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与将军》叶塘

49、风波

　　宁涛湖畔暗香浮动，游人如织，打扮时兴的青年男女似乎将这湖边的草地都熏染上了香气，宁涛湖被妆点的热闹又鲜妍。

　　围着湖畔的一圈草地，今儿被各个大户搭了帐子尽数占据。再往外圈走东边是一片树林，西边是连绵的山脉，正北就是一片大大的草场，年轻的公子贵女们多在北面或是放风筝，或是散步赏景，嬉戏玩乐笑声不绝于耳。

　　江瑶几人寻了个相对人少的所在，将风筝展开，由丫鬟拉着线开始疾跑。可也不知是今日风小，还是风筝做的不好，亦或者丫鬟的脚力不足，总之折腾了许久风筝都不曾飞到天上。

　　周姑娘毕竟年纪小，脸上的表情慢慢就从期待变成了沮丧，到最后一双大眼睛满是雾气，似乎虽时都会哭出来。

　　钱灵儿也等的不耐烦，随手拿过丫鬟手里的另一只风筝：“你们跑的太慢了，且看我的，保准一会儿就放飞起来。”说着撸了撸袖子就要亲自上阵，然后就被江瑶一把拉住。

　　钱灵儿不明所以：“姐姐，你拉我做什么？”

　　江瑶心里暗自叫苦，本来这放风筝亲自上手也没什么，在自己花园子里想怎么跑就怎么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可如今却是在外头，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贵女大步疾驰，就显得有些不稳重了。更何况今天钱家还要为其相看，自己若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少不得要帮着周旋一二。

　　“额，你看你今天的发式衣裳，哪里适合跑跳呢？待会儿乱了仪态，夫人见了说不定要怪罪，不如咱们还是瞧着丫头们放吧！”江瑶随口扯了个理由。

　　钱灵儿想想觉得好像也是这样，可是心里又有些跃跃欲试：“可是她们太笨了嘛，怎么都跑不快，你看周妹妹都着急了。”

　　冷不丁被点名的周姑娘：…… 这怎么又扯上了我？好吧，我的确是有点急。

　　说着说着，钱灵儿眉眼一挑，冷不丁冒出一句：“江姐姐，我听甘草说你身上也是有功夫的，还能单手回旋上马呢。”然后她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开始不住的缠磨江瑶。

　　钱灵儿身边的丫头仆随主人性，也都是好动的，听闻平日里还算稳重的江姑娘竟然是个有功夫的，忍不住也跟着她们姑娘一同起哄凑热闹，十分想见识下江瑶的身手。

　　是的，别看江瑶在伯夫人和江家人眼里，是个不要脸面不按常理出牌的，可是跟钱灵儿在一起对比，江瑶已经算的稳重了。毕竟她只在被招惹的时候才发飙，而钱灵儿和她的侍女还没见过江瑶被招惹后的样子。

　　到后来连周小姑娘都加入了哄闹之中，江瑶许久不曾活动，也被说的动了心思。

　　只见她从丫鬟手里接过五彩的蝴蝶大风筝，足尖点地急行数步之后犹如一只灵巧的燕子一般，借着旁边一棵树枝的力量腾空一跃而起。而后扬手向前一掷，风筝就离了手，犹如流星一般自天空中滑过，最后徐徐飞翔。

　　钱周两家的仆从一起拍手：“江姑娘的身手真好。”

　　钱灵儿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江姐姐，你都没跟我说过你有功夫呢！”

　　江瑶心道：我这算什么呢，要是真的上阵杀敌，真刀真枪耍起来，我这个压根不够看好不好，也就是哄哄你们这些小姑娘罢了。

　　不过得了夸赞江瑶还是很高兴的，她也的确很久没有这么活动过了。刚才腾空而起，瞬间仿佛又回到了身处宁州的岁月，可惜落脚之后脚下踩的还是洛城的土地。

　　江瑶索性又将其它两个风筝也尽数放上天空，然后将引着的线分别交给了周姑娘和钱灵儿等人。

　　自己则找了块石头坐在一旁休憩。许久不动，虽然在旁人眼里她的身手依然灵巧，可自己却知道刚刚不过一小阵奔跑，她却已经有些气喘了。

　　甘草拿过水囊，江瑶接过喝了几口，然后边看着风筝便对甘草感慨：“等此间事毕，咱们还是回宁州去，在这边住久了，仿佛连身上的骨节儿都锈住了似的。略动一动就累得气喘吁吁，可真是够丢脸了。”

　　甘草笑嘻嘻的：“哪有，姑娘还跟之前一样的好身手。”

　　这边主仆几个笑闹着，那边不远处靠近东边林子的地方，也正有一群人在此歇马畅聊。他们一身江瑚打扮，各个都是一脸风尘，连日夜不停的赶路，好不容易才在预定时间赶回洛城。

　　眼看着城池就在眼前也就没那么急了，途径此地发现正好适合放马，便齐齐停住了脚步打算歇一歇再走。可巧就正见到一群小娘子，在不远处叽叽喳喳的放风筝 。

　　眼看着她们软脚虾一般，跑也跑不快，跳也跳不高，费了半天力都能把风筝放飞，几个汉子忍不住开始取笑：“娘们就是不成，就那也叫跑嘛，我看三岁的孩童也要比她们快些。”

