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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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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二老爷哆嗦着,声音都连不到一块了:“大,大,大哥,你,你怎么回来了?”
“你,你,你不是……”他想说你不是死了,可是又怕这话说了惹怒对方,哆嗦着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他这个长兄虽然对他们兄弟也多有照顾,可是自小就十分能干且有主意,活着的时候他就有些惧怕,现在死了那怕前面就加了个更字。
看着在地上瘫坐一团的江二老爷,那影子叹了口气:“二弟,你怕我?”
“不,不,没,没有。我怎么会怕大哥呢?只是,只是这人鬼殊途……,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这人死之后,都要,都要去酆都城等候投胎嘛?”江二老爷的声音越说越小。
“你不想看见我!”这次是肯定的语句。
江二老爷胆子都要吓破了,想着难道大哥已经知道了么?紧接着他就听到了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那些事,我已尽知!”
江二老爷虽然害怕,到底还没失了神志,他强撑着笑道:“嘿嘿,大哥,你这话好没头脑,你都知道什么了?”
“临江王的事,我都知道了!”说完这一句那影子忽然暴怒:“你怎么可以如此行事,对得起江家的列祖列宗么?这是个什么罪责?你可知道,嗯?”
随着这句话,江二老爷只觉得喉头发紧,舌根发麻,眼睛也有往外凸显的趋势。
他仿佛被一张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越来越难以呼吸。
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要死了的时候,那双手陡然又松开了。江二老爷仿若一条离开水域陷入濒死的鱼,忽然又被放归江河。
他大张着嘴玩命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跪趴着伏在地上,涕泪横流的苦苦哀求:“大哥,我知道错了大哥。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我是受了他们的蛊惑。”
“呜呜,大哥,真不是我故意害死你的,我只是让人偷了你的印鉴,你的行踪绝不是我透露给他们的。
真的,大哥我没想害死你,真的,大哥你要相信我,大哥。呜呜呜!”
江二老爷不顾一切的嚎哭着,然后忽然被人一掌打在脖颈上,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高侍卫越过瘫在地上的江二老爷,朝着暗影处走去:“姑娘。”
江瑶将外袍和面具缓缓除去,然后从暗影中走出来。刚刚跟江二老爷说话的自然不是她的父亲,只是一个酷似她父亲的影子而已。
除了医术之外,江瑶还略懂些口技。
江瑶恨恨的盯着如烂泥一般瘫在地上江二老爷,她的手静静握成拳头,指甲几乎刺破皮肉,可手中的那点痛尚不及心中万一。
许久她轻轻说了一句:“那药倒是管用,只需一点便可至幻。”
刚刚江二老爷那杯茶被她动了手脚,否则江二老爷再怎么糊涂愚蠢,也没那么容易上当。
说着江瑶一把抽出高侍卫身上的佩刀,手起刀落擦着江二老爷的头皮,狠狠削去了他半个头顶的发须。
高侍卫唬了一跳,开始还以为江瑶要杀人,后来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高侍卫其实也恨,江二老爷做的事,他们其实差不多也查明白了,只是一直没有实际的证据。如今形势大变江瑶索性就出了一记狠招,果然做贼心虚,一下将江二老爷的实话炸了出来。
他们在阵前出生入死,可恨这些人平时贪腐也就罢了,竟然还把黑手伸到了军械上面。
军械是什么,军械就是将士们的命。战场厮杀丝毫差异都能扭转胜败,那些薄如纸片,脆如薄纸的军械,简直就是让他们这些人去给敌军送人头。
这人,实在可恶该杀。
虽如此高侍卫却不并希望江瑶担负弑亲的恶名,所以江瑶拔刀他下意识就要去拦。
可是见江瑶放过江二老爷,他心里又十分不甘。这个人着实该死,也许主人并不是亲手所害,可是也跟他有莫大的干系,这般轻轻放过,实在太便宜他了。
此刻江瑶的心里也是百转千回,该拿这个人怎么办呢?手起刀落一刀杀了自然是好,可是这样岂非太便宜他了?
