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3号游乐园轶事》高台月生

29、to be

　　张瑶抱膝端坐在桌子前，眼看着蜡油一点一滴沿着蜡烛流到桌子上，脑子里却没有一点有关高以轩和程峥无顾消失的线索。

　　说来也奇怪，自己刚刚只是一个慌神，两个大活人就不见了，如果说没有一点儿灵异，打死张瑶也不会相信。可如果说真的有东西在捣鬼，又为什么为什么单单留下自己？

　　老实说，张瑶自己也知道三人中她是最拉的人；既然如此：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何苦要大费周章地让自己落单呢？明明解决她只是顺手的事情啊！

　　还是说，背后搞鬼的东西就这么恶趣味，想要看自己哭天抢地，疯疯癫癫？

　　张瑶的手越攥越紧，直到掌心的刺痛传来她才如梦初醒般的松开早已鲜血淋漓的手。

　　一定有什么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张瑶强迫自己将发散迷糊的脑袋紧紧束缚——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之前没有察觉到却很重要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张瑶的影子在蜡烛的映衬下分散在屋子四周守卫着主人，怀里的时针如同长存的警铃，嘀嗒……嘀嗒……搅着她的思绪纷飞散落。

　　“对了——”张瑶欣喜若狂的抬起头来；“一定是这样！”

　　蜡烛已经燃烧过半，茅塞顿开的张瑶却并没有惊慌，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将之前藏起来的怀表和手表尽数取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低头和怀表说话：“因为你们在我这里，那东西才不敢轻举妄动的，对不对？”

　　纤细的手指逐一从凹凸不平的表面划过，在经过之前在鬼屋取得的镜面怀表时，张瑶明显感觉指尖被刺了一下。

　　“啊！”她一惊，条件反射地将身子往后一退。

　　余光扫过屋角，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张瑶一方面有些慌神，一方面又欣慰于自己总算是发现了问题，一时间喜忧参半，情绪丰富想法复杂自是不必多说。

　　她将胳膊肘撑在桌子边缘，又用手拖住头，若有所思地看向那块不同寻常的怀表，观察一阵过后又觉得没有什么异常，就又大着胆子生出手指往表盖上点了点。

　　熟悉的刺痛感再次传来，张瑶心里又是一喜。

　　如此这般实验多次，张瑶心中的喜悦已经被冲淡，手指被打也早已见怪不怪，她困惑地伸出两根手指沿着怀表的侧面将怀表稔起。

　　靠着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的烛光想要将怀表研究透彻，可好半天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除了会将自己的手指搞痛之外，这块表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这么想着，张瑶不免有些灰心丧气。

　　因为一直低着头脖子有些疲惫，张瑶乘着桌子的劲想要扭扭脖子放松一下，抬起头后，张瑶看着明灭不定的屋顶，有些疑惑地“咦？”了一声，之前心里那股奇怪的感情越发浓厚了起来。

　　她缓缓低下头，面前是还在尽职尽责地释放着自己的光和热是小半截蜡烛，她瞳孔微微紧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面前柔柔弱弱的一处光亮。

　　“滴滴答答”烛泪逶迤又缓慢地顺着柱体滑落，蜡烛越来越低，张瑶的影子也在这种不易察觉也无法挽回的改变中缓缓在屋顶汇聚，如同乌云压顶，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唰——”衣角因为主人的快速移动发出一声刺耳的磨擦声，经纬抻开，一道破洞赫然出现在张瑶的裙摆。

　　但眼前的危险讯号让她自顾不暇，根本顾不上扭头细细查看，只是伸出一只将身后的褶皱抹平就又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蜷缩成一团。

　　屋顶上莫名出现了两团黑影，墙壁上的散黑也声东击西地乱作一团，可屋内唯一的活物拼命朝四周查看却一无所获。

　　这样的情景简直细思极恐，屋漏偏逢连夜雨，张瑶的脚因为长时间的弯折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如果真的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突然冒出来，可想而知她的结局。

　　蜡油已经在桌子上堆了薄薄的一层，在飘忽不定的烛光里，浅淡的人影正在剧烈地抖动，显而易见；木屋里唯一的一根蜡烛即将燃尽，代表着恐惧的黑暗即将来临。

　　“吧嗒——”

　　张瑶被特如其来的响动一惊，恐惧地朝着楼下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是玩具屋的门被一阵野蛮的晚风莽撞而粗鲁地推开，年久失修的连接处因为缺少润滑，正在不间断的推搡中发出难听至极的“吱呀吱呀”……

　　虚惊一场后的张瑶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总算是长长地舒了口气，算是勉勉强强稳住了急躁慌乱的心脏。

　　她的手轻轻按压在心脏上，不放心地楼梯口探出头去，余光扫过蜡烛，桌子另一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她回过头，发现蜡烛即将燃烧殆尽，就在火光正式熄灭前的一秒钟，一张熟悉的面容终于暴露无遗。此时张瑶脸上表情堪称抽象——

