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3号游乐园轶事》高台月生

16、海草海草

　　“不是我说王哥什么情况啊？”高以轩及时出现，漫不经心地对程峥八卦：“出去一趟裤子怎么还湿了？”

　　程峥抬起头看了高以轩一眼，没有说话，起身朝里面走去。

　　“莲姐，我一直以为你是很聪明的，”高以轩低下头，语气带了些许怜悯：“关心则乱，舟舟是你的孩子，一位母亲为孩子做什么都无可厚非，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谴责你。”

　　“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装模作样了吧？”董晓莲冷冷道：“刚刚趁我不注意朝我动手的难道不是你吗？”

　　“不论如何我也会动手，只是这样可以省去好多麻烦。”见董晓莲呲之以鼻，高以轩也不恼。好脾气地笑笑：

　　“莲姐，人与人相处最重要的就是相互理解，我了解你的苦衷，可我们也要活着啊，恕我直言：你总不能指望自己做出那种事情和大家还会心无旁骛地和你在一起吧？虽然你收了些委屈，可至少现在这样是最安全的，对我们双方都是。”

　　“……”董晓莲干脆不发一言，以沉默对抗。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高以轩手托着腮，眨巴眨巴大眼睛看向董晓莲，也不管人家能不能看见，只是自顾自地卖萌。

　　“……”

　　“那个0123到底是这么和你交流的啊？”

　　“你们不是也有联系吗？”董晓莲狐疑道；“还是说——”

　　“所以他也是派舟舟带话给你的吗？”

　　“你说什么？！”董晓莲一惊，直起身来；“你见到舟舟了，他在哪里？！”

　　“……”

　　董晓莲越是着急，高以轩就越是兴味盎然。

　　终于，董晓莲被长久的沉默击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但舟舟在哪里？他还好吗？”

　　“0123是怎么和你交流的？”高以轩端正起来，一字一顿地问道。

　　“在，在梦里！”

　　“梦里？”

　　“对，只要我一闭眼，就一直有个声音和我说话。”

　　“……”

　　“我没有骗你，是真的！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疯了，直到直到后来——”

　　“后来他——”“以轩小心！”张瑶的一声惊呼打断了董晓莲的话。

　　高以轩一个侧翻迅速滚开，几乎同时，一条绿色的带子直直地贴着他的耳朵飞过，电光火石之际突然拐了个弯，转向董晓莲。

　　董晓莲只觉得一把手提起了自己，将她摔到一旁，旁的什么也不知道。

　　高以轩朝那怪物就是一棒，却差点连人棒一起被卷走，就在人心惶惶之际，那绿色的怪物飞速沿着来的方向撤回，活像一条弹力带。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王杰爵原本就受伤的小心脏现在更加崩溃。

　　张瑶深吸一口气，蹙起眉头：“有一股子腥味。”

　　“是水草。”程峥接过高以轩用来殴打怪物的棍子，查看后抬头说到。

　　“莲姐，”高以轩起身将董晓莲扶稳：“刚刚那东西可是冲着你来的，要不是程峥反应快，你现在人都没了。”

　　“……”又是一阵难熬的沉默，高以轩朝董晓莲看去，月光下她的脸有些浮肿，表情空白而扭曲，再加上杂乱的头发……活像是被摄走了魂魄，变成了呆呆傻傻的痴儿一样。

　　“莲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高以轩轻轻摇了摇董晓莲，难得有些紧张的问道。

　　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张瑶闻言也忍不住靠近过来急切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一面说一面开始掐董晓莲的人中。

　　“——啊”董晓莲突然回神儿，睁不开的眼睛已经开始发红，只是颠三倒四地重复这一些听不含义的话，半晌才逐渐冷静下来；

　　“他又说话了。”董晓莲失魂落魄地复述道；“他说要杀了我，说我上了你们的当——”情绪激动的她一个用力居然蹦哒起来，不过因为被绑着重心不稳，几乎要扑倒；“你们是一起的对不对！你们要和0123联合起来杀了我和舟舟！”

　　“很不幸，董女士，虽然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我还是要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向你坦白——要不是你说，我们压根不知道有0123这样的存在。”

　　“不可能，”董晓莲机械地摇摇头，身体前倾；“如果不是他，你们怎么可能知道……”她顿了顿压低声音继续道；“怎么可能知道我要杀了张瑶？！”

　　“很简单，”高以轩转过身子直面董晓莲发青的脸庞，轻描淡写道：“你还记得你回到鬼屋后对张瑶说的话吗？”

　　——你被人把脑子打傻了吧？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当时我就在想，如果真的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你刚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了张瑶是被人打伤了头？”

