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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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的冬天，莱露伊获得了自由外出的机会。
天还没有亮，她就准备出发了。蹑手蹑脚绕了一圈到了试炼之门，只打算推开一扇一层的门，发出不大的声音离开。
揍敌客的试炼之门，别名是黄泉之门，并不需要钥匙。共7扇门，一扇门左右各两吨，每多一扇门，重量就多1倍，力量越大就能打开更大的门。第一扇一个是2T，两个是4T，第二扇一个4T，两个8T，以此类推。
如果不从试炼之门进去的话，就会被视为入侵者，被看门犬三毛咬死。但事实上，三毛只是把入侵者都吃剩骷髅，还会把建在试炼之门旁边属于入侵者的门打开，伸手把骷髅丢在门口/交给清洁工处理。
三毛很乖，就是很爱吃，很胖。而比起清洁工，莱露伊更喜欢称呼为保安。
到了试炼之门，她发现有一个人已经在等待了。
“在下恭候多时。”
黑色燕尾服标准地鞠躬，挂着金色链子的单片镜下掩盖不了丝丝的皱纹。“大小姐，还有一节刑罚课是不能推掉的。”
“巴普先生，我记得我已经提前把接下来半个月的课都上完了吧？”莱露伊闭上眼睛。
巴普礼貌地微笑，“昨日夫人体谅大小姐体力透支，特意将那一节刑罚课留到昨天晚上。可大小姐人不在卧室，在下等到凌晨，便擅自作主来大门口等待。”
“可我很期待外出的。”莱露伊不满地展开自己的眼睛。“计划也已经安排好了，等我回来不行吗？”
“在下斟酌后觉得……”快步入老年的管家一丝不苟，互相用敬语交谈。他思考片刻后开口：“大小姐不可任性。”
莱露伊不想多说什么，那样会失礼的。但她也不想回去上课，所以不以为意看着巴普的脸，淡淡地说：“遗憾……遗憾之意。”
“会成为杜丽娘的。”她歪着头，攥着的拳头贴在嘴唇上。“绝对会从此愁闷消瘦，一病不起，在弥留之际请求母亲大人把我葬在外面，让所以人都知道揍敌客的大小姐多么留恋外面。”
“这样真的好吗？”莱露伊笑了，平静里带着残缺不全的恐怖，转瞬即逝的低气压让巴普的瞳孔微缩。
巴普用右手扶了扶自己的单片镜，很快就把震惊的瞳孔恢复，一如既往的绅士微笑恰到好处。
莱露伊的这话很不现实，如果她一直在外面呆着揍敌客一定会派人把她抓回来的，不顾一切。可她瘆人的神情，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像真的会实现一样。所以巴普有短暂的失神，但贵为揍敌客的管家，他自然不会就这么被吓到，然后放她离开。
震惊的当然是因为莱露伊的成长了。毕竟是自己从小指导到大的，负责刑讯和情报一类，不怒自威的表现让他很是满意。
莱露伊把眼睛眯成月牙，给了巴普一个台阶，“我会回去上课的，但也请快一些，留出时间让我外出吧。”
毕竟母亲大人的任务还需要她去完成。
“在下明白大小姐的意思了。”
莱露伊跟着巴普到了地牢。
这种所谓刑罚课无非就是看着巴普给一些做错事的管家上刑处罚，然后自己也动动手，亲自体验一下吧。她最开始是这么想的。
但不一样了。
被拷起来的是莱露伊。
鞭子抽打透过衣服还有剧烈的痛，虽然不清楚自己的错误，只能咬着牙挨打。也试过反抗，但巴普却直接打了她。很痛，就像骨髓被煮开了。
所以莱露伊身子软去，没有了反抗的力量。而巴普打她时发出的气场，就像那一夜璃姿给她的感觉。那就是念吗？
为什么呢。她不明白，漆黑的眼睛继续盯着巴普。他张大嘴巴，终于说出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这是…命令。”
如果是席巴的命令的话，那就承受吧。
“想拷问、处刑人，就要先体验一次。”
莱露伊依旧用鼻子呼吸，嗅到了满屋子的血腥味。自己的裙子如果不是黑色的，一定会被染成红色吧？
“请用身体记住。记住哪里最让人疼痛，哪里最让人无法忍受。”
莱露伊的衣服已经破了，身子留下一道道肿起的痕迹。但她没有因为痛而叫出来，只是默默忍住。但痛慢慢积累，丰富汇集压在脑海里神经的线上。跟着一起跃起的还有不满。
“还请记住这份心情。”
昏暗的地牢，挥舞鞭子的声音清晰可见。
她讨厌让自己浑身浴血的人。
可莱露伊没有表露出自己的不满，依旧面不改色，完全就是一副揍敌客的样子。巴普似乎很满意，无声地狂笑着，一改他平日温儒尔雅的样子。
他从眼前消失，一下子出现在她的身边，低沉地说：“你做得很棒，非常棒。请原谅夫人已经通知过在下，并为大小姐选好了目的地。”
