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脚写的科幻小说》无色无味

16、贾湖纪事

　　“什么破棺材，啥也没有！”

　　顺子飞起一脚踢在棺盖上，很快又吃痛抱住腿，“哎呦”个不停。

　　王卫民沉着脸扫了棺木几眼，伸手想捡起那段细短的骨头，却被张远山抢先握在手中。

　　“你个七孙！”

　　王卫民见状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迅速拿走了自己想要的宝贝。他赶忙举起手枪，刚指着张远山的脑袋，却看见对方双手送上那段骨头，手指在上面轻点两下，骨头浑身晶亮起来。

　　“王哥误会了，我不是想抢这个，”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这骨头在地下埋了9000多年，万一有细菌就不好了，我是想先帮你试试毒，放了一层保护膜上去。”

　　“算你个七孙识相！”

　　王卫民哼了一声，握着枪的右手放松不少，左手一把夺过骨头凑在眼前看了又看，见上面的光源随着自己的眼神而移动不停，他暗暗咋舌，心中感叹如今的考古技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此时顺子也凑了上来，想伸手在骨头上摸两把，却被王卫民一掌拍开。他缩回手，双眼盯着上面动来动去的光亮，咂了咂嘴：“这就是刚才那些透明的小纸片？啥做的？咋这么厉害捏！”

　　“这个是最新研究出来的纳米文物保护膜，只要一小片就可以把整个文物包裹住，稳定它们的物质形态，免得接触了空气被氧化了。这个保护膜还可以用计算机进行操控……”

　　王卫民挥手打断张远山的话，冲他晃了晃手中的骨头：“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就说说这是个啥，上面咋的全是小孔，到底能卖几个钱？”

　　站在一旁的顺子这才发现，那段细骨是空心的，上面均匀地打着七个边角整齐浑圆的小孔，像是生产线上的成熟工艺。他摸了摸脑袋，忍不住问道：“哥啊，这是宝贝吗？咋像地摊儿上卖的那些笛子啊？”

　　“地底下挖出来的，咋不是宝贝了？”王卫民顿时拔高了音调，着急地踢了一脚张远山：“问你话咋不说！到底值几个钱！”

　　“值钱值钱，值大钱了！”张远山捂住腿连声道：“这叫骨笛，是贾湖先民用当时湖边的仙鹤翅骨做的，就是不知道做出来干啥用。王哥，这个在村里的展览馆介绍过，你……”见对方脸色讪讪，张远山赶紧住了嘴。

　　王卫民虽然从小就听说过“骨笛”二字，但这些文物早就被送去了河南博物馆，他对村里的展览馆也从来不感兴趣，此刻更不想被人看穿自己根本没看过贾湖文明的介绍，便强嘴道：“我就是贾湖村的人，能不知道这个？我就是想试试你这个考古专家的真假！”

　　他把骨笛往怀里一塞，想着张远山是个有用能找到真宝贝的人才，撇了撇嘴把剩下那两块龟甲掏出来，塞到对方手里：“翻译翻译。”

　　张远山如获至宝似地捧住龟甲，覆盖上透明纸一般的纳米保护膜，花费了整整一小时，才把上面复杂的刻符尽数翻译出来。只见第一段上写着：

　　“再八年，兽首人妒，星夜潜至，窃毁骨笛无数。斯民恨，圣人怒，蛰伏三年，无论长幼，皆披甲操戈，以笛声为令，大败兽首人于野。”

　　顺子瞅了半晌，抓了抓脑袋：“王哥，这是两拨人打起来了的意思吗？”

　　看得懵里懵登的王卫民不敢露怯，也不说“是”或“不是”，只沉着嗓子哼了一声。张远山赶紧解释道：“贾湖先民的骨笛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兽首人给毁了，那位圣人带着他们操练了三年，最后借助笛子，终于把兽首人给打败了。”

　　王卫民张着嘴听完这番话，暗忖看来这骨笛还真是个大宝贝，那些原始人在打仗的尸化居然都离不开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圣人的棺木里居然没有骸骨，难道说那是个会用物件化作人形，假死脱身的神仙？

　　他觉得这个念头简直是头脑发昏才想得出来，暗中呸了自己一声，赶紧低头看下一段译文。

　　“战毕，斯民追随圣人至兽首人穴，得灵物之妙，绝体缺之陋，享百岁之寿。又十四年，忽一日，圣人启匣重归湖底，再无所踪。”