　　“或许我只是气急攻心口不择言！”董晓莲忍不住张嘴反驳；“就凭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

　　“或许是我多疑了，”高以轩点点头，补充道；“不过老实讲，如果不是你说，甚至连我都不知道瑶姐头部受伤的事情，毕竟当时瑶姐浑身上下都没有明显的伤痕。”

　　“所以你真的就凭一句话断定我害了张瑶？”

　　高以轩点点头肯定道：“是啊，仅仅只凭这一句话也太武断了。可是莲姐……你难道真的不觉得自己的计划很蹩脚吗？”

　　“说清楚一点！”

　　“高以轩点点头，做出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模样来：“一开始是你极力推荐我们到鬼屋过夜的，可后来为什么又在我们全部出去的时候自己走出去？直到我们发现回来发现张瑶后才出现？你想说自己也在找其他过夜的地方？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做很矛盾吗？”

　　没等董晓莲回答，高以轩就接着说道；“你该不会因为害怕我们怀疑你，所以赶着去销毁证据吧？还是觉得在众目睽睽下回来就有了不在场证明，亦或两者兼备？”

　　“凭借你和瑶姐的身高差距，要打到她的头至少得——”高以轩想想，继续开口；“小臂长的作案工具，所以你是用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塑料假肢动的手？”

　　“——你，都看见了？！”

　　“没有啊？我还真猜对了？！”

　　“亏我还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其实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傻瓜——”董晓莲用胳膊包住头，笑的凄凄惨惨。

　　“好了，不逗你了，其实是程峥刚刚告诉我，你身上有“他”的气味。”高以轩安慰道；“我的猜测也不过是答案揭晓后反推回来的。”

　　“什么？”董晓莲表情扭曲，满脸都是被耍了之后的痛苦与恼怒，显然对高以轩糊弄人般的的解释感到无法遏制的恼怒。

　　“事到如今，你只有我们了。”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张瑶终于开口：“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说不定我们和舟舟还有希望。”

　　董晓莲瘫软在低声，好像被抽走了筋骨；“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王杰爵因为裤子的原因回来后一直有些害臊，再加上对前因后果不理解就一直没有开口，现在暴脾气的他终于忍无可忍；“妈的臭婆娘，老子忍不下去了！我要揍死她！”

　　董晓莲一哆嗦，显然有了反应。高以轩眼看有戏，连忙顺着王杰爵道；“那就拜托你了，声音小一点，我们要睡觉了。”

　　“好嘞，”王杰爵磨刀霍霍向莲姐。

　　“我说！我都说！”董晓莲终于害怕起来了；“他告诉我在椰子树荫下，有…有…能看见不一样的东西，我一开始不信，后来亲自去看才相信自己没有疯，这一切都是真的！”

　　“谁管你疯没疯——”王杰爵啐了一口，重新撤回暗处。

　　“椰子树？”张瑶有些疑惑：“这园里还有椰子树？”

　　“有的，”程峥点点头；“咱们刚进来的地方，有两颗假椰树。”

　　“对对对！”董晓莲拼命点头：“就在那里！”

　　“那里有什么？”程峥不放心地追问道：“老实说！”

　　“树荫下面有个推拉窗，窗外……是原来的世界——”

　　董晓莲的话无异于是在水中投下了一颗炸弹，让原本众人寡淡绝望的心重新提起。

　　“你说的是真的？！”张瑶捂着嘴，不可置信道：“没有骗人？”

　　“真的，我去看过了，就在——”董晓莲有些难为情的压低声音；“就在你被打晕前。”

　　这就不难解释董晓莲的行为了，毕竟巨大的希望面前，有谁能不动心？更何况是孩子还在对方手里担惊受怕了不知多久的董晓莲？

　　“我们走！去找窗户，可以回家了！！”张瑶眼里终于有了光。

　　“不行”“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这回是王杰爵和董晓莲。

　　“你疯了，我们刚刚在外面差点没回来，现在出去是找死吗？！”王杰爵骂骂咧咧。

　　“不行的……”董晓莲也唠唠叨叨地重复着；“这怎么行呢？”

　　“莲姐，你说什么？”张瑶几乎扑在董晓莲身上追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不行？”

　　“他不能动舟舟，他还那么小…那么小……”董晓莲发了狂，一头将张瑶撞倒在地上：“你们不能动舟舟！谁都不能！”

　　高以轩一把将张瑶扶起：“看来那个0123又在和她说话了。”

　　众人看着时而大笑时而哭泣的董晓莲，就这么熬到了太阳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