“流星街。夫人就是来自那里。如果大小姐去了流星街，一定会有所成长的。我从未这么期待过，你的未来。”
莱露伊抬眼，看见一闪一闪的蓝光。但很快消失，她对上巴普那双明亮的金色眼瞳。他笑了，毕恭毕敬说：“还有最后一项内容。”
在疑问里，莱露伊只看见巴普的身子从中间开始裂开，血肉骸骨里面有什么东西溢出。四周弥漫起很重的腥味，反胃到想吐。
蓝色肉色红色蓝色肉色红色蓝色肉色红色。
腥味从中爆炸般闪开。撕裂的人体，散落的内脏，还有轻轻跳动的心脏可以勒死人的肠，被骨头碎片刺破的肺与脾，消化液未竣工的食物残渣，储存未满的排泄物。
全部都溢出，在她面前10cm处。
反胃，恶心。还有黏糊糊的东西从背后缠上抱住她，吸着，用扭动嘶哑，发出汩汩的声音，感染起她的伤口。
在有点害怕的氛围里，莱露伊失去了意识。
“真是遗憾。”巴普恢复原来绅士的样貌，小心抱起莱露伊。“还是太早了吗？不过，还有时间慢慢来。”
白色的手套沾上血，左手推着快要滑落的单片镜。
“飞艇已经快来了吧，这幅样子要怎么和机长解释呢。”
巴普眨着眼睛，伸手把莱露伊抱起。白色的手套轻轻点了她不干净的额头，片刻后，莱露伊再次睁开无机质的大眼睛。他打了个响指，莱露伊身上的血迹就消失了。他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莱露伊就开始走路了。
但她走路的样子实在不像活物。脚步过于缓慢，步幅过小，大幅度摆动手臂保持平衡。
“这样，应该行了吧。”
莱露伊无机质的眼睛里，黑色的瞳仁泛着蓝光。
闪过的蓝光吐出金色，跃进加了冰块的冷水杯里。
很冷哦。
莱露伊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时候，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昏迷之前一刻的可怕遭遇。她想起自己是刚刚上完巴普的刑罚课，后面的事情完全不知道。自己大概是太累了，被送到流星街后就昏迷了。
莱露伊站起来，环顾四周。此时她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一片破烂的建筑。这里就是传闻中的流星街？莱露伊心中疑惑着。
先四处看看吧。莱露伊暗自决定着，就向远方走去。
她刚准备离开时，却听到旁边的墙壁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这是什么声音？莱露伊转过身，看到在那堵墙的另一侧有个人影。
"阁下有何贵干？"莱露伊喊道。
只见从墙的另一侧走出来一个穿着破旧衣服，手抱着一本书的小男孩。他和莱露伊一样黑发黑眼，但炯炯有神的眼里有她没有的星星。
“我看你倒在哪里好久了，没事吧？”他微笑地问。
"我没事，让你费心了。"莱露伊回答道，她看着他怀里的那本书。旧旧的，封面有很明显的大折痕，书名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几个字。
"你拿着的是什么类型的书？"
"就是一本诗集而已。我从杂物间里翻出来的。”他把手抱得更紧了。“你真的没事吗？需要的话，来孤儿院吧。”
在他的视角里，一个穿着好料子但破了的裙子，还有凝固的血块，被一搜豪华的飞艇载下来的，最开始明明还能行动，却在不久后倒下昏迷，直到刚刚才醒。大概是被遗弃的孩子吧。
莱露伊歪着头问道："孤儿院？流星街也会有孤儿院？"
“是的。”
“恕我直言冒昧，这里真的适合孩子吗。”她持怀疑态度。“毕竟流星街，不是什么正常的地域。”
能养大母亲大人的地方，一定是世界上最黑暗最恐怖的。就如一些书里介绍的，流星街是垃圾群居的地方。又如书里提到的地狱，才有可能。
莱露伊面对一个无力的小男孩，也没抱多少可能可以去打探出消息。
但小男孩惊讶地说："不是的，孤儿院的福利还是可以的。"
“至少有吃的有床……”他默默低下头。
“是这样呀，我太失礼了。其实，我不是孤儿来着的。”莱露伊补充道。“我想我还不至于去孤儿院，谢谢你的好意。”
“啊，我明白了。”他明显有些丧气。
莱露伊走近他，轻轻一笑：“这本书可以给我吗？”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这是我还没有的版本。”她眯起眼。“你要什么，我会尽力满足的。”
她抬眼，列举起来：“比如给你钱。”她用手比了一个较大的数字。“让你有吃不完的食物，看不完的书什么的。”
"所以卖给我吧。"她说完，就伸手去接小男孩手中的书。但是小男孩的反应速度极快，在莱露伊的手刚刚触碰到书时，小男孩便将书藏入背后，他摇头说："很遗憾，我不能给你的。"