　　“王哥，灵物灵物！”顺子兴奋地喊了起来。“还有那个匣子，应该就在湖底，怪不得那棺材里啥也没有！哥我们赶紧下去摸吧！”

　　王卫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要你个七孙教我？！”

　　“王哥，你不是说你看不懂嘛……”顺子扁着嘴嘟囔道。

　　王卫民被他抢白一句，气得狠狠拍了他好几下，打得顺子抱住脑袋到处乱窜。两人的举动被站在一旁的张远山净收眼底，他的嘴角嘲讽地弯了弯，等到两人转过头来的时候，又成了一副弯腰讨好的谄媚样。

　　渐渐冷静下来的王卫民歪着脑袋，把那些译文从头到尾读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像是一个天马行空的神话故事。

　　这些原始人身体残疾，容易早死就算了，还有什么脑袋跟野兽一样的人，和那个啥啥都会的圣人，怎么听怎么离谱，最后能让原始人恢复正常的灵物就更扯了。

　　一时间他很是犹豫，想不好到底要不要摸到湖底探探那个无所不能的匣子。

　　“王哥，咋的，不下湖了？”顺子见他脸色迟疑，不由地着急起来。“那匣子里肯定有宝贝啊，咱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专家发现了大秘密，不下去看看，你甘心？”

　　“当然不甘心，”王卫民撇过头，右手抖了抖手中写满译文的纸。“可是你不觉得这些太扯了吗？”

　　“哥，哪里扯了？咱刚才不是靠着上面的线索找到了一件宝贝吗？”顺子的语速变得越发快。“说不定那匣子是什么神仙留下来的，要是咱找到了，不就会仙术了嘛！”

　　王卫民冲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亏你还上过初中，学校老师里告诉你世界上有神仙？想找宝贝就直说呗，扯那些玩意儿干啥！”

　　顺子本以为王卫民无心下水摸匣子，五官都揪在了一起，直到听见后半句，他才眉开眼笑地使劲点头。

　　张远山见他们两个嘀咕了半天没个结果，正想上前问问，却见王卫民回身扫了自己一眼，指着贾湖道：“把衣服脱了，下水！”

　　“我下水？”张远山一愣。“王哥，我不会游泳啊！再说了，要是我下了水，游到对岸逃走了，你们不就亏了？”

　　顺子听得点头不已，悄悄拉了拉王卫民的衣角：“哥，他说得对，要不还是你去，我也不会游泳……”

　　王卫民一把打掉他的手：“关键时刻你小子就怂！就知道坐着等钱飞来！”

　　顺子嘿嘿一笑：“哥，这不是你太有能耐了嘛，我啥也不会，哪能跟你比。我不就指着你吃饭的时候漏一点给我嘛！”

　　“行了别嬉皮笑脸的，”王卫民没好气道。“我下去也好，你个七孙在上头给我把人看好，不然下面的好东西你一件也别想粘，听见没！”

　　顺子点头如捣蒜：“是是是，王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他就是个怂包，枪一掏出来就哭着喊娘，掀不起什么浪。”

　　王卫民鼻子一哼，边脱衣服准备下水，边冲着顺子对放在地上的龟甲和骨笛努了努嘴：“这些宝贝你给我看好了，要是少了一件，这辈子你就别想回村。”

　　“哪能啊哥！我还指着你从湖里摸出宝贝来，带我发大财呢！”

　　王卫民呸了一声，很快脱得只剩条裤衩。尽管眼下还未入秋，但半夜的微冷风还是吹得他一哆嗦。他光着脚走到湖边，试探着点下水，忍不住抖了一抖，嘴里骂了句娘。想起湖里那只无所不能的宝贝匣子，他深吸一口气，一头扎了进去。

　　贾湖并不太深，但在黑夜的笼罩下，湖中景有些晦暗不明。王卫民手脚并用地触到湖底，发现四周不过是些水草、石子，看上去和其他湖泊没什么两样。他憋了一会气，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探看的幅度也大了起来，然而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就在他憋不住气，准备回到湖面的时候，余光扫到湖心处，突然觉得有些不对。那里鼓着一个长方形的土包，看上去非常平整，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样子。他心一横，游过去在土包上扒拉了好几下，又用手指使劲往下戳，挖出一个小洞，洞里露出一个银灰色的平面。

　　虽然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有多大，但这样的发现足以让王卫民激动得手舞足蹈。他飞快蹿出水面，准备换口气再下去挖，却猛地发现湖岸边一片安静。

　　他抹了把脸，四下一望，别说顺子和张远山的身影了，就连他自己脱下的那些衣物都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