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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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垚刚刚走过走廊的拐角，不由得还是停了下来，一手撑住墙。迎面走来两位正在交谈的实习生，郑垚想挺直腰板，可实在无法做到。他索性掏出手机伪装自己，直到那两位擦肩而过。
一小时前，当他在漆起家里醒来时，屋子里已经只剩他一个了。郑垚看着自己腹部上缠得紧紧的绷带，在推车上留下了几百块钱后，忍着隐痛来到赫尔墨。
叩门两下，得到许可后，郑垚走进了办公室。
“小郑！快坐快坐……你怎么今天就来了？”一个皮肤被晒得很黑的中年男人有条不絮地收起摊了一桌子的文件，帮郑垚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滑轮椅。
郑垚看了一眼椅子，没坐，只是将手搭在椅背上，眼睛半睁半闭地看着他的雇主，道：“我能来。”
“好，我正需要你们这些坚强的人，哈哈。”华金笑笑，返回桌前翻出一份文件。
“我听说，你和小周在这次行动里闹了点别扭？”
“没有。”
“这样啊，”华金脸上堆着假惺惺的笑，“可是小周带回来的东西……”
华金说到一半便停住了，等着郑垚接话。
郑垚沉默了，甚至想起了漆起应付人的办法，也学着不拿正眼看华金，转而盯着墙角的一盆绿萝。
“你是赫尔墨最快晋升中级特工的人，主职还是难度颇高的排弹员，我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以你的能力，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失误才对。”
见郑垚像尊雕像般丝毫不动，华金以为他是因为任务结果不理想而失神，便安慰道：“这行本来就不好混，一两次的失误是很正常的事，只要你吸取教训，争取下一次……”
“我知道。”郑垚突然沉声道，目光直直凝视华金，语气充满不耐。哪怕是那些一年见不到几次的高级特工，都没有哪个敢这样向华金说话的，但郑垚就是敢，他的自我已经到了不计后果的程度。
华金混迹世道多年，自然不会跟郑垚犟下去。他放下文件，叹一口气，惋惜道：“现在的年轻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大脾气还不小’……哈哈。”
“行了，接下来谈正事。这次的行动尼格尔和伊洛斯也派人去了，你知道吗？”
郑垚就事论事道：“伊洛斯的去了，尼格尔没看见。”
“因为那三个初特死在第二次爆炸中了。”
第二次爆炸指的应该是十四楼那次。听到这个，郑垚眉头微蹙。
“根据事后调查出来的情报，现场应该有五个炸弹，第一个在十楼引爆，第二个在地下室，第三个在一楼，第四个在五楼，第五个在十四楼。”
“你，应该把一楼和五楼的炸弹都拆除了。而十四楼的那次爆炸，就是导致恐怖分子溃败的关键因素。所以，它到底是怎么爆炸的呢？”
郑垚不自觉咬紧了牙槽，眉头渐渐锁紧，有些难以开口。
华金无辜地耸耸肩，道：“尼格尔的雇主现在情绪不太好，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却死了三个初特。他们现在只当是恐怖分子做的这些。”
尼格尔没有一人活着回来，但只要是去过现场的就知道，恐怖分子根本没打算引爆十四楼的炸弹。到底是谁做的，只有赫尔墨的人知道，那就是郑垚自己。
“恐怖分子……”郑垚呢喃道，突然意识到了华金的目的。F市各组织间并不会随意打杀，但郑垚无意间害死了尼格尔的特工。如果让他们知道此事，郑垚相当于要面对整个组织的针对。华金抓住了郑垚的把柄，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尼格尔的雇主。目的，就是以此威胁郑垚，让他更加卖命地为赫尔墨效力。
“伊洛斯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的老板和他们的手下一样蠢。但我们呢，必须放聪明一点，你说是吧？”
