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帝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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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孤不怕！
还没等卫昭瑾硬气到底，自己的身体就已经开始害怕到颤抖了。
卫昭瑾本来是不信鬼神的，可她看了看自己的兔子身体——她却相信了。毕竟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么鬼神什么的也许存在吧。
除此之外，卫昭瑾更害怕的是——怎么她们一路走，这鬼火一路跟呐！
呜呜呜虞儿虞儿！
楚虞把她一把揽到怀里，安抚道：“没事的葱白，有我在。”饶是楚虞这样说，她也有几分疑惑：鬼火多会在干燥的环境出现，可现在，分明狂风正连着骤雨。坟冢之地，按理是会有鬼火的，但这是帝陵，不会也不应该存在鬼火！
不过疑惑归疑惑，她丝毫没有一丝畏惧，她继续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前行，寻找着姐姐的祭台。
自己可是天煞孤星，连地狱里的小鬼见到自己都要绕着走。
死人，楚虞见过，活人，楚虞杀过不少。楚虞不相信神鬼之说，她只认为有人在捣鬼。
就算是真的鬼，她楚虞也不怕。
像人又像鬼的怪物，才是能掀起她内心波澜的。
神光兮熲熲，鬼火兮荧荧。
蓝绿色的鬼火跟的越来越近，越聚越多，楚虞清喝一声：“走开！”
说来也奇怪，那明明灭灭的鬼火像是听懂了楚虞的言语，竟服服帖帖地散开在她周围。
星星点点，如同无数双骨碌碌的眼睛凝视着她们。
一阵阴风吹过，楚虞手中的灯变得愈发奇怪。刚才撑过了疾风骤雨的灯此时却跟着鬼火闪烁！楚虞下意识地一缩手，残破的灯摔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灯火灭掉的同时，鬼火也消失了。
一人一兔陷入了黑暗。
不对！
楚虞忽然惊觉，这里根本没有祭台，也就是说：她们迷路了。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她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姐姐她的祭台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
她转过身去，期望能看到来路。从帝陵而入，横竖不过一刻罢了，按理说回头应该能看到帝陵禁卫处的灯火。
可她的背后什么也没有。
没有灯火，也没有人影。
正当楚虞陷入沉思之时，所有的鬼火却又在一瞬间乍现，向着一个方向缓缓飘去。
诡异中透着危险。
“伸手不见五指啊，虞儿，该怎么办？”卫昭瑾问道。
虽然楚虞听不懂卫昭瑾的兔子语，但她大概知道自己家的兔子是什么意思。
“看来只能跟上去了。”楚虞将兔子揣进怀里，“我倒想知道这是何人在捣鬼。”
楚虞一步步跟着鬼火，偏偏这个时候雨开始慢了，打在罗衣上的雨声渐弱。
想来已经是晚上了。
楚虞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先是因为秦国来的公主乱了阵脚，现在竟然连路都寻不明白了。
抱歉，阿姊。
我连你的祭台都忘了在何方。
踌躇间，鬼火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催促楚虞跟上。
楚虞蹙蹙眉，她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走走停停，而正如她猜想的那般，聚集在前方的鬼火似乎长了眼睛，时刻与楚虞步调保持一致。楚虞跟得快，鬼火就飘得快，楚虞驻足，而鬼火也跟着驻足。
“招魂。”楚虞轻吐两字。也许她一直都怀疑错了对象，也就是说，并非是“人”在捣鬼，而是“鬼”在捉弄人。
传闻南疆有巫术众多，能以鬼火为信，使生者能看见死者。更有传闻，百年前楚国精锐曾折戟数万于南疆，而自此后，不断有人曾遇见面目或青灰或煞白的一群傀儡被南疆人驱使……
而招魂，便是南疆巫术之一。借助逝者的尸骸起灵，有的是为向生者传递未竟之事，有的是为生者规避杀身之祸，还有的，是为了戕害生者……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楚虞未曾预料过的。