　　“可不是嘛，我用爬的都比她们强。”

　　“陈六儿，你爬，你打算往哪爬啊？”

　　“哈哈，她怕是想往小娘子的身上爬吧！”

　　“去去去，少拿老子开涮，你们一个个的想开荤，别拿我说事。”

　　说到这儿陈六儿一搂谭景熙的脖子：“要说开荤，你们哪天得带着七郎去开开荤，人家还是个雏儿呢！哈哈哈哈！哎呦，哎呦！七郎，开个玩笑你怎么还急了，莫动手，快松开。”

　　其他几个人见状，赶忙过来相劝：“小六子你也是，好好的干嘛又招惹七郎。他跟咱们这些粗人又不一样。”

　　“好啦，好啦，七郎，莫动气，这小子就是嘴上没把门的。”

　　谭景熙松开陈六儿，乜斜着眼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少拿老子开心，不然当心一顿好打。”

　　陈六儿一拱手：“牛，你牛！”

　　这边吵闹刚停，就听见有人在那招呼众人：“别吵了，别吵了，快来看看，这个小娘子厉害的很啊，呦呦呦，这身上还有点功夫啊！”

　　“我看看，我看看。”陈六儿年少又最好热闹，忙扒开众人，抻头朝着刚刚的方向看过去。

　　“啧啧啧，这个小娘子好生厉害，虽然只是个三脚猫的功夫，可是这身段当真灵巧。”

　　正说着，那厢江瑶已经将风筝放到天上去了，她一扭头整张脸就正对着林子这边了。此刻她两个眼睛亮晶晶的，眉目含笑，正对着身边的小姑娘说着什么。

　　“哎呦，还是个美人呢！看穿戴应该也是哪个府里的贵女吧！可真够味儿，不知将来会落到哪个弱鸡纨绔手里，嘿嘿！到时候她那夫婿也不知道能不能振的起夫纲。”陈六儿这人嘴碎再加上有些好色，说着说着话题就往下三路上走了。

　　谭景熙忽然冲陈六儿看过来：“嘴巴放干净点，她也是你能调侃的？”

　　陈六儿愣了下，然后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你谭景熙是厉害，是得首领看重，可我也不差啊？老子说什么你都要管了，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里。

　　想到此他冷哼一声：“我偏要说，你待怎滴，我不但要说，不定啊我夜里还要摸进这小娘子的香闺，与其……”

　　陈六儿话说到一半，谭景熙一个老拳直直的打过去。他不成想谭景熙忽然出手，虽然他闪躲及时将拳头堪堪避过，但同时他也恼了：“欺人太甚。”

　　望着缠在一起打斗不休的两个人，众人也都傻了眼。这是怎么说的？好好的怎么就动上手了？
　　呼啦啦，一群人围过来又是拦又是劝，岂料谭景熙恼恨陈六儿轻侮江瑶，陈六儿觉得谭景熙目中无人，两个人丝毫没有停手之意，竟是越打越凶了。

　　那边的老张却急了，他们虽有表面的一层身份掩护，干的到底是见不得光的营生。现在这么大张旗鼓的闹，万一将官差引来，岂不横生枝节。

　　他在这帮人里年纪最大，为人也公正，平日众人里都十分服他，这支队伍基本也算是由他带着。

　　见这两人如此胡闹，老张不禁沉了脸，：“都给我住手，谁在动手就是想要生事，别怪我回去如实禀报。”

　　陈六儿一听这话，心里有所顾忌，出手便没那么快了，众人瞧准这个空档一拥而上，迅速将两个人隔开。

　　“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小六子不过说两句闲话也值得你这般光火？”老张这次说的是谭景熙。

　　谭景熙冷哼一声，对着陈六儿挑了挑下巴：“你敢打她主意，小心我剁了你的爪子。”

　　听了这话陈六儿就又要动手，这时忽然听见有人说道：“哎，我想起来了，去年咱们出城，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小娘子，是不是就是刚刚那个？嘿嘿，想不到过了个年又长高些，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这么一提醒就又有人想起来了：“对呀，那时候咱们还笑七郎啥时候有的相好，嘿嘿没想到还真是他的相好！”

　　又有人说：“小六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玩笑开的有些过啊，也难怪七郎会生气。”

　　一时间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倒是把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冲淡了些。

　　陈六儿心里虽恨，却也明白此次自己讨不到好了，他哼了一声：“这事我并不知道，既然是你的人我以后不说就是。。”

　　“好啦，好啦，歇的也差不多了，该走了，该走了！回去交差要紧。”众人打着圆场将两个人隔开。这群人一走，刚刚还闹哄哄的林子瞬间就安静下来。

　　那边的江瑶却完全不知，刚刚这里正因她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