了，只有东路能过得去。

　　大侄女你这胆子也太小了，那镇上的伙计略吓唬两句，你就怕成这个样子。那老翁是不都说了，他在这山脚住了几十年了，他的消息难道不比那伙计的更准确。”

　　江瑶据理力争：“那老翁也未必就是他自己说的那样，我看他说话行事十分不妥，压根不像个普通的山民。”

　　可是凭江瑶怎么说，江二老爷就是不为所动，江三老爷也帮着劝江瑶：“二侄女咱们先从东路去看看，要是有危险再退回来不迟。”

　　江瑶气的：“有危险只怕咱们这些人就回不来了。”

　　到底江瑶一个人势单力薄没能说动江二老爷等人，马车转了个弯往东路而去。

　　甘草十分忧心，江瑶在这方面是很厉害的，之前有好几次搜寻羌胡残兵，都是江瑶帮着找到的人。

　　既然江瑶现在说那老翁不妥，甘草就觉得那老翁肯定不妥，只可恨没有一个人肯听他们姑娘的。

　　她悄声问江瑶：“姑娘，要是待会真有了危险，咱们……”

　　她想说的是咱们什么也别管就顾着自己跑吧，可是估计车上还有个江琉，这话就不太好说出口。

　　江瑶却已经领会了她的意思，说道：“见机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