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美式和凉白开》没想好叫什么

30、第三十章 “师夷长技以制夷”

　　今晚拍摄结束得早，约的十点，魏以宁和陈戈先后脚。
　　“来啦。”
　　“嗯。”陈戈回来就继续投身之前的剪辑工程，刚剪完一部分片段，看电脑看得眼睛都疼，坐在椅子里揉眼睛，“什么事？”
　　“最近拍得挺快的，下水的那部分你有什么打算？”
　　“下水？”陈戈迟钝地顺着魏以宁的话想，连说话都比平时慢，“我好像记得你不会水，所以考虑到安全性，我们不会在小屿海里拍，等这边的部分全部结束了，我带大家换到水池里拍。在亲戚开的酒店里，有大泳池，安全有保障，水深够用，贴的瓷砖也是大块的那种，后期也好处理。”陈戈以为魏以宁担心水质，“水肯定干净，这块我可以担保，放心。”
　　“这样是不是很麻烦你亲戚啊？”
　　“我包的大套间，内部价，而且就拍几天，不怎么影响他做生意的。”说完陈戈就打了个哈欠，下意识摸了两下，摸了个空，“诶？我咖啡呢？”
　　想了有一分钟，他才反应过来，杯子放在房间，里面的咖啡下午出发前就喝完了，而从晚上回来到现在，他就一直没续上。
　　“这么晚了还喝什么咖啡，不睡啊？坐着吧，我给你倒杯水润润。”
　　“谢啦。”陈戈也实在是疲倦，倚在那半点也不想动。

　　魏以宁去厨房倒水，陈戈才发现大厅里竖了个人台，上面是还没成型的衣服，看不出来魏以宁想做成啥样。烧水壶里还有些凉水，魏以宁一人一杯就倒空了，又放那烧了一壶备着。
　　喝了一大口凉水，陈戈感觉稍微好些了，就拿这点恢复的精力猜魏以宁要说什么，还把东西都带了下来。

　　“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想做件海妖的衣服嘛，最近虽然一直也在做，但是感觉可能赶不上。”
　　“赶不上什么？”
　　“这件衣服我是打算用在最后的场景，就是海妖消失的那场。这个是大致的设计图，如果能在海面上拍，那时候又刚好有明亮的月光，效果会好很多。一个是清晰度好，一个是光不一样，这个你也懂，或许也可以引申成反差感。”魏以宁手舞足蹈地比划，“类似于在最明亮的月光下，从容走向消逝的那种解读，当然怎么解读都要看那天的天气效果，这算是后话。”
　　“走在海面下铺设的玻璃板上，每一步都会有荡开的海水波纹，就这么慢慢走远。最好是要有风，能吹起这些，”魏以宁抖动着人台上才做好几根的布条，试图营造出氛围感，“我现在还没做完嘛，等做完那风这么一吹，飘起的弧度会很好看，很有意境的。”

　　魏以宁说起来的时候，又认真又自信，陈戈手里拿着设计图，顺着她的描述构想，仍有倦意的眼睛里增添了几分笑意。

　　“所以你担心小屿海的拍摄结束了，衣服却没做完？”
　　“嗯。”
　　“那你的解决方案是？”
　　“额，没想好，我这不是找你商量来了嘛。你看能不能把这一幕的拍摄放在下水的后面？就是拍完了水里的，再回来拍这个，那时候我肯定做好了，就是麻烦点。”魏以宁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本来走一趟的事，如果照自己这么做还要多加一趟。
　　“是比较麻烦。”陈戈沉思着可能性。
　　魏以宁试图争取一下：“但是这样时间稍微宽松了点，衣服也能做得更完善，而且我觉得终章的拍摄很重要，大家可以更仔细去打磨。作为整个故事的终局走向，从我个人角度，这样处理也能更显余韵悠长，我也希望能更好地去呈现。真的，你相信我。”

　　之前围读的时候，魏以宁就确定好做最后的那件衣服，但当时只是个朦胧的想法，所以对于最后一场怎么布置，怎么拍摄，后来也没具体定下来。魏以宁说的也的确有道理，除了眼神动作的表达，服饰和景色之间的交融也是一个侧面反应情绪的重要媒介，不然他也不会拉这么多裙子过来。这个决定除了陈戈基于个人的考量，也有希望能把这个作品卖出去的原因在，毕竟真要作为旅游片，景色是宣传之本。
　　如果她对于终章的把握是有轮廓的，且能把衣和景完美融合在一起，或许麻烦点就麻烦点，也只是多出一天而已，效果呈现好就行。

　　谁能拒绝一只真诚拜托你的小狗狗呢。
　　陈戈想。

　　“衣服先继续做，把你的构思再细化得具体点。我要考虑一下，过几天再给你回答，先回去睡觉吧，都十一点了。”

