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脚写的科幻小说》无色无味

39、非非的选择

　　第二天，睁开双眼的非非只觉得脑中浑浑噩噩，只隐约记得自己和小望都掉进了血湖中，之后发生了什么完全想不起来。

　　他振作精神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看见自己被困在了一团暗红色的血雾中。他艰难地起身走到血雾前，迟疑了一会，还是抬起手向缓慢飘动的雾气伸去。

　　谁知他的手指刚一触碰那团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雾气，指尖便传来强烈的灼烧感，直达心间。他忍不住大喊一声，立即收回手，全身颤抖着低头看去，却发现手指完好无损，并无一丝伤口。

　　这个地方也太邪门了。

　　他暗骂一句，闭上眼试图回忆昨天发生的一切，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四周除了血雾一无所有，显然是有人故意将自己困在了这里。

　　小望呢？他是不是也被困在某处？

　　“没想到我们这里还能进来一个番密人，真是稀客。”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非非的沉思，他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位中年男人神色自若地穿过那团血雾，来到自己面前。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可以叫我铭午，也可以叫我血湖人，”男人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你们以为的血湖其实就是我们的生存之地。”

　　非非听得不太明白，正想再多问几句，铭午却继续开口：“算了，你是个活不久的，跟你说这么多也没用。我来是想告诉你，你的朋友小望已经成了我们和番密人之间的和平使者。说来好笑，你们族人提出的附加条件是要把你这个反叛者送回去，接受纳米射杀的惩罚。看来你跟族人的关系差得一塌糊涂啊。”

　　“你要把我送回去？”非非瞬间抓住了重点。

　　铭午上下扫了他一眼：“不然呢？我们犯不着和番密一族为敌。”

　　说完，他闪电出手，用一副可以自动延伸的绳索将非非的双手捆在身后，向前几步来到血雾前猛地一挥手，那团雾气如烟般散开。

　　“请吧，番密人。”

　　他的右手往前一伸，做出一个恭请前进的姿势，不等非非迈腿，便自顾自地向外走去。非非没有立即跟上，他小心地挣扎了两下被捆住的双手，却发现越是挣扎，绳索便收得越紧。

　　“再不走，小心你身后。”

　　铭午的声音幽灵般传来，非非赶紧回头，吃惊地看见那团血雾不知何时已经逼近后背，眼看就要将他吞噬。想起刚才手指碰到血雾的剧痛，他心中不由地一颤，立即小跑着跟上铭午。

　　两人从黑暗中走出，非非这才发现，血湖湖底已然发展出了一个文明，屋舍井然，公路通达，尽管没有看到异常先进技术的痕迹，但他们能够在湖底自由活动，又有心和番密人谈合作，想必在科技水平上并不会落后太多。

　　然而在刚走出方才所在之地时，非非突然感觉一阵窒息，仿佛自己已然跌入湖水中，怎么都喘不过气。

　　“我……我……”

　　铭午听见他沉重的吐字声，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管，在他身上注入药物。随着药物在体内的蔓延，非非的窒息感逐渐消失。

　　“这是、这是什么？”

　　“一种可以让你在液态水中呼吸的药，”铭午收起针管。“之前给你打过一支，24小时后药效就会消失。这次给你打得不多，等上了岸，就能恢复你们番密人的呼吸方式了。”

　　“24小时前打过一支……”非非喃喃道，心想看来自己在血湖湖底已经至少待了一天。

　　没等他思考太多，铭午就带着他进入一艘船舱，他打量着四周，发现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十几名和铭午装束十分相似的人。

　　船舱启动，悬浮着向上飞去，舱内众人取出针管，往自己胳膊上扎了一针，将管内的药物尽数推进体内。

　　这又是在做什么？非非心中一阵困惑，但很快明白过来，应该是他们没法在上岸后呼吸空气，因此用药物暂时地改变呼吸方式，只是不知道这种改变能够维持多久。

　　就在这时，那种窒息感又向他扑来，他的双眼粘湿不已，渐渐感觉自己正身处血腥气颇重的湖水之中。身边的红色气体化为血水，眨眼间又被船舱排得一干二尽，所有人像是刚从血湖里爬出来一样，浑身上下沾得透湿。

