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星河》陌*染

7、折磨

　　昨夜勾引宋念河的代价便是次日早晨，吴忘星又起不来了，一觉睡到了大晌午，还是杏子推开了门将饭送了进来唤他起床吃饭。
　　吃过饭后，吴忘星又强撑着身子坐在了院中的大树下晒着午后的太阳。
　　暖暖的，照在身上甚是舒适，杏子则进屋收拾东西。
　　还没舒适多久便又是和昨日一样的情况，大门被踹开，而靠在树边的吴忘星连眼也不睁，只道:“来了。”
　　“哦？你知道我要来？”庞凌冷笑着的声音响起，她这回带了许多人来。
　　“猜到了。”吴忘星扶着树干慢慢起身，“昨日你走之前说的等着，我也听见了。”
　　“那你耳朵还挺好使的骂，不过看你这病恹恹的样子，也不知道你这次能不能护住她了。”
　　“能。”
　　吴忘星笑了笑，杏子也从屋中走了出来，看见庞凌她眉头一皱，“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警告过你了么？”
　　“你觉得警告我会有用？我能有多怕他？！”庞凌厉声道，“来人！把她给我拿下！那个病鬼就先不管了。”
　　她身后的下人中有几个上前按住了杏子，杏子脸上发白却还是相当的镇定，他们抓着杏子就要往这边带。
　　“放开她。”
　　庞凌看着吴忘星笑了，“你说放就放了？你怎么那么大的本事？”
　　但吴忘星也笑了，他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抓错了人？”
　　“哦？怎么个抓错法？”
　　“吴忘星！”杏子有些慌了，她开始挣扎却是挣脱不掉。
　　“你不是要抓宋念河喜欢的人们？”吴忘星淡淡的道看起来相当平静，“她不是。”
　　“她不是？太子老往这里跑，不是她还能是谁？这里有没有别人了。”
　　吴忘星轻叹了口气，“是我。”
　　所有人都傻了，好一会儿庞凌才大笑道:“别开玩笑了，你是个男子，想救她也不用这么拙劣的骗法。”
　　“我就知道你不信。”
　　吴忘星还是不慌，他慢慢的走至杏子的身前，下人想拦却被庞凌抬手拦住，“我倒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杏子看着身前的吴忘星气道:“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
　　然而吴忘星却是一言不发，他伸出了手一下将她的领子拉开了一部分，露出了她白皙干净的脖颈，杏子傻了，吴忘星却向旁边让步，他对庞凌道:“你看，若她是宋念河喜欢的人，他们能什么都不做，脖子如此干净。”
　　吴忘星知道这话可能说出来不太好，而且还有些极端，但是这是他能想出来唯一让庞凌相信的方法，所以他昨夜才……
　　提及这种事，杏子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庞凌的脸也有些泛红，她有些结巴，“然……然后呢，这又能说明什么？”
　　“那你再看。”吴忘星又拉开了自己的衣领，细长的脖颈上一直往下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痕，吴忘星耳朵发烫，但面上保持着平静，“他的左肩膀还被我咬出了牙印，这回，你可以信了吧？”
　　看着已经石化了的众人，他又道:“既然信了，就放了她，她是无辜的。”
　　庞凌理了理自己的表情，“那就依他所言，放了那女的。”
　　下人松开了手，杏子连衣领都来不及整理便冲过来拉着吴忘星质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说？！就让她以为是我不就好了。”
　　吴忘星低下头却见得杏子的眼中都是泪水，他替她整理好了衣领，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对不起，我的事情不应当由你来抗。”
　　“真是想不到，让我不得夫君宠爱而被世人议论的人竟是个男子，”庞凌顿了顿看向了吴忘星，“你也料到了我抓她是为了什么，还有啊，她在这里，也算是你的丫鬟吧，她昨天泼了我，这责任是不是应当归到你头上？”
　　吴忘星点了点头，“理应如此，不过她是我的好友，而不是丫鬟。”
　　庞凌笑了，“也不亏是他喜欢的人，果然明事理还有勇气，你放心，不过是些皮肉之苦罢了，让我出了气便好了，动手！”
　　杏子旁边的侍卫上前想要抓他，杏子却在前挡着，但她终究不过是个女子，被侍卫推到了一旁。
　　而吴忘星却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着他们来动手抓他。
　　旁边一道黑影闪过，上前来抓他的两个下人都被打飞了出去，吴忘星偏过头看向旁边多出来的人，后者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转过了头，在和吴忘星对视时，那人瞬间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那……那个，是殿下让我来在这里护着你的。”
