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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

  •   “不要!”
      想起前不久才发生过的事,向境下意识挥开他的手,人也往后躲去,瑟缩着睁大眼睛,面容很是惊恐。
      段回峰一愣,手僵持在半空,向境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赶紧跪下请罪,生怕段回峰生气。他好不容易不生气了,自己怎么能这样不知好歹?
      请罪半晌也不见段回峰说话,向境以为他不高兴了,立刻自己动手掌起嘴来,声音又响又脆,他手劲又大,为着给那人解气下手又狠,白净的脸上很快浮肿一片。
      他是被段回峰吓怕了,殊不知段回峰只是暗恼自己赌气伤他太过,心疼他也气自己,一时近乡情怯不知如何开口求他原谅。
      待他拉过向境的手制止他如同自残般的行径,看着那张可怜红肿的小脸,心里又疼又烦:“回去歇着吧,让葫芦来替你。”
      “殿下……”
      “回去歇着吧。”
      向境脸色发白,他心知大抵是惹了段回峰不悦,所以才被赶出去,若是强留,那点原谅也就烟消云散,再不会有。
      向境深深叩首告退,满怀心事。
      烛火摇曳,明明无风,却晃的人眼晕。其实他已经不在乎是明是暗了,只是心事重重,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有些事上,他真的太欠考虑了。
      “殿下,您……”
      “嘘,”他竖起一根手指,拍拍葫芦示意他接着打盹儿,“孤没什么事,你睡吧。”
      他随手披了一件外袍打算去看看向境。从前在质馆,不论是最初心迹不明还是后来掩人耳目,自己都是这样想他想的睡不着,半夜偷偷跑去看看他。
      这回一定得好好同他说,别让他患得患失,心有不安。
      这边暗下决心,斟酌词句,一出门却迎头浇下一盆冷水:向境正跪在他门口。
      听见声响,向境抬头,不明白他为何这时候出来了,茫然道:“殿下有何吩咐?”
      不等他说话,段回峰已将衣裳脱下来将这人包住:“这么晚,你在这里做甚!”
      向境被他吼得一惊:“我,属下来,请罪。”
      段回峰匆匆看了一眼外面,淅淅沥沥的春雨带着挥斥不去的寒凉,冷风灌进衣裳,向境嘴唇似乎都有些发紫。
      冷意太过明显,向境还不傻,知道冷热,不自觉的想把外袍归还给段回峰,却被衣裳的主人裹得更紧了,伴着一声怒斥将他打横抱起来。
      “别动!”
      向境果真安分下来,想了想,头缓缓偏歪,示弱讨好一般,靠到段回峰肩上。
      害怕归害怕,不愿意归不愿意,可他不能没有段回峰,如若真的躲不过……左不过是再受一次罢了。
      向境垂眸不语: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他方才着急呵斥向境,连带葫芦也给吵醒,迷迷糊糊瞪着眼睛看段回峰把跪在门口的向境抱进来,经由段回峰吩咐才回过神来,给向境灌了一只汤婆子捧着暖手。
      段回峰一进来就把向境放在榻上,他太着急,没留心向境的身体在接触床榻时猛地一颤。他扯开那件单薄的外裳,裹上厚厚的衾被。
      惊慌的少年稍稍安心,手指无意识攥紧被子边缘,将自己裹得更紧。
      “他跪在那,你也不知说一声吗?”
      葫芦低下头:“殿下息怒,属下,属下以为,是您罚的。”
      难怪他进来时似有心事,吞吞吐吐的。
      归根结底是段回峰自己的错:“行了行了,这里不用你了,回去好好睡吧。”
      向境时刻留意着段回峰的动向,一听他要葫芦走,心里更是没底,又慌又怕。
      段回峰看出他的异样:“要他留下?”
      “……”向境看看段回峰,别开脸,咬着嘴里软肉,“不,不用了。”
      葫芦走后,段回峰又简单收拾一番,一回头,压下的怒气再次翻腾:“不是让你回去歇息吗?”怎么又在门口跪着了?
      “殿下,您,别生气……”
      “好,不气,睡吧。”
      对着他这副样子,纵使有气也没气了,何况段回峰本来就不是跟他生气。拢了拢被子给他从头盖到脚,自己也躺下,二人并排躺着,段回峰的手还半搂着向境,轻轻拍哄。
      在外面冻了太久,脑子有些不够用,向境摸不准段回峰是何意思,呆呆地问:“殿下……”
      “怎么了?”
      看着像是冻傻了。
      段回峰内心叹息,搓搓手盖到他脸上,还没暖多久,就听得他一句:“殿下……无需属下侍奉吗?”