“你想怎样？”郑垚抓紧椅背的手指失去了血色。
华金摇摇头：“只是做一个简单的任务总结。小郑，我一向很看好你，如果让尼格尔知道引爆炸弹的是谁，你的发展前途肯定会受阻。”
郑垚死死盯住华金，内心生起怒火。他沉默片刻，转身道：“我先走了。”
“等等。”
“拿上这个。”华金递来一份文件。
缕缕黑烟缓缓从千疮百孔的实验大楼升起，给蔚蓝的天空蒙上一层灰色。
F市实验大楼爆炸一事很快传了出来，各媒体纷纷争先报道，引起了广大市民的激烈讨论。人们固执地唾骂那些草芥人命的恐怖分子，或者谴责治安的松懈懒散。不安的情绪无形地扩散。有的网站甚至找到了一些闻所未闻的灰色组织参与的证据，妄自推测说“这件事有背后的推动者”“他们很快会采取下一轮行动”，这又引起了大面积的恐慌。
漆起已经刷了几个小时手机，翻看关于爆炸的报道。望着莫衷一是的评论，他只是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平静无波。
他并不担心这件事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哪怕他置身事内。因为有伊洛斯的庇护，雇主会不停给他提供新的身份。而他，只需要在场就够了。下次再有类似的任务，他就随便顺几件样品做做样子，报酬能到手就行。不管是恐怖分子，是那些无辜群众，还是伊洛斯，只要算计不到他身上，都无需在乎。
他在乎的是华音乐团。在铺天盖地的信息里，漆起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自己被录用了这件事，出乎意料地。明明是那样差劲的试音。
管他怎么回事，混进去就行。漆起已经考虑在乐团混好就去辞掉特工这份危险工作的事了。
一则格式复古的信息发送到了漆起电脑里，提示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的旧友，王先生，先前品尝过许多您做的美食佳肴，我决定于明晚六点回请您一顿丰富的晚餐。用餐地点：海娜森餐厅二楼。报我的名字即可。您的新助手，费加罗，已经吃过饭了，您不用为他担心。
发件人是名为“客人”的用户。
漆起快速浏览了一遍，四根手指盖住了口鼻，他陷入了沉思。
“唔……费加罗？”
一间布置奢华的包间，暖气开得十足。红色窗帘绣着金色花纹，被整整齐齐地扎成两束垂在窗边。
“请问您需要点些什么？”一位穿着得体，相貌出众的男服务生推来菜单，温和清朗的嗓音和展现着自信的微笑使他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十分好。
漆起玩着手机，头也不抬：“我约了人，等会儿再点。”
男子不恼，转而一问：“如何称呼您？”
“告诉你又怎样？”漆起把手机扔在桌上，轻浮地瞥了一眼服务生。
服务生后退一步，歪着头，亲和地笑笑。不等他接话，包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漆起当即怔住。
服务生拉开漆起对面的椅子，眼睛眯成一条缝：“费加罗先生！好久没见您来了。您的同伴一直在等着您呢。”
“嗯。”郑垚向服务生点头致意，随后信步落座，服务生将手中的两份菜单摆在两人面前。
漆起翻开，发现菜单里夹着一张纸。
公开情报：犯罪嫌疑人魏某于十二月三日在琴冠路遭遇车祸，被送往市中心医院抢救。
伊洛斯初级特工漆起，主职战地医生，化名王大成，请在十二月十五日之前完成暗杀魏某的任务。尽量不要暴露身份，如果身份暴露请立即撤退并汇报给张璐女士，否则将会有清除风险。
……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魏某的事迹档案和报酬说明等等任务指示。
“你……”漆起惊讶地抬头看向服务生。
男子莞尔：“呵呵，虽然对暗号还挺有意思的，但现在也是时候放开说话了。”
“自我介绍，我叫吴宇，伊洛斯中级特工，主职狙击手，化名陈晓，”吴宇坐在了漆起和郑垚中间，“你不会不认识我吧？”
“我当然认识前辈了……”漆起低声道，尴尬得身体有点发热。