　　“抱歉啊星星，”杏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昨日的事情我还是和殿下说了。”
　　吴忘星:“……”
　　庞凌身后的下人再度上前却都被宋念河派来的侍卫打倒。
　　吴忘星心中盘算着，他虽然身体情况不佳，但这侍卫厉害，他若是与这侍卫联手未必打不过庞凌带来的这些人，只是……
　　“你是宋念河派来保护我的，对么？”
　　那人怔楞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竟然直呼宋念河的名字，“是。”
　　“那你也理应听我的对吧。”
　　侍卫沉默了一下，又道:“是。”
　　“好，那我命令你住手。”
　　“可是……”
　　“难道你要违背主子的命令？”
　　“吴忘星？！”杏子也惊了，“你又想做什么？！”
　　“不敢。”
　　侍卫依言停了手，而后退回了吴忘星的旁边，吴忘星抬头看向了庞凌，“是你说的，只要出了气便好。”
　　“我一向守信，你受点皮肉之苦，我解了气便好了，也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
　　“那好，”吴忘星主动走上了前，身后的杏子和侍卫想动却被吴忘星厉声喝住，“不许动！不过是些皮肉之苦，我受的住。”
　　他心中自有考量，他记得宋念河和他说过，将军手握重权得罪不得，若是庞凌生气在她哥哥面前说些什么，那对宋念河来说定是个大麻烦，那还不如让他自己受些皮肉之苦让事情不了了之来的轻松。
　　看着一手负于身后立在她面前的吴忘星，庞凌笑道:“我倒有些佩服你了。”
　　吴忘星微微一笑，负于身后的手在腰上暗暗用力。
　　站得久了，好不容易缓解的腰疼又复发了……
　　“他既然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便上去吧。”
　　从庞凌的身后又走出了两个下人上前直接将吴忘星按趴在地上，身上的疼痛骤加吴忘星却咬牙一声不吭，身后的杏子则是叫着跑了过来，“星星！放开他！”
　　“那个人，”吴忘星也不知道那个侍卫叫什么，只能这样叫着，“把她带走。”
　　那侍卫咬咬压，走上前拉住了杏子往后撤，杏子红着眼大叫着，“庞凌我告诉你！你若是伤了他，殿下不会放过你的！他不会放过你的！！！”
　　杏子拼命的挣扎着，庞凌却视若无睹风轻云淡地说:“把他的十个指甲拔出来。”
　　吴忘星愣了一下，十指连心，他也没有想到这庞凌如此歹毒，他又有些庆幸，如此歹毒的女子，还好他这样选择，不然这庞凌可能真的会让她哥哥起兵造反。
　　“不能！放了他！”
　　庞凌抬头看着杏子，“昨日是你泼的我，他这是为你受的。”
　　“庞凌，泼你的是我，不然这样，你放了他，拔我的指甲，他这几天身子不好，拔他的指甲他会受不了的。”
　　“杏子闭嘴！”吴忘星怒声吼道，“你把她带走。”
　　“我不走！我不走！”杏子哭着想要挣脱掉侍卫。
　　侍卫也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了，可吴忘星再次催促道:“快点！”
　　无奈之下，侍卫只好拉着杏子，“我们走吧。”
　　“我都说了我不走！你别拉我！殿下不是让你保护他的么？！你为什么不去！”
　　侍卫抿了抿唇，他也不知道怎样做是对的，但吴忘星已经命令了，他一个手刃将杏子打晕而后抱起一跃上了房顶消失不见了。
　　吴忘星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会的场面肯定是血淋淋的，他并不想让杏子看见他的那一幅模样。
　　“属下衷心，你这当主子的也不错啊。”庞凌笑道。
　　“她不是丫鬟，她是我们的好友。”吴忘星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再次重复道。
　　“动手！”
　　庞凌的命令一下，下人便当即动手拔吴忘星的左手指甲，疼痛传来吴忘星顿时咬紧了牙关，但痛苦的声音还是从他的喉咙中发了出来。
　　吴忘星的嘴唇咬出了血，但那些下人却还在拔，直至拔完了左手五指的指甲吴忘星已经疼得有些神志不清了，脸上因痛苦而皱起的痕迹还在。
　　他松开了死咬着的嘴唇，干净秀气的脸上也粘上了不少的灰尘，血淋淋的左手手指还因疼痛而微微抽搐。
　　庞凌蹲下了身，她伸出手抬起了吴忘星的下巴，看着他那双因疼痛而黯淡涣散的眸子，她轻声问道:“疼么？”
　　她的声音让吴忘星的神智渐渐转回，他苍白着脸色却还是扯起了一抹笑容，“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疼不疼了……”
　　他的气息微弱，似乎哪一个字说完便会断了气。
　　见他还可以说的出话，庞凌冷了脸色，她站起了身，冷声道:“继续。”