      说完向境就想咬舌头:段回峰不提,他安安生生在这守夜就是了,怎的还要主动提起?显得他不懂事不说,万一段回峰觉得他浪荡……
      “那天的事,吓着你了?”
      “……嗯。”向境轻声应着,声音又轻又小,像是怕段回峰不信一样,低声解释,“我害怕。”
      害怕那样的遭遇,害怕那样的羞辱,害怕做出那种事的人是段回峰,更害怕那个人不是段回峰。
      段回峰心里叹气,自己在这里,向境是不可能安然入睡的了——他是一切恐惧的来源。
      “夜深露重,你歇在这里,孤去偏殿,绝对不靠近你,好不好?”
      向境摸摸底下柔软的布料:“殿下的床,很干净。”
      可是他不干净。
      他很脏很脏。
      段回峰脑子一团乱,听他说话,只顾搭茬,没心思细想,说话也不走心,颠三倒四:“啊?哦,皎皎午后新换的,才送来,玉熙阁的新样子,你喜欢?”
      “殿下,您让我回去吧。”
      “你留下,孤走,行不行?让葫芦过来服侍你,孤不在这里,你放心。”外面那么冷,怎么可能还让他再出去受冻?
      “……我不喜欢这里。”听声音,他实在委屈难过,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又许是真的冻坏了,没了思考的能力,什么都往外说。
      这张床榻,总是能让他想起那晚的事,即便荣安同他解释过,到底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殿下,您,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不丢下你,孤没有想丢下你。”
      向境见段回峰没有要他侍寝的意思,扒拉开被子跪到脚踏上,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属下,身染污秽,实在不堪,不宜在此,您让我回去吧。”
      若他坚持,回去自是可以回去,然而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回峰只觉自己也被冻傻了,竟直接问:“什么污秽?”
      “属下,属下……”
      “到底还是让你怕了,怎么如今,连话也不敢说了?”
      “属下,没有……”
      段回峰在那等着他的下文。
      他狠心阖眼,退了退,重重一磕头:“属下,身子不干净,不该再与殿下亲近,更不该,与殿下同床共枕。”
      “……”
      段回峰坐在床边,面前的人低垂着头,明明脊背笔直,他却在他背上看到纵横枷锁,一道又一道:“谁说的?”
      “这是事实,不是流言。”
      他就是不干净了,满身污秽,跌落尘泥。
      “……你是说你和诸葛越?”
      “……”
      “向境,你喜欢他吗?”
      “不!”向境急急抬头,“我不喜欢他,境儿心里只有殿下,自始至终都只有殿下!”
      “这就够了。”段回峰慢慢安抚他,“孤不在意那些,只要是你,孤都不在意。”
      “流言蜚语,莫要轻信,嗯?”
      “是。”
      “过来些。”
      段回峰牵过他的手,捧在手心摩挲:“心思纯净的人,怎么会不干净?”
      向境抬头看着他:心思纯净,是在说他吗?
      “对不起,那日的事,是孤不好,孤心里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也不是觉得你怎么样,那日实在……是孤对不起你,你若心有委屈,孤,嗯……”究竟该怎么样,才能让向境放下心结呢?段回峰灵光乍现,“孤去求父皇,明日就给你我赐婚,日后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赐婚?”
      眼睛里终于有了光彩,灵动明亮。
      很多时候,段回峰看着向境的眼睛就会想起一种动物。
      狗。
      亮晶晶的眼睛,殷切的眼神,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向境的眼睛偏棕色,段回峰想,他本该是在阳光下的,阳光自知照不到他,不能给他温暖,所以把自己藏进他的眼睛里。
      “嗯,赐婚,你喜欢吗?”
      “殿下,您想娶我吗?您还愿意娶我吗?”
      “愿意,孤一直都愿意,你不要怕,孤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孤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人。”
      段回峰往外看去,估摸有三更天了:“别回去了,你不喜欢这里,就去隔间软榻,或是暖阁里将就一夜,成不成?”
      暖阁在里头,不如软榻,半睡半醒,就当给他守夜,他安心,段回峰也放心,两厢合宜。
      向境欢喜得不知该说什么,他躺在软榻上,盯着帷帐边上一串流苏出神。
      欢喜过了,他才想起段业应当是不愿意他们二人成婚的,还有苏孟一事,他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次日一早,他为段回峰更衣,故意问起为何要换朝服。
      “昨晚孤答应你要让父皇赐婚的啊,你忘了?”
      “属下记得,只是属下以为,现在还为时过早。属下想等殿下登基,大婚与二公子礼一同办,殿下以为如何?”
      太子大婚与帝后大婚自是不一样,不够恢宏,也不够华贵,不足以体现他对向境的重视与心意。
      “好,都听你的。那便换便服吧,孤去巡视京郊,你不必跟着,去看向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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