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番外六】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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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宜然失忆，就极怕向境，好容易来朝峰院，待了不过一刻就想回家。
她怕向境，可向境却思念女儿已久，知道自己与宜然是见一面少一面，一时情急，竟直接拉着宜然想央她多留片刻。
珏月强拉着他的手阻止：“公子三思！您越这样，小姐她就越怕您啊。”
“宜然不会怕我，她是我的孩子，怎么会怕我！你放开！你放……咳咳，咳咳咳！”
他几乎要把肺咳出来，费了极大力才勉强甩开珏月追出去，可待向境追出院门，宜然的身影已消失在长阶尽头。
“公子，属下扶您回……”
“啪！”
向境恨恨地看着她，眼眸中尽是恨意与苦楚，胸口剧烈起伏。
“……”珏月垂眸，不顾脸上的掌印，不顾跪了一院的人，用手帕托垫向境的掌心，“公子小心手疼，要如何处置，属下自罚就是。外头凉，公子回屋吧。”
一日，宜然得了向城示意，一大早来给向境请安问好。
向境叫她过来，她怯怯往后躲，向境想去牵她的手，依然被躲开了。
“怕我做什么，我吃人吗？”
宜然摇头，小声道：“宜然也不知道，就是很害怕……二叔叔好可怕。”
“可怕？”向境细细咀嚼这两个字，忽然一笑，指着自己的脸，“二叔叔生的不好看吗？”
“好看。”
“那你怕什么呀，过来，二叔叔不打你。”向境温柔慈爱，牵着她的小手，打着商量，“下面园子里桂花开了，二叔叔带你去看好不好？”
“嗯……好。”
向境更高兴了，精神也好了不少，起身往屋里去。
“我去给你找件披风，啊。”
宜然在院子里等着，看见朝峰院里的秋千，心生好奇，想要雨痕领她去看，却不料脚下踩到青苔，眼看就要摔下。
“宜然！”
向境飞快过去，两步捞起宜然，检查她是否有事，末了，狠狠瞪一眼雨痕。
“属下该死！”
向境本不欲在宜然面前发落谁，刚想抱她出去玩，却被小脸发白的宜然摆手躲开。
“我不想在这里，青娘，我不要在这里，我不去，我要回家。”
“……”
向境沉默着看着她闹，心里被人生生挖去一块。猛地转身，大步离开。
“青娘，陪她回去吧。”
回去时候，宜然正好撞见向城出门。
“父亲。”
“宜然，这么早就回来了？”她从前恨不能住在朝峰院，如今却一刻不愿多待？
“嗯……宜然，宜然不喜欢二叔叔。”她扭捏半晌，还是告以实情，“父亲为何总要我过去？”
“……你大哥哥常年在京，二哥哥又忙，不得空。你看你二叔叔一个人住在那里，多可怜呐，他又素来喜欢你，你多去陪陪他，他心里高兴的。”
“……”
确实，她总是看二叔叔一个人待着，身边侍女也不和他说话。
“那，宜然明日再去给二叔叔请安，父亲路上小心。”
次日，宜然果然又去找向境。
“青娘。”
“月大人。”
珏月假称给宜然挑礼物，领着她往库房去，悄声问她：“宜然小姐可有想起什么？”
青娘垂眸摇头：“小姐她还是不记得从前。近日来的勤，是因为将军说二公子可怜，要小姐多来陪陪二公子。”
“……行，我知道了。”
面上不能有所显露，可珏月心里实实在在恶心了一把。
现在装模作样，早干什么去了？向城若真心疼向境，觉得他可怜，就不该逼死齐泉。就算要处置，等向境离开再处置又能怎么样呢？
虽说向垣常来陪他，可架不住向垣自己也易病，向境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三叔叔说二叔叔这里的点心好吃，所以宜然想问二叔叔讨一些回去，不知可否？”
“我带你去厨房，做新的给你，好不好？”
“二叔叔会做点心？”宜然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个二叔叔，怎么什么都会？
向境笑起来，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又想到她害怕，便在前面引着她。
“等做好了，你教元娘来包两包带回去吧。”
“宜然身边没有元娘呀。二叔叔记错啦，是青娘和缃娘。”
“哦，对，我记错了。那你教她带些回去，若喜欢，我再给你做，好不好？”
“谢谢二叔叔，二叔叔真好。”
向境倚在门框上，看着宜然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元娘没死，我把她送出辰山了。
“我给了她很多钱，给她找了爹娘，她会活得很好，你放心。
“……
“你别怨我了。”