　　虽然不是当时肯定，但魏以宁已经很开心了，这说明是有机会的。她乐滋滋地表示：陈导你慢慢想，小的先回了，然后抱着人台和设计图回去了。
　　陈戈坐在椅子上想刚刚魏以宁描述的场景，等把水杯里最后一点凉白开喝完，关灯回房。没喝咖啡，今晚好像困得有点早，他躺倒在床上，眼皮沉重。

　　奇怪，凉白开有助眠效果吗？
　　还没想出答案陈戈就陷入了沉睡。

　　他又做梦了，回到了十七八岁的时代，在热闹的集市，拥挤的人潮，地上无数个小摊子。他穿梭其中，看见各色的蔬菜，嫩绿的小青菜、嫣红的胡萝卜、橙黄的南瓜还有紫皮的茄子；感受不同的触感，小猫小狗的绒毛、路过人群的碰肩、衣服摊的面料和各类家用工具的重量；嗅到混杂的味道，葱姜蒜调味料的辛辣、水产品的海腥味、不同人的洗发水味以及现做小吃的香味；尝过咸甜酸辣的美食，街边店铺里又烫又香的早餐、解渴十足的小饮品、新鲜的水果，还不忘来一串小吃；听过大小声音，老式爆米花的闷响、熟人的寒暄、吆喝的叫卖和小孩玩耍的嬉笑。
　　人间烟火气往往浓缩在这样的集市里。
　　陈戈漫无目的地四下逛着，打算一会就回家。视线右前方稍远点，聚了一小撮人，他好奇，于是也过去凑个热闹，看看是干什么的。

　　是个卖鸟的老头在展示自己的商品。
　　虽说是卖鸟，陈戈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鸟，是笼子。
　　金灿灿的高笼，装饰着手工做的花和树叶，底下铺了层软垫。现在日头正盛，阳光这么一照过来，真真是精美异常，陈戈感叹着鸟笼的美丽，这才把注意力放在鸟上。那鸟品相也好，蓬松的小身躯，颜色翠，尾羽长，叫声也清亮，两只小黑豆的眼睛，歪过头看围观人群。
　　美的东西总是格外吸引人，围观的越来越多，老头面上得意，拿起笼子三百六十度转给人看。不止这一个，后面放着的那些都属于笼子和鸟都好看的，很快就有人问价。陈戈驻足停留，听着买卖双方的价格拉扯，掺杂着一两声鸟啼，还有陌生人之间的讨论。

　　有个小孩问家长：“这鸟笼是金子做的吗？真好看。”
　　家长说：“金笼子比鸟贵多了，这个肯定是刷的漆。”
　　小孩又问：“那它在笼子里高兴吗？鸟儿不是都在天上飞的吗？”
　　家长笑他：“都飞在天上你还怎么在集市看到它啊？你看这鸟能住在这笼子里，有吃有喝的，也算是有福气了。”
　　小孩稚嫩的脸上挂着疑惑，脆生生的嗓音重复了一遍大人的话：“有福气？”

　　有风吹过，许是碰巧，那鸟儿张开了翅膀扇扇，但因为笼子宽度有限，不够它全然舒展开翅膀的，又发出了一声啼叫。
　　真真是好听。
　　老头指着它咬牢了价格，说：“你听听，多亮，这毛色，你再多给点，多给点，这点真不够。”

　　陈戈莫名有点悲伤，他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然是梦醒。

　　他没想太多，进入春夏秋的拍摄设定后，服装比之前还要多一些，的确很忙，魏以宁还打趣，感觉自己穿越进了换装游戏。他只偶尔空闲的时候，仔细咂摸起这个梦，感觉余韵悠长。

　　最近这段时间，魏以宁在陈戈镜头下，这会是朗月夜里开放得盛好的白玉兰；那会是沐浴在清晨里还微微含苞的芍药；又或是枝头绿意映衬下的海棠。是层叠饱满的白茶花；是娇艳欲滴的各色玫瑰；是无尽浪漫的薰衣草；是灿烂夺目的向日葵；是成片如风的粉黛。
　　她无数次穿着漂亮裙子在礁石上、日光下、海面上和月光下肆意行走、跳舞，外层轻薄的纱裙随着行走的姿势摆动，开出花一样的弧度和姿态。粉白、紫金、浅蓝、鹅黄、蓝白、薄荷绿、香槟，像是穿上了无数种自然风光，甚至为了让裙子发挥出更完美效果，魏以宁不停地转圈，往返走，好几次都晕得差点一头栽进海里。

　　那个状态下的魏以宁无比贴合陈戈对海妖的设想。
　　毕竟，在陈戈的故事里，虽然海妖称之为海妖，诞生于人类的谣言，但她其实更像神明。

　　换好了衣服，陈戈给魏以宁再换个简单的发型，他拢过魏以宁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梳顺一边故作忧愁地问她：“怎么最近状态这么好，都不怎么需要我提点提点，完了完了，地位不保呀。”
　　魏以宁让他逗得，也跟着开玩笑：“可能我是百年难遇的演戏天才吧，那陈导可是捡大便宜了。”
　　“懂了，宣传图上就写‘百年难遇的素人演戏天才，你绝不能错失的影片。’效果肯定很不错。”
　　“然后看完的观众纷纷吐槽虚假宣传，我首当其冲，从此走上黑红路线？”
　　“也不是不可以，流量就靠你了！”
　　“欸~比不得比不得，陈导往那一站，大杀四方。”
　　“得了吧，”陈戈笑她，“梳好了，看看怎么样？”

