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告白》迟到早退

3、三

　　军训的时间一晃而过。
　　那之后，大家也都步入了学习正轨。

　　沉鸢的生活也和之前没多大变化，在学习上依旧很抓紧，始终占据年级第一的位置，不给旁人任何机会。
　　至于人际交往方面，除了温嘉礼，很少有人能和她说上话。她也不爱出风头，只管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不踏出一步。

　　许是被她的精神带动，温嘉礼的成绩比以往进步了不少，从原来的全省第十五冲击进全省第十以内。两个人的模式倒像是你追我赶，也算是这班上的一对怪咖。
　　毕竟这里大多数人以后都是奔着出国留学去的，自然在学习上不如普通学生那般用功。

　　如果说沉鸢的用功源于一部分家庭因素，那温嘉礼这样的则实属少见。
　　两个人平常相处时最多的话题大多也都围绕着学习。当然，偶尔有些时候也会搞怪。

　　日子这般稀松无常的过着，放学后回到冰冷的家中，沉鸢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种落差感，对沉父沉母的问题置之不理，心中只觉得讽刺。
　　同时，她也一直保持着记日记的习惯。毫无疑问，自从认识了温嘉礼之后，她的密码本里到处布满了他的痕迹。
　　——是属于16岁的她一个人的秘密。

　　这天，沉鸢刚接完热水回来，路过班上某个角落时意外听到了关于自己的谈论。

　　“那个沉鸢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仗着成绩好吗，还不是穷人家的孩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就是就是，还和我们的班长走的那么近，说不定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

　　从这些恶意满满的发言中，沉鸢才意识到原来有这么多人对自己不满。
　　但那又如何，她向来不在意这些，只要对方不找她麻烦，被说几句也对她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只不过，这些言语中对穷苦人家的轻蔑和看不起的优越感让她感到恶心。

　　班上最后一节是自修课，由于先前的体育课刚测过八百，沉鸢还处于身心疲惫的状态。
　　刚进教室，远远的就看见有几个女生围在自己课桌旁，见她进来，又互相使眼色散开。

　　走近了才发现自己的课本四处散落在地，就连课桌上也被人恶意的用黑板擦洒满了粉尘。
　　这明显就是故意针对她来的。一瞬间沉鸢的目光冰冷的毫无温度，掠过那些始作俑者，紧接着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课本。

　　她的反应实在太过平静，但却无端有种压迫感，没来由的让人发慌。那些始作俑者面面相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直到把所有的课本捡起后，沉鸢这才扯了扯嘴角，目光逼视地看着那些女生，口吻却很平静，“谁干的？”

　　自然是没人敢承认这事，就连空气也沉默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来气。
　　片刻过后，这才有人趾高气昂地出声道，“我干的，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清高的样子。”

　　闻言沉鸢立马把目光投向了那名女生，微眯眼眸，犀利的目光像是要把人捅穿。她认出来了，对方就是之前说她坏话的其中一名女生。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名女生的脸上措不及防被人用黑板擦拍了一脸，吃了一嘴粉尘。

　　目光望过去，沉鸢神色漠然地做完这一切，然后把黑板擦放回了原位。
　　那名女生这会显然气急败坏，当即就要上前拼命，好在旁边的小姐妹及时拦住了她。

　　“你这个贱人…”
　　骂得话很难听，顺带还问候了父母，但却像个跳梁小丑。沉鸢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也懒得和她们费口舌。

　　毫无疑问，她的行动是出乎大家意料的，但也正因如此，她被贴上了不好惹的标签，以及她这会身上的压迫感，让人退避三舍。

　　这里的变故很快惊动了别的班级。
　　温嘉礼刚进教室，就见所有人都围在一处，有些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头，随后在看到沉鸢的桌上都是粉尘时，生气地询问众人，“谁干的？”

　　当然，罪魁祸首也很明显。
　　温嘉礼眉头紧锁，走到那名女生面前，沉声道，“请你向沉鸢同学道歉。”

　　那名女生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脸上的粉尘还没来得及擦干净，显得尤为可笑，但又委屈不已地控诉，“班长，她也拍了我一脸。”
　　听到这话，温嘉礼的目光凝滞了下，口吻依旧一本正经，“那也是你先欺负沉鸢同学的，不管怎么样，先欺负别人就是不对的。”

　　这番说辞让那名女生声音中带上了哭腔，“班长，你偏心。”
　　温嘉礼微抿唇瓣，话语干巴巴道，“我这是就事论事。”

　　最后这件事被闹到了班主任那里，双方都被批评教育了一通。
　　虽然那名女生依旧是没道歉，但沉鸢第一次有了一种被人护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浑身都被暖意包围。