莱露伊有点生气，但又没有办法，只能询问道：“条件不够吗？比市面上最贵的译版还高了一倍，你可真够贪心。”
"我只是喜欢。"小男孩回答道。"其实译版并不贵，但是我只喜欢这种风格，所以我不会卖掉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给你的价格不合理咯？"莱露伊皱眉说道。
"不是的，你给的条件是非常合理的。”他把脸瞥过去。“只是我舍不得而已。”
莱露伊抬眼，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你的名字是什么？”
“库洛洛。”小男孩咽下口水，眼神坚定地看向她的眼睛，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在里头。这反而让莱露伊不满。
不过是流星街的老鼠吧，这么不识抬举，如果不见识一下人心的难测，这么善良以后会出事的吧。
一定会的哦。莱露伊笑起来，温和地问：“真的不行吗？流星街的垃圾。”
“我可不是什么孤儿，或者需要帮助的人。”莱露伊的手已经摸上库洛洛的脸蛋，大拇指的指腹在厮磨着，慢慢加重力气。
最后，她用力捏着他的下巴，“这个世界才没有你想得那么美好，以后关心人还是注意一点吧。库洛洛。”
库洛洛的嘴巴张大，似乎想要挣脱莱露伊的钳制。 "这我当然知道，你不用替我担心的。”
“我知道的事情可能比你知道的还多哦。”库洛洛空出一只手，搭上莱露伊捏住他下巴的那只手。“一件一件来。”
“首先，你就这么喜欢暴力吗？”
库洛洛轻轻摸了摸她的指甲，修剪得平整，里面也不藏污纳垢，十分干净。太讲究了，就是这么讲究，才能看出她的上心吧。
莱露伊没有明显的表情波澜，静静看着库洛洛。
“这会成为你的问题的。不过还有更大的问题，你根本没有了解过流星街吧？”
他一只手抓着莱露伊的手腕，用力把莱露伊甩开，不顾自己的下巴也被扯红。莱露伊没有想到，又因为在思考，抱着玩的态度，就这么落到下风了，她很不满。
“这里的人才不是善人。”库洛洛的手垂下，下一秒抬起来时竟然弹出一把短刀。“这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虽然还是很黑暗。”
“但这可是养育我的故乡。流星街人从来不是垃圾老鼠，而是待发的捕食者。”
“哼。我有点不现实的想法，想找一些人一起同行。”库洛洛把刀收起来，又重新把书捧抱在怀里。"我们做一个交易，怎么样？"
"条件。" 莱露伊讨厌被这么说教。尤其是一看就没有自己厉害的人。
"我会告诉你关于流星街的一切，你只要帮我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莱露伊看着他的眼睛，想要在他的眼睛里发现一些东西，但是她失望了。库洛洛就像一潭死水。她根本猜测不到什么。
流星街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吗？明明看起来，比自己还弱小啊。
"这笔买卖很划算吧，不过你也了解，这里是不允许外人进来的。"
莱露伊没有反驳，“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库洛洛把书递到她面前，“可以借你，记得小心一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歪着脑袋。“住食我会自己想办法的，后天的这个时间来这里吧。到时候，我也会献上自己的诚意的。”
她在寒暄几句后告别，转身离去。
库洛洛一直目送莱露伊离开后才转身。他低着头，脑海中还浮现出莱露伊刚才的那双眼睛，那么漆黑的美丽，但是却充满了冰冷的不屑。
她的那双眸子里充斥的杀意是如此真实。他忍不住叹息，但一股强烈的怨气在内心蔓延。
果然，被人从头到脚连带地域被一同看不起，还真的是会难受的。但那样特殊的出现，警惕机敏的样子，让人一下就明白，她才不是一般人，也不是一般流星街人可以比得上的。
认真思考后，库洛洛淡淡一笑，“你直接成为我的同伴就可以了。”
“不过要慢慢来。”他看向还在天上的太阳，明媚不忧伤，喃喃自语。"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否则......"
库洛洛的声音逐渐小了，变成了自言自语，"否则......"他看着莱露伊离去的方向，笑容越来越灿烂。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