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美式和凉白开》没想好叫什么

31、第三十一章 心甘情愿

　　眼看着小屿海这边的进度快走到末尾，陈戈也没给自己一个准信，魏以宁隐隐有些焦虑。虽然她做了两手准备，拍摄回来有空都在制作衣服，紧赶慢赶，应该也可以在原定计划里做完。但按照惯例，每次陷入这种情况，她都会在往后某个时间点突然发现当初的遗憾。
　　尽管魏以宁清楚的知道，真的如她所愿后，也不一定会不留遗憾，但都走到这一步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大家，能少一个就是一个吧。
　　她试图找陈戈聊聊，探探口风，但陈戈最近不知道在干什么，忙得她找不到适合的时机。他跟李炳豪聊，跟郭旗聊，一聊就聊老久，跟煲电话粥一样！她也尝试让秦早早去摸一下底，可这几个，个个都跟嘴上了拉链似的，什么也没探听出来。还有次拍摄间隙，陈戈一个人靠在树干上，她本想过去聊几句，却发现陈戈已经睡着了。

　　陈戈睡得很熟，魏以宁凑过去看他。眼下的黑眼圈在阳光下特别明显，人也有点憔悴，看上去都不帅了。
　　她仔细凑过去看，又改掉了刚才的想法。
　　看上去没有之前帅了，但还是帅的。

　　你最近在忙什么呢？同意我之前的想法了吗？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呢？怎么黑眼圈这么重？这几天身上的咖啡味这么重，不会要腌入味了吧？
　　魏以宁有好多问题，但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来。
　　她盘了盘陈戈一天的行动轨迹，除了拍摄，休息的间隙他也在核对下一场的各种细节，安排事宜，晚上回来就窝在房间导入、剪辑。
　　好像很少看他休息。
　　原来做导演也这么累啊。

　　陈戈对魏以宁的注视一无所知，胸膛随着呼吸起伏，树叶正好给他遮挡了阳光，却在他身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好吧，放你一马，不叫你起来了。

　　魏以宁强制自己放下焦虑，就算陈戈经过考虑后，觉得没必要多出来这往返的一趟，她也要尽量做好衣服。这几天太焦虑，接连做坏好几根布条了，愁人。

　　这天早上，吃完早饭后，陈戈临时召开了个紧急会议，宣布了一个消息。经过深思熟虑，同意魏以宁之前的提议，把最后一场留到最后拍摄。
　　魏以宁突然觉得刚刚吃下去的油条有点噎人。

　　“时间方面，如果结束下水的拍摄是早上的话，我们当天就开车回来这里，超过下午就第二天一早回来。拍完最后一场，杀青宴在李婶的农家乐，到时候痛痛快快地吃一顿。”交代了一些时间节点，也给了杀青宴这样的甜头，陈戈就哐哐两下给了在座各位一个棒槌，“另外，我要再加一场戏，一场重头戏。”
　　“用一个常用的甚至是被用烂了的手法，”陈戈大概描述了一下场景以及为了这一场戏，大家又要多辛苦，最后用四个字结束了这次简短又重要的会议，“以乐写哀。”

　　魏以宁磨磨蹭蹭地留下收拾桌子，女孩们都上楼了，她在厨房洗手的时候，陈戈就在后面等她洗完再洗，这种细节他一直很到位。
　　等陈戈洗完手转过身，魏以宁还没走，他笑着问魏以宁怎么了，魏以宁没立刻回答，上前轻轻地抱了一下他。

　　“谢谢。”

　　魏以宁心里知道，陈戈肯定是做了推演的，但她总觉得是不是里面掺杂了点“迁就”，甭管占比多少。
　　但她，魏以宁，是陈戈什么人吗？陈戈有必要为了她去多麻烦一趟吗？
　　要不要这么自恋啊。

　　那就当她自恋吧。
　　魏以宁抱上去的那一刻想。

　　陈戈的手还湿，滴着水珠，魏以宁过来的瞬间，他下意识张开手臂。
　　不是缠绵恋人之间的紧紧相拥，只是一个蜻蜓点水式的拥抱，隔着夏季宽松的衣服，两人中间还有一点距离。
　　很是礼貌。

　　说完魏以宁就自动退后两步，低着头转身小跑走了。

　　陈戈还保持着张开手臂的姿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人都走了，他还站着干嘛？
　　陈戈拿过旁边挂着的毛巾擦干手，表情有些回味：“谢什么，一场换一场，到时候拍不好有的你哭。”说完自己又像是克制不住一般弯了弯嘴角。

　　刚刚她是脸红了吧？
　　他好像看到了。

　　魏以宁跑回楼上的时候，都有些小喘气，脸蛋红扑扑的，眨眼的频率过于得快，一看脸上就写满了“有事”两个字。这回还没等大家八卦，她自己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扔了颗“炸弹”。
　　“我刚刚，抱了一下陈戈。”
　　嘣！
　　炸得四颗脑袋齐开花。

　　“你说什么？谁抱了谁？”
　　“我一直以为你是白菜，原来你是那个猪么？”
　　“咋抱的？咋抱的？”
　　“就这么轻轻抱了一下，跟他说了句谢谢，我就跑回来了。”
　　“那陈戈什么反应啊？”
　　“我哪还敢看他什么反应啊？”魏以宁睁圆着双眼，“马上我就跑了，留在那里不尴尬吗？说什么？”
　　“你这，管杀不管埋？”
　　“但我想不出我应该留在那里的理由。”
　　“那你为什么会抱一下陈戈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可能是感谢？感谢他真的给了我这次机会？”魏以宁眉毛打结，“或者是一时上头？应该不暧昧吧？我当时应该没那个意思啊？我是不是做错了？”