　　等她回到教室后，这才发现自己课桌上的粉尘都已经被人用抹布擦干净，就连课本也整齐的摞在一旁。
　　会这么做的只有一人，她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个少年身上。

　　这一刻，她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心动。也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她喜欢上了这个少年。

　　整理好思绪后，沉鸢走过去，真心实意的向少年道了谢。
　　温嘉礼挠挠头，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她，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最后只嘴笨的憋出一句，“你不要为这件事伤心，好不好？”

　　沉鸢微微一笑，“不会的。”
　　她向来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或事花费多余的精力。

　　-

　　时间过得很快。
　　一眨眼就到了快过年。
　　学习也进入了收尾阶段，寒假即将来临。

　　也因为临近期末的原因，这几日沉鸢在图书馆明显待得时间比往常长。
　　当然有些时候也不只她一人，温嘉礼美名其曰这次必须要考进全省第五经常会跟着她一起去。

　　班上甚至传出了两人在谈恋爱的传闻。
　　对于此传闻，温嘉礼本想反驳但见另一方当事人毫不在意，小小的失望过后也就放置不理。

　　至于两人的相处，可以说是和男女之情毫无半点相关，两人全副身心的都投入在学习上。

　　沉鸢即使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心动，也不会去戳破这一层窗户纸，毕竟她觉得心动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更何况，现在的他们太过稚嫩，还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星期五的最后一节自修课，沉鸢刚做完习题，就被旁边人戳了戳手臂，“同桌，你放学后有事吗？”
　　沉鸢想了下，“没有。”

　　“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沉鸢目光似有不解，仿佛在询问去哪里。谁知少年轻轻摇头道，“保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卖了的。”说完还不忘举手保证。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沉鸢也深知他的为人。再说了，与其放学后回到那个冰冷的家中，不如就跟着他一同去。
　　略一思索后，她应了下来。

　　放学铃响，沉鸢这次罕见的不是朝家中的方向走，反倒是跟着少年，去往一个未知的地方。
　　半小时后，那未知的地方才渐渐展现真面目，原来是KTV的包厢。

　　对于这样的地方，沉鸢第一时间感到不适应，她并不喜欢太过吵闹繁杂的场所，但出于对少年的信任，她还是跟着一道进来。
　　少年的脚步停在某一包厢门口，短暂的对视过后，然后推开门朝里面喊了句，“寿星来了。”

　　这句话让沉鸢犹疑了一会功夫。
　　见她还是没反应过来，温嘉礼轻咳了声，只得靠过来小声提醒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话音刚落。
　　沉鸢的眼神明显有了波动。
　　这一瞬间，她说不出心口是何滋味。感动嘛，是肯定有的，但除了感动之外还被另一种酸涩情绪占据着。

　　自从五岁那年沉母与她的亲生父亲离婚，往后的日子里，她再未庆祝过任何一个生日。
　　1月13日这天，自此也被她尘封在了从前的回忆中。若不是眼前少年的提醒，她真的不一定能想起来。

　　见她久久没有回应，温嘉礼有些无措，为自己小声辩解了句，“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你填写的表格的。”

　　前段时间学校里要求大家填写自己的户籍住址等一系列信息，填好后由班长统一负责上交。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他偷看了她填的表格。

　　想明白后沉鸢的心情有些复杂，尤其是落在少年身上的目光，晦暗不明。但她还是接受了少年的好意。

　　因为几乎没有朋友，所以到场庆祝的基本上都是温嘉礼的发小，一个个很面生。
　　介绍完后，有人自来熟的招呼沉鸢上去唱歌，沉鸢无一例外都拒绝了，这样的场合显然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好在这场庆祝很快就步入了正题。包厢里灯灭的那一刹那，有人推着蛋糕缓缓而入，同时周围响起了“祝你生日快乐…”
　　蛋糕被推到寿星面前，有人起哄着许愿。沉鸢也如大家所想的双手合十，许下了今年第一个愿望。

　　——唯愿他一生平安顺遂。

　　灯亮的瞬间，沉鸢抬眼，第一时间看向了不远处的少年。而少年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过后，她收到了第一件礼物，是一个外表比较复古的手提式音响，拿在手中如同有万斤重。不贵重，但却很好的维护了她的自尊心。

　　温嘉礼不自觉地看向她，目光依旧温暖干净，话语真挚恳切，“希望你以后不高兴的时候，它能陪伴着你，让你每天开开心心。”

　　…

　　其实那天后面的场景沉鸢已经有些记不太真切，但尤记得，少年温暖的笑容以及干净的眸光。

　　而他送的音响，也陪伴了她一年又一年，陪伴她度过了生命中最困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