　　下人抓起了吴忘星的右手，一条横过整个手背的刀疤赫然在目，他们又动起了手去拔他右手的指甲。
　　吴忘星这次没有咬住嘴唇，凄惨的叫声瞬间刺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啊啊啊！！！”
　　神志不清楚的吴忘星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痛苦，他趴在地上的身躯扭动着挣扎了起来，下人只得用力按住他。
　　惨叫声不绝于耳，吴忘星的眼泪也疼了出来自眼角滑落滴入尘土之中。
　　好疼……怎么这么疼啊……
　　阿念你救救我好不好……好不好……你救救我……
　　太疼了……阿念我要受不住了……你救救我……救救我……
　　有没有人能救救他啊……有没有人……
　　那双眸子渐渐黯淡了下去，连最后的一丝光泽也消失不见，他好像明白了一件事。
　　似乎没有人可以救他……没有人……
　　在吴忘星几近晕厥的时候，他十指的指甲总算是都拔完了。
　　吴忘星趴在地上，他以手肘撑地手掌抬起，十根手指血淋淋的还在颤抖，而他的喉咙里还在发出痛苦的咽呜声。
　　庞凌再次蹲下了身，悄声说道:“你说，若是世人得知他们尊敬爱戴的太子殿下是个短袖，他们会怎么想？殿下的名誉会不会受损，世人又会怎样议论他？”
　　“不……”那双涣散的眸子渐渐凝聚，“不要……你不要……对外说……”
　　“好啊，那你求我啊。”
　　吴忘星愣了一下，他试图挪动手臂却不慎被旁边尖锐的石头划破了皮肉，鲜血顿时流出，他却仿佛感受不到似的，他倚靠手臂的力量稍稍支起上身，咬了咬牙后他还是低声道:“求求你……求你……不要对外说……”
　　“你都求我了，那我就不说好了，但若是想要世人永远不知道，你还需要做出一件牺牲啊。”
　　“什……什么？”吴忘星睁大了眸子。
　　“你要是永远困在了这里，外面的人才会永远不知道，所以啊，我来帮你废了这双腿。”
　　“不……不要……不要……”吴忘星摇着头，眼泪又流了出来，“我……我不出去就是了……不要……不要废我的腿……”
　　“那可由不得你。”
　　庞凌站起了身后退了两步，站在最后面的两个下人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大板子。
　　看着那两个下人朝他走来，吴忘星也开始害怕了起来，他最贪玩了，他轻功最好了，他不想失去他的双腿……
　　吴忘星试图向后爬去，但身上的疼痛让他半天也仅移动了一点点的距离，那两个下人却在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不要……不要……”
　　吴忘星听着板子划破风的声音，睁大的眼睛看着那板子落在了他的膝弯。
　　“啪——”的一声极响。
　　“啊！！！”
　　吴忘星的声音依然沙哑，惨叫声尤其刺耳，可在场的这些人都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冷眼看着他趴在地上，腿上手上满了鲜血。
　　几下打下来，吴忘星的膝弯处依然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了，原来，吴忘星的视线模糊，方才竟是没看见那板子上还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刺。
　　那些下人还是不肯罢休，他们把吴忘星翻了个身，吴忘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自己翻过来却是没有力气挣扎。
　　板子又落在了他的膝盖上，可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像火烧的一般疼痛，已经喊不出声音了，只有从喉咙中溢出的咽呜声。
　　眼泪不停的从眼角处滑下，每次板子落下时他的身体都会因疼痛而抖动。
　　“砰——”
　　大门再一次被人踹开，熟悉的声音也落入了吴忘星的耳中，“住手！”
　　宋念河跑了进来，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吴忘星，他不管不顾地推开了挡在前面的下人，跑过去将吴忘星抱在了怀中，“星星，星星！”
　　听见他的声音，吴忘星的睫毛扑闪了一下，“你……你回来了啊……我好疼啊……你带我离开好不好……好不好……”
　　吴忘星的眼泪不停从眼角落下，宋念河用袖子为他擦着眼泪，轻声安慰道:“星星不哭，一会儿就不疼了，我这就带你离开。”
　　“带我离开……”
　　吴忘星的意识逐渐模糊，双眸已然盍上，宋念河见状也有些慌张连忙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向外走去。
　　他黑着脸，经过庞凌的旁边时，他还冷声道:“他若是出事，我要将军府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