郑垚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漆起，将情报折好放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那这位呢，就是赫尔墨大名鼎鼎的中级特工郑垚，主职排弹员，化名费……”吴宇比划着双手，眉飞色舞道。
“认识。”郑垚淡淡道。
“啊，你们认识啊？”
漆起抠着指甲盖，涨红了脸：“都认识……呃，这个魏某，查得到他的真名吗？”
吴宇收起笑容，正色道：“当然，他全名魏丁浩，但也有可能是化名。根据我之前收集的情报，他曾经在梅蒂森当过特工，后来梅蒂森组织被警方查到，于是解散了。魏丁浩从那时起应该就无依无靠，成了警方的抓捕对象。一直到前段时间，遭遇了车祸。”
“哦……”漆起捏住了自己的嘴唇，眉头微蹙，“我记得梅蒂森在F市的规模并不大，人缘也不是很好，和伊洛斯曾经是敌对关系。”
“没错。”
包间的门被轻轻叩响，吴宇起身开门，是端着几盘菜肴的女服务生。
吴宇将它们端到了桌上。
“小陈，你怎么又跟客人聊起来了，现在这个点可是高峰期，一会儿忙不过来了。”女服务生不满道。
“抱歉抱歉王姐，这不是遇到熟人了嘛……”吴宇赔笑着，拉着服务生一起出了门。
门外的喧哗声由清晰转为闷沉。
漆起不自觉地看向被冷落许久一言不发的郑垚，与他对视——
“你的伤口怎么样？”
“你试音过了吗？”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紧紧闭上了嘴。
“我试音过了。”漆起移开目光，顺了顺自己的刘海。
“嗯。”郑垚垂眸，表情十分冷硬，沉默许久后道，“我先走了。”
漆起一惊：“不是要讨论……”
“你们讨论的问题都毫无价值。十号行动，前一晚我会联系你。十二号早上八点排练，不要迟到了。”郑垚丢下一句，起身整理衣领，丝毫不理睬一桌的美食和尚未反应过来的漆起。
随后，郑垚绕到漆起面前，双手撑住桌子，俯视而下：“在外面，记得叫我费加罗。”
吴宇捧着一瓶红酒走了进来，眼神微动。
“郑垚呢？”
“走，走了。”漆起道，眼睛望着面前的一盘红烧肉出神。
“真可惜，还指望能跟他好好吃一顿饭呢。”吴宇惋惜道，将红酒打开给自己和漆起倒了一杯。
漆起不喜欢喝酒，恭敬地婉拒了。
“我听说这次任务，郑垚跟你是合作关系？”
“是的……”王大成和费加罗，洋不洋土不土，看上去真不像是一对搭档，也不知道伊洛斯是上哪弄到这种奇奇怪怪的假身份的。
“他没有跟你谈谈具体的行动方案吗？”
“没有，他只说九号联系我。”
吴宇耸耸肩，抿了一口酒：“他就是这样的人喽。”
漆起看着吴宇，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
“哈，我身为伊洛斯的情报员，当然要手眼通天。实话告诉你，F市几乎所有特工的一手资料都在我手上。这海娜森餐厅都是咱们伊洛斯的情报据点呢。”
“啊，厉害，厉害……”漆起摆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再次跟吴宇畅聊了半个小时，漆起也吃撑得不行了。
临走之际，吴宇却把他拉近了些，似乎要说些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漆起下意识放低了声音。
“你的搭档，郑垚，盯紧他。”
“什么意思？”
吴宇沉吟片刻，郑重道：“按照组织的意思，你会跟郑垚进行长期合作。但是为了在竞争中取得优势，我们需要你监视他的行踪。如果他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漆起皱紧了眉，道：“可是这不是违约……”
“不。首先，这是雇主的意思。其次，我们无法保证赫尔墨对我们没有相同的举动。如果我们一直是退让的那一方，保不准哪天就会有生命危险。”
漆起无法作出回答，只能点头。
“嗯。这次行动加油，有什么其他动向我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再会。”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