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行》每天都要记得吃饭

9、第八章·王兄

　　和王兄逐渐熟稔后，他也不仅仅是带我出去放风筝了。十一岁的时候，他带着我溜到了一残垣断壁处，指着破败的城墙对我说：“宫外有更大的世界。”
　　我从来没有出去过，看着他怂恿的眼神，我点点头，“那你带我出去看看。”
　　于是我们偷偷摸摸地躲开巡逻的侍卫，就那样溜出了王宫。
　　王兄说他想出来转转已经想了很久，只是终究没有那个勇气。如今我们二人一同出来，他就有了胆量。
　　城里很热闹，沿街许多小商贩都叫卖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我本来想买下来，可是出宫不过一时兴起，身上没带额外的盘缠，也就打住了。走过一个街角的时候，我竟然看见有官兵在残暴地虐打一个伤痕累累的奴隶。
　　地上是暗红色的血迹，那个奴隶卧倒着，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着。
　　我一向不喜欢看见令我不适的场景，便走了过去，想要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官兵虽未认出我来，却认出了我背后的王兄。
　　王兄摇摇头，示意他不必行礼，只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道来。
　　我才知晓，原来这个人并不是奴隶，居然是燕国的奸细。
　　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救他的必要，我又随着王兄离开。
　　“燕王很厉害。”冷不丁，王兄说出这句话。
　　“那又如何，我不信他比父王更加厉害？”父王这么些年将全国上下治理得如此繁荣，必然是最厉害的人。虽然燕王娶了姑姑，能被姑姑看上应该也不会很差，但绝对比不上父王。
　　王兄沉默了一瞬，“燕王其实原本并不会成为燕王……”
　　他的眼色暗下来，看向我：“韶光，你知道吗，有人说，七年前，是燕王和吴王联手，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只为摆脱齐国质子的身份，回到燕国，登上王位。”
　　我看着王兄讳莫如深的神色，不觉屏住了呼吸，不太敢说话。杀掉亲哥哥？就好似……我杀掉王兄一样？
　　“燕王司马元，在回国前，一直以质子的身份被养在齐国，就是王后的母国。七年前，燕国太子司马洪光南下赈灾之时被刺杀，不治身亡，司马元作为当时燕王唯一的子嗣，被接回燕国，而燕国公主就被送到了齐国继续作为质子。”
　　王兄向前走，声音压得有些小。
　　“司马元回国不到一年，燕王就病重去世，后来，他就娶了姑姑。”
　　王兄问我：“韶光，去年在国宴，你对燕王和姑姑莫非没有印象？”
　　我摇摇头：“姑姑在我五岁时嫁给他，我着实不太记得她的模样，至于燕王，就更不要提印象了。”
　　王兄笑了一声，摸了摸我的头：“毕竟你也是一个小孩子，不太懂这些，我本不该和你说的。不过……父王的确也和我提过，他很想姑姑。姑姑出生那年他刚被立为太子，他是看着姑姑长大成人，又出嫁外朝的。就好像，也许我也会看着你长大，然后再将你嫁给某个国的王一样，果然还是会舍不得的。”
　　“王兄，可是如果舍不得，又为什么要嫁出去呢？”我问他。
　　他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好像每个国的公主最后都嫁出去了，留在故乡的好少好少。”
　　“那我可以不嫁出去吗？”我说，“我也舍不得你们，父王、母后、还有王兄，我都舍不得。如果我要那么多年都回不来，我要怎么才能快乐起来呢？”
　　王兄看着我，皱着眉头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韶光，你说得对，但是我好像……没办法答应你。”
　　嬉闹的孩童猛然将我撞了一下，我向一旁倒去，却被一个人扶住了。
　　“末将参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将我扶稳后，这个人行礼道，“王上吩咐末将将二位护送回宫。”
　　原来如此。
　　王兄点点头，“有劳商将军。”
　　我看向王兄口中的商将军，只看五官，他好像和王兄差不多的年纪。然而皮肤黝黑，身形更为高大，右脸还有两道疤痕。
　　“商将军？”我看着他，不自觉脱口而出。
　　“末将在。”他回答，声音低沉有力。
　　我感觉我好像被他吸引住了，他一说话我就忍不住看他。回到宫里以后，我的脑海里也总是浮现出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