　　四颗开花脑袋齐齐对视，这种好像有点进程但又仿佛在原地踏步的感觉，听起来真是令人奇幻啊。

　　自打那会议开完后，陈戈麻溜地给所有人都布置了任务，大家基本都聚在一起加班加点地赶道具。而魏以宁被陈戈抓去单独辅导，一遍遍地沉浸人物，开始，重来，再一遍，再重来。魏以宁都不知道是第几遍，麻木和烦躁轮番交替着上情绪，被陈戈敏锐地抓住，要她丢掉，不丢掉就耗着没法继续，感觉自己被陈戈训练得实在痛苦。
　　那几天里，全员都是一脸菜色。
　　这一场算是在小屿海的倒数第二场戏，在花了一个早上的布置后，终于拉开了序幕。

　　满树都是金黄的叶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涂料，在午后的烈日下层层叠叠得反射。太炫目了，看着金碧辉煌却一点也不显俗气，各色的花团镶嵌其中，枝条垂下几根贝壳链、水晶链，表面铺了满满一层白色软毯。效果过于好，大家纷纷在各个角度拍照留念，此时要是有弹幕，应该是满屏，主操手李炳豪深深吐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这几天头发没有白掉。
　　比起这颗金灿灿的树，魏以宁自己也不遑多让，从头到脚都被仔细地打扮了一番，算得上是盛装出席了。秦早早给她特别细致地上了妆容，每一个部位都极尽精细，画工笔似的耗了一个多小时。而陈戈也同步做了个差不多时长的发型，还找了些教程现学现做，尽管魏以宁发量不少，但假发片也必不可少。好些大小发饰别在发间，错落有致，晃动间还能听见轻响，饰品、衣服、鞋更不用说，连手指甲都被拉着去涂了层豆沙粉色，再洒了点金粉上去。
　　所有装扮都结束的时候，魏以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是万万没想到，能有如此人间富贵花的一天。

　　差不多要开始的时候，陈戈过来问魏以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了吗？”
　　魏以宁回忆这几天的辅导，点点头，内心虔诚祷告今天能完成掉。
　　虽然很好看，但这一身行头太重了，她不想明天也“负重前行”，果然漂亮的背后是需要付出加倍的努力的。

　　这一场戏，一直拍到了只剩一点点夕阳的余光时，陈戈才在魏以宁难以掩饰的疲惫里，拍了板。
　　“过。”

　　话音刚落，魏以宁一下就脱力了。裙子上系的银铃铛随着魏以宁蹲下来的动作相互碰得叮当响，魏以宁只剩一个想法，真好听。然后宣布待机，她现在动不了一点脑子，太累了。她小心翼翼护着发饰，彻底躺倒在软毯上。陈戈同样精疲力尽，努力克制着也想一起躺下的本能，给郭旗发了消息，让他过来接人。
　　他不能躺，躺了两个都起不来。

　　“欸？你不躺吗？”
　　陈戈把摄像机放在树下，摇摇头，说郭旗很快就到了。

　　天色渐暗，以魏以宁的视角，不是很能看清楚陈戈的表情。
　　陈戈也很累吧？她想，一整个下午他都拿着摄像机，又要拍又要指导自己，算起来比她还要辛苦。

　　陈戈并没有发现魏以宁的目光，他站在魏以宁外围一点的地方看海，一会郭旗划船过来，带他们回去，就可以歇一会了。

　　“不累吗？”
　　陈戈还是看着面前涌动的海水，说：“不累，你躺着就好。”
　　魏以宁没戴眼镜，眯了眯眼睛发现还是看不清，但她笃定地说：“骗人。”
　　“骗你干什么？”陈戈懒懒的应。

　　“你看我一下。”
　　“看你干什么？我这一下午可光在看你了，再看要腻了，”陈戈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听话地低头，“魏以宁，你怎么越来越自恋了？我刚见你的时候你可是很羞涩的。”

　　虽然魏以宁看不清陈戈，但陈戈却能看清楚魏以宁。

　　“这不多亏了陈导的悉心教诲嘛。”魏以宁笑眯眯的应他，拍完了，整个人就特别放松，她朝陈戈伸出一只手，“躺一下吧？”
　　陈戈没回答，也笑着看她。
　　“垫子可软了，躺着可舒服了。”
　　“真的，你躺一下呗，划过来还要一会呢，站着干嘛。”

　　那一点点夕阳的余光，有一小部分洒在他们所在的礁石上，落在魏以宁身上，她自己不自觉。和下午炽热又亮堂的光不同，此时的一切都轻柔，显得有些缱绻，带点蛊惑的味道。

　　陈戈目不转睛地看着魏以宁。
　　我可能魔怔了。
　　陈戈心里说。

　　天光在逐渐接轨墨色，他有点分不清戏和现实。
　　她是魏以宁还是海妖？
　　海妖是这样引诱人吗？
　　他问自己。

　　“陈戈？”面前的女孩又叫了他一声，歪着头，面带疑惑，“来躺啊，就一会。”

　　就一会吗？
　　一会就好吗？

　　是海妖…在叫他吗？

　　原来…海妖的引诱方式不止是唱歌，说话也是。

　　陈戈的视线落在那只手上。

　　搭上吧，握住它。
　　心底有个声音说。

　　最后一抹夕阳的光沉入海面时，陈戈伸出手。

　　就这样吧，就算真的是海妖，他也心甘情愿了。

　　两只手握上的瞬间，下一秒陈戈感觉天地倒转，背后传来的触感是垫子的柔软和更底下礁石的坚硬。
　　魏以宁微侧过半个头问他：“舒服吧？”
　　手还没放开，陈戈顿了一下，回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