他一个人住在远离人烟的朝峰院，孤独寂寞将他吞没，原本最习惯独处的向境如今日日煎熬，除了写字，喝药，竟再无他事可做，又不能习练，又不见至亲至爱，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一个字也不愿说，无精打采，日渐消瘦。
忽有一日，他极想念宜然，想得受不了。
趁着暗卫营有事，向境随意诌了个由头支开珏月等人，悄悄跑到褚云院外，翻身跳到树上，找了棵老树藏身，树冠如盖，恰好隐去向境身形。
褚云院里，向城与林可仪正陪宜然玩，林可仪抱着她坐在秋千上，向城在后面推她们，宜然咯咯笑着，双手环着女子的脖颈撒娇。
向境默默看着，心里得了几分安慰：看起来，向城他们对宜然挺好的，这样他也能放心了。
宜然忽地跳下来，跑到向城身边。
她抓着向城的衣袖，仰起脸：“父亲，我想要那个。”
顺着她的小手看去，是先前向城给林可仪种的一树花。
向城抱起她，让宜然骑在他脖子上。
“走，喜欢哪个自己摘。”
“诶呀，孩儿肤嫩，木刺扎着她怎么好？你快给她摘了。”
向城故意颠颠她：“母亲疼你，都是父亲不好了。”
“母亲好，父亲也好。”宜然开心伸手去抓，摇一摇花枝，声音愈发脆亮，“宜然最喜欢父亲啦！”
向城身后的白肃忽然抬头，往向境藏身的地方看过来。二人对视，向境心一惊，那一刻，毫无防备，恐慌，不安，惧怕，无措，向境整个人僵住，险些掉下去。
好在白肃很快转头，目光偏离，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然而向境不敢再留，以一个外人的身份，落荒而逃。
因着白日被发现的事，向境怕白肃说给向城，心里惴惴不安，沉甸甸地装着块石头，食不下咽，做什么都恍恍惚惚，若向城知道他心仍念着宜然……
“公子，白肃求见。”
“！”
“啪！”
“公子？您怎么了？”
珏月不知向境今日独自去褚云院的事，只知他自回来就满脸忧色，神思恍惚，这会儿又莽莽撞撞碰倒了桌上的茶盏，实在令人担心。
向境努力稳住声音：“他来做什么？”
来告诉他不准再去褚云院？来警告他远离宜然？
他忽然很怕，他觉得好冷。
段回峰为什么不在？要是段回峰在，他就不用一个人面对白肃了。
他不想一个人面对他们。
珏月小心揣度：“他一人前来，所为何事没有明说，您若不想见，属下就去回了他。”
“……让他进来吧。”
白肃进来，一刻不耽误：“二公子安。属下今日是瞒着将军来的，二公子不必担心将军知道。”
“你什么意思？”
“属下可以帮您，三小姐怕吵，她那里人少清净，属下可以用迷香迷倒他们，让您进去看看她。”白肃认真看着他，“您想念小姐是人之常情，只要您想，属下愿意相助。”
“……”
向境一步步走到他跟前，只见白肃头越来越低。向境抽出他腰间佩剑，黑夜中，剑锋格外刺眼。
“白肃，你已经离开暗卫营。”
向城才是他的主人。
“属下明白，属下对沂水先辈发誓，对将军绝无二心。此来，属下只是想报二公子的恩。”
报恩？
“如果你是说名字，没必要。这一点，所有暗卫都一样。”
“不，不是这个。”白肃深吸一口气，顶着向境的威压，“二公子，您还记得白临吗？”
白临？
向境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是他的亲人，还是他喜欢的人？自己帮他们做过什么？
珏月解释：“当年，白临出任务，救治失败，以白三身份下葬时，是公子告诉先将军他的名字，此后暗卫营再也没有代号一说。”
“白临是我父亲。”
“那你也不应该瞒着大哥做这件事，万一我心有不轨，伤害了宜然，你罪不可赦。”
白肃难得着急：“可您是最疼爱三小姐的人，您不会伤害她，属下也不会允许人伤害小姐。”
珏月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明白向境心里最牵挂什么，跟着劝和：“公子，您就自私一次吧，您不会伤害宜然小姐的。”
向境到底没拗过他们，也没拗过自己的心，披了披风，带着白肃珏月去了褚云院。
“宜然，我的宜然。”
向境拼命呵气搓手，自从中毒失了内力，他便患上体寒的毛病，直把手搓红了才去看她，生怕冷着宜然。
宜然正睡着，恬然可爱，向境小心坐在榻上抱起她，贴贴她幼嫩的小脸，掖好她的被角，轻轻晃着哄她睡得更安稳，满心失而复得的欢喜眷恋。
宜然，他的宜然，他很久很久没有抱过宜然了，长高了，也胖了，愈发漂亮了。
他的宜然是世上最好的孩子。
无知无觉中，一滴泪沿着向境的下颌，滴在宜然脸上。
“父亲……”
“……”
向境忍着心痛，又贴贴她的小脸，恋恋不舍地把人放下。
看来向城待她是真的好，待她好就行，他怎样都没关系，他以后都不会再接近她。他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不该奢望宜然记着他。只要向城他们待她好，这辈子不见她都行，怎么都行。
作者有话说
第170章 【番外六】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