　　宽松的绾发很快就好了，魏以宁看了看，感觉不够松散，本来想上手扯一点出来，被陈戈制止了。他说一会动动就会再散开些，那时候效果就好了。大伙还在往树上贴道具，魏以宁就顺势坐下歇一会，状态好是一方面，但换好多套也的确很累人。

　　两个人静谧地坐着，魏以宁闭着眼睛，很快有了困意。她本来想靠在树干上，但陈戈说会勾到头发，绅士地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好吧，就眯一小会，魏以宁决定。
　　陈戈感受到肩膀的受力从轻微，一点点往上加，最后整个靠在他身上。他微微侧过头就能看到魏以宁的脸，魏以宁的呼吸很轻，比现在吹的微风还要轻柔。陈戈小幅度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魏以宁靠得舒服些。

　　此时还在树上兢兢业业劳作的李炳豪，感觉到兜里手机在疯狂震动。他想了一圈，最近应该也没人找他啊，但手机实在震动得厉害，他不得不先放好道具，拿出来看看。
　　枣圆枣：小豪*n
　　乍一眼面对连环夺命消息的李炳豪只觉得眼前一黑。
　　不太火的路人丙：早早你干啥啊？啥事发那么多消息？喊一声不行嘛，要是让陈哥知道咱两不务正业发微信。
　　不太火的路人丙：（捂脸）
　　枣圆枣：我给宁宁早换好妆了，才没有不务正业！
　　不太火的路人丙：但是我还没做完啊！等会被骂你替我挨？
　　枣圆枣：呆子.表情包
　　枣圆枣：往下看。
　　枣圆枣：嘿嘿，他现在哪有心思说你啊。

　　李炳豪低头，啧，有被刺激到。

　　枣圆枣：看到了吧？
　　不太火的路人丙：汪汪。
　　不太火的路人丙：我在铺道具，他在怀抱佳人！
　　不太火的路人丙：剪秋，本宫的头好痛.表情包
　　枣圆枣：时机难得，你这位置绝佳，快多拍几张照片！
　　枣圆枣：记得静音！
　　枣圆枣：死道友不死贫道.表情包
　　不太火的路人丙：你咋不自己拍？
　　枣圆枣：我上去动静不得大？啊？吵醒人家怎么办！快快快！别聊了，抓紧时间，等会醒了。

　　李炳豪回头瞄了一眼，枝叶贴的太多，视线不好，没看到秦早早躲哪，倒是看到了魏以宁几位好室友也在偷摸拍照。
　　6。
　　于是他默默接过八卦小分队的大旗，打开相机。别说，这位置真的不错，还能借助树叶做个氛围感出来，再变个焦什么的。感谢陈哥，跟着陈哥进了些组后，他的拍照能力也有所提升。
　　这也算“师夷长技以制夷”吧。

　　陈戈没察觉到树上的反水偷拍者，其实魏以宁本身灵气是有的，虽然跟那些天赋点就在演技上面的不能比，但在没有经验，只是短时间上了些课的情况下，已经足够好了。他能感受到魏以宁对服装的喜爱，没有一个喜爱服装设计专业的学生能在这么多漂亮裙子下不心动，就像他们做导演的，对有灵气的演员同样是求贤若渴。
　　魏以宁那种轻盈又自信的状态，同时也感染着他。

　　树上的李炳豪一边给秦早早发返图，一边吐槽自己老板。
　　枣圆枣：小豪你图片拍的不错哦，陈哥的拍照教学果然有用。
　　不太火的路人丙：你说说咱陈哥，含情脉脉，可惜脉脉的对象正在睡觉。
　　不太火的路人丙：抛媚眼给瞎子看。
　　枣圆枣：这种扣工资的话你也敢说出口？
　　枣圆枣：大胆.表情包
　　枣圆枣：好想打小报告哟~
　　不太火的路人丙：教唆偷拍，我也好想打小报告哟~
　　枣圆枣：阴阳怪气你是有一手的。

　　没过多久魏以宁就被自己闹钟叫起来了，她怕睡过头，就定了二十分钟。陈戈让她自己醒个盹，同样绅士地收回了手。
　　“刚刚怕你睡过去重心不稳，搭了把手。”
　　魏以宁还在适应光线，点点头：“是嘛，谢谢。”
　　“你先缓一缓，一会就开拍了。”
　　“好。”

　　陈戈赶紧走远，嘶，胳膊麻了，这可不好让魏以宁看见自己龇牙咧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