　　原来，小男孩一直站在桌子的另一侧，但是因为位置的原因，燃烧的蜡烛正好挡住了张瑶的视线，这才导致她一直感觉到不对劲却没有办法断定是那里出了问题。

　　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张瑶的声带好像被什么东西搅动，除了一声嘶哑的“哎”外什么都发不出来，就在她准备下一步动作时，蜡烛“簌”地一声彻底功成身退，和小木屋与张瑶拜拜。

　　电光火石间，张瑶一团浆糊的脑子里突然涌现出一道灵光——“是他！”

　　“姐姐？”

　　一只微凉的小手搭在了张瑶的脸上，她条件反射地往后一侧身，胳膊肘堪堪撞在了桌角，心里的恐惧再加上生理上的疼痛，直激的她后背冒出一股股冷汗。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张瑶痛苦地捂着被磕痛的地方，上下嘴唇不住地打着颤。

　　“你是在问我吗？”稚嫩淘气的童声在张瑶的耳边响起，张瑶身子拼命想要往后退，却在手刚刚触碰到地板的一瞬头皮发麻。

　　是…是人！

　　地板上有一个……

　　“奥！”张瑶迅速将僵硬的手指缩回——死人？！

　　她虚拢着手指，忍不住重温那冰凉又滑腻的感觉，不会错的——地上躺着一个浑身冰凉的人！这个准确认知让张瑶无比痛恨自己敏锐的触觉，可事情已经发生，前有狼后有虎，绕是早已经狠下心，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张瑶在此时此刻也有些迟疑。

　　“姐姐？”

　　销魂的声音再次响起，张瑶一哆嗦，感觉浑身都爬满了冷血的软体动物，粘腻又恶心，最重要的是，真的很吓人！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张瑶的声音在破与不破之间疯狂横跳着。

　　“你不喜欢我——呜呜呜……”男孩伤心地哭泣着。

　　张瑶；“……”这人…啊不，这鬼…也不对——
　　这玩意有病吧？！

　　这么想着，好话也是要说的，毕竟人在江湖飘，你好谢谢不能少。好歹也是曾经在儿科门诊里实习过的人，哄哄小孩子她还………

　　真的没有把握啊——毕竟一般都小朋友看见针头就开始暴风哭泣了，拿着注射器的张瑶再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也不会招人待见，甚至还有一些动漫迷要变身成超人“消灭”她……

　　张瑶努力摇摇头，将脑子里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抛之脑后，抬起头看靠着微弱到聊胜于无的月光勉强确定了那个鬼魅小男孩的大体方向。清了清嗓子，用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假声哄骗道；“怎么会呢？姐姐最喜欢小孩子了～”

　　小男孩兴高采烈地欢呼着；“真的吗？那姐姐喜欢我吗？”

　　“你是谁啊？”张瑶心说：总得让我知道自己是死在谁手里的啊。

　　“我是王图思瑞！”

　　“王图思瑞？好好听的名字！”张瑶：还挺押韵，虽然不知道韵脚是什么——

　　“姐姐喜欢我的名字？！”小男孩更加开心了；“那姐姐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我最喜欢小朋友了！”尤其是不喜欢吃人的小朋友！

　　“那姐姐喜欢我的玩具屋吗？”

　　“喜欢喜欢！我最喜欢玩具屋了！”尤其是没有死人的玩具屋！

　　“那姐姐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呀？”

　　“当……你说什么？”张瑶一懵，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刚刚说喜欢我，也喜欢我的玩具屋，那你留下来陪我和舟舟好不好呀？”

　　“你说…舟舟在你这里？！”

　　“姐姐真笨！”自称王图思瑞的小男孩有些不开心了：这个姐姐看着挺聪明的，说话怎么老是抓不住重点呢？算了，看在她喜欢我和玩具屋的分上，我就大发慈悲地迁就她一点儿吧！

　　这么想着，王图思瑞顺着张瑶的意思好声好气地解答道：“他不是就在你的身后吗？”

　　“你的意思是——”张瑶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再次将抱在胸前的手颤颤巍巍的伸向刚刚的方向；“你是说，躺在地上的……是——”

　　“是舟舟！”王图思瑞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地下沉。

　　“怎么会！？”张瑶一惊，手脚并用地爬到舟舟身边，此时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细枝末节了，一通专业的检测后，她的力气再次被抽干——舟舟早已没有生命体征了。

　　她愤怒又惶恐地瞪着对面前人愤怒浑然不知的王图思瑞：“他死了！”

　　“对啊！”小孩的声音天真无邪：“你刚刚是在和他玩吗？我也想和你这样玩好不好？”

　　“…你杀了他？！”张瑶颓然倒地：“他还那么小…你知道他妈妈……”

　　“我没有动他，他一进屋就这样了啊？也不和我玩……”王图思瑞委屈地打断了张瑶声泪俱下的控诉

　　“……你说什么？！”张瑶不可置信：“说仔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