　　船舱跃出湖面，靠近岸边，被铭午扯上岸时，非非才发现所有族人都面色严肃地注视着自己，仿佛在唾弃一个背信弃义之人。

　　族长上前对铭午行了一个僵硬的礼，显然并不欢迎血湖人的到来。铭午等人也不甚在意，跟着进了洞穴，正要开口时，却听见族长冷笑一声：“你们血湖人为了找我们合作，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铭午愣了一下，扫了眼站在一旁的小望，见对方撇过头去不敢看自己，心中虽然疑虑万千，但还是镇定自若地说道：“血湖人以液态水为生，生存方式和番密人完全不同，也不存在资源上的争执，我想我们二族是完全可以共生合作的。”

　　“共生合作？”族长大笑起来。“就像你们曾经和显隐虫那样？”

　　铭午的后背陡然一紧，沉稳的嘴角微微抽动，尖锐的目光扫了一眼下属，见他们也是一脸茫然和慌乱，深吸一口气道：“族长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根本没想着和我们合作，只不过想要拿回显隐虫罢了。”

　　族长右手一挥，几十名下等番密人快速搬来十几只形状各异的闪着银光的玻璃器皿，里面装着缓慢蠕动的黑色泥土，看上去和岸边多叶植丛下的黑土没什么两样，但铭午等人却脸色大变。

　　“显隐虫，显性态时像普通的黑土一样，隐性态时又无色无形，但可以轻易操纵人的意识。你们血湖人太笨，身体又受到限制，只能呼吸液态水为生，要不是得到显隐虫的帮助，根本不可能发展出先进的技术。

　　“而显隐虫虽然能在隐性态时操控你们发展科技，但显性态的时间太长，再加上你们的本星当时即将受到小行星的撞击，如果不跟你们合作，两族都会灭亡。于是显隐虫帮你们研制出能在空气中呼吸24小时的药物，造出可以同时存放显隐双态的形态稳定舱，才使你们可以一起逃到混沌星。我说得对不对？”

　　族长嘴边客气的笑在铭午看来异常扎眼，他怎么也想不通，番密人究竟是从何处得知本族和显隐虫共生的秘密。他们本想先在湖底建好基地，等时机成熟再将显隐虫从藏身的洞穴带走，没想到番密人却突然占据了这些洞穴，让他们根本没法进入洞中。

　　焦急中，铭午突然想起非非提到的番密人“彼岸”之说，紧张的神情渐渐镇定下来。

　　“你的族人们知道彼岸传说是你编的么？”

　　族长眉梢一动，严肃道：“那就是我们本族的传说！”

　　铭午冷笑几声：“你既然知道显隐虫和我们是共生关系，那看来显隐虫中也出了背叛者，我猜你们计划进入血湖，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彼岸，而是为了除掉血湖一族，好让显隐虫失去共生的族群，只能跟你们合作，发展先进的技术吧！”

　　族长的脸色几番变换，但最终还是在族人们吃惊的目光下大声喊道：“是又如何！你们连在岸上呼吸都做不到，可以生存的环境又处处受到限制，显隐虫跟你们合作，简直是浪费时间！通通抓起来！”

　　族长一声令下，早就围在四周的番密人扑了上来，将毫无防备的血湖人死死按在地上，随即被推出洞外，埋入黑土之中。作为反叛者的非非也被一并埋了进去，和血湖人一起成为第二天番密一族进攻血湖人前的宣战祭品。

　　夜星升起，那十几名血湖人渐渐变得虚弱，其中一名还因为慌张过度出现了窒息。铭午只怪自己太过轻信小望的话，以为番密人是说到做到的族群。看着同样被埋入土中，沉默不语的非非，他忽然开口：“明天我们就这么死了，你甘心？”

　　“不然又能怎么样？”非非斜了他一眼。“我费尽心思逃出来，又被你们送回去。番密人、血湖人和显隐虫之间的恩怨，说到底跟我非非又有什么关系？！”

　　铭午看着自己的同伴，他们已经虚弱不堪。他咬了咬牙，突然从土坑中挣扎出来，非非震惊地看见，他的下半身不知何时已经断裂，只剩一个血淋淋的上半身从黑土中爬了出来。

　　“一半的身体，可以减少能量的消耗……”

　　他疼得满头是汗，但还是坚持着爬到非非身边，徒手挖着土。尚有力气的血湖人也学着他的样子从土里挣扎出来，帮着一起救非非。

　　铭午艰难地对非非道：“我们就算不出来，也挨不到明天，干脆放了你，你明天启动维玛粒子给我们报仇。反正你也活不了，不如拼一把！”

　　他将非非从土里拖出来，取出一只小巧的启动装置，打开后塞进非非的手中。

　　答应报仇：进入《第十章》。

　　拒绝报仇：进入《结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