把那个小厮也揪出来,然后揭穿他的罪行,不用问以她对江家的了解,肯定一床锦被掩了了事。
江瑶正想着,那边高侍卫开口:“姑娘,您不必脏了手,属下结果了他为前线的将士们报仇。”说着就要提刀就要动手。
“不可!”江瑶阻拦。
高侍卫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瑶,他们一向敬佩大姑娘敢想敢为,智勇双全,便是比男儿也不差的。
所以即便他父亲去了,也愿意继续追随。可大姑娘如今怎么了,难道也起了妇人之仁,念着对方是自己的叔父就不忍动手。
江瑶仿佛看穿了他心思,冷声道:“一刀杀了便宜他了,待我想好怎么做再处置他不迟。更何况当务之急咱们是要先离开这里,若是出了人命,只怕不好收拾。便让他在多活几天吧!”
“不过,”江瑶话锋一转:“二老爷如此胆小,咱们出城行路又难免途径荒僻之所,只怕遇到些什么也未可知。”
高侍卫一抱拳:“属下明白!”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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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离开江家除了主子只带了不多的下人。行路艰难,小厮尚可步行,丫头仆妇们却要有车才能赶路,江家一时之间实在变不出那许多的马车。
你说去买?现在人人都急着逃难,只有买车的没有卖车的。更何况这边也少不了用人,田庄需要人手,宅子也得留人打理。
江家又不是一去不回头,本来也就是抱着避难的心态,等时局安稳了自然还是要回来的。
江瑶这次只打算带着甘草一人,别说黄芪白芷了,连田妈妈她都不准备带的。
当然她也不打算把田妈妈留在江家,那样太不安全了,她把田妈妈安排到城外的庄子上去跟福伯作伴。
至于黄芪白芷,她给了些金银然后就让他们回了各自来时的庄子上。起先两个丫头哭着不肯走,说不怕路上辛苦,要一路跟去老宅伺候江瑶。
江瑶笑着摇头:“这路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你们爹娘姊妹都在庄子上,如今回去正好一家团聚,也不必过于担忧,便是打仗也都是围城,轻易不会杀到庄子上的。
临江王也是先帝的皇子,他如今既然打的拨乱反正的旗号,自然不会允许手下的兵士骚扰百姓的。你们留在庄上倒比跟着我更安全些。”
然后江瑶又拿出两人的身契,各自交还给两人。
“你们跟了我一场,这个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你们老子娘我管不了,你们的身契既然三婶母给了我,那我便能做主。以后想怎么过,但看你们自己的心意。”
黄芪白芷自从过来伺候就知道江瑶人好,可是没想到竟能好到这个地步。
她们对视一眼,然后双双磕头以额触地,嘴里说着:“姑娘大恩大德,奴婢们没齿难忘。今生无以为报只好给姑娘立个长生排位,求天上的神仙护佑姑娘平安康泰。”
田妈妈却是没那么好说话的,她道:“夫人把姑娘托付给老身,老身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能离开姑娘。”
江瑶耐心的跟田妈妈解释:“妈妈,母亲的灵柩还在寺中寄存,父亲又葬在宁州,我想这次护送老夫人回燕州之后,就带着母亲的灵柩赶往宁州,也好让母亲与父亲合葬。
现在我们都走了,单留母亲的灵柩搁在庙里我实在不放心,所以我想请妈妈扶灵到城外的庄子去暂住。等我护送老夫人回乡之后,立刻回来与大家汇合。 ”
别的事情田妈妈或许会推拒,可是提到胡氏,田妈妈立刻留着眼泪答应了。只是临分别时还是很不放心,一个劲叮嘱甘草要照料好江瑶。
江瑶让高侍卫留下,带帮着田妈妈把母亲灵柩安顿好后再来寻她,高侍卫也应了。
于是来洛城的时候江瑶带着一队人马,如今离开时只剩下她与甘草主仆二人了。
众人离开的清晨,江家上演了一场仿佛生死离别的大戏。
那些没能跟着一起离开的仆从妾室们,拉着自己的好友或者亲人哭得不能自已。仿佛离开的人都能逃出升天,自己被留下来就只能在这里引颈就戮一般。
一时之间江家院落哭声四起,那凄惨的场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不过这一切都与江瑶无关了,因早就安排好了人手无事可做,她便与甘草静静站在那里等着出发。
闲着无事,甘草悄声问江瑶:“姑娘,其实咱们跟老夫人说说,先带着夫人的棺椁回宁州与老爷合葬,老夫人未必不允的,您又何必在折腾这一遭呢?
江瑶微挑嘴角:“因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还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