但是想到“招魂”，楚虞内心却多了一分期望——这就意味着，自己说不定可以看见阿姊？或者，看见父皇母后吗？
步伐越加轻快，楚虞甚至都能听出自己的心跳声。
阿姊，父皇，母后。
瑜儿好想你们。
就在这时，鬼火又停了。
停在了一方下陷的坑洞前。楚虞心里“咯噔”一声，她清晰的看见，坑洞里面，是墓道。
按理说，帝陵的墓道是层层加固过的，再浇上灰泥封死的，一般来说不会出现这种塌陷。
鬼火钻进了地下坑洞中，楚虞不敢迟疑，也跟着跳了进去。
以墓道的规格来看，不像是帝王的墓道。
“这，是姐姐她的墓道。”言语甚是深意。
闻言，窝在怀中的卫昭瑾耳朵动了动。
姐姐？虞儿她有姐姐吗？
卫昭瑾仔细在脑中翻腾着“江夏王”的家系，早在秦国之时，卫昭瑾就已经把楚虞的家系研究地一清二楚：江夏王虞，其父为思帝之兄，虞独承江夏王爵，昭明帝三世孙，性戾，天煞孤星……
虞儿是前任江夏王的独女才对，哪里冒出个姐姐？
墓道前方，一方石篆突兀地立在前方，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
“宋之庶人楚氏子璃墓铭……嗯？庶人？”楚虞念着石篆上志盖，发出一声冷笑。
随后她半响没说话，卫昭瑾就着鬼火打量着这块墓铭。在看到这篇墓志铭之前，卫昭瑾仅仅知道楚子璃是宋国思帝嫡女。思帝是昭明帝的幼子，而思帝无子，故立长女为皇太女。
卫昭瑾心想：也就是说，按辈分来说，虞儿她是与楚子璃一辈，当然也可以称之为姐姐。
但是，这位被废掉的皇太女，好像风评很不好啊。卫昭瑾依稀记得这位皇太女的风评比自己的还差——弑父乱国，拥军自重……
卫昭瑾忖度着楚虞的表情，想着两人之间是否有更亲密的关系。楚虞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沉默着。
“宋之庶人楚氏子璃墓铭。楚氏，讳子璃，思帝皇太女也，性多虑，长于朝堂，后废贬为庶人。”
卫昭瑾蹙蹙眉，继续读着下一行篆迹：“年十二，曾于夜宴倾酒，独领文风字字珠玑，曾有数十奇策，朝臣闻之无不震惊。后，秦寇边，掠我百姓，太女独领一军破敌。”
秦寇边？卫昭瑾看到这里顿了顿，心想：应该指的是东城之战。
那时卫昭瑾还小，不像后来沉溺于温柔乡，彼时她尚且对朝堂之事怀有兴志，那时卫昭瑾也有几分钦佩楚子璃。
自家的皇帝老爹曾对自己说：“彼子若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但我儿性聪慧善制衡，若勤勉用功，定可与其争衡。”
东城之战，仅用数月时间，宋国的皇太女便扭转战局，反吞秦国三城。
卫昭瑾也不得不承认：这宋国的皇室也不仅仅是蠢货，至少先出了楚子璃，后出了楚虞。
如若楚子璃不谋反，而是规规矩矩的等思帝百岁之后登基，对于她大秦的确是不小的威胁。
如果宋国小皇帝重用江夏王楚虞，宋国说不定也不至于被她大秦打得落花流水，被逼和亲。
“虽为女子，时人称文才武略无不精通，盖大宋历代帝君之灵祐也！然太女恃功而骄，矫诏窃玺，违抗圣意，拥兵自重，故父女失和。”
卫昭瑾心下一阵感叹，光是“矫诏窃玺”四字，就足以褫夺楚子璃的皇太女之位。擅权僭越，又偏偏生在帝王家，有了专擅的资本，又偏偏专擅，后果得以预料。
“时紫微隐没，灾变横生，九州动荡，作奸之人以时局示之，谓之太女天望所归宜登临践祚。而太女竟深以为然，图谋不轨，大逆不道，竟趁思帝病危，弑君于殿上，朝野惊惧。”
弑杀父君，拥军自重，为祸天下。
“有赖先帝扶揽危局，万岁登基——先帝慈仁，深明大义眼光独当，登封后未以谋逆论之，仅废其为庶人……先帝承昭明帝之嗣，拓宋威于四海，功震天下英，威慑强秦剿灭南疆，以了昭明帝之愿”
读到这里，卫昭瑾嘴角划过一抹嘲讽之意：“慈仁？这里所说的先帝就是宋国小皇帝的父皇吧，那厮简直是个十足的蠢货。为人奸险擅杀功臣，善妒好色。只可为虎狼受人驱使，而不可为天下之主。”
卫昭瑾一阵无语：后文的“威慑强秦”更加说不通，秦师除了在宋国江夏王手下吃过瘪，其余的地方，秦师铁骑之下，哪个国家敢不求饶？而这篇墓铭篆刻之时，楚虞也才是十来岁的孩子罢了，哪里威胁得到秦国呢？倒是宋……小皇帝他爹治下时，一直被捶得割地求和好吧……
她不理解，为什么一个纵欲而崩的蠢货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前半部分尚且不论，后半部分根本就是在胡写嘛！
卫昭瑾顿时失了兴趣。
倒是——楚子璃，这家伙如果多活几年，老老实实的本分一些，也许确实称得上是治国之才。
楚子璃可比宋国的皇室诸子强了不少！不不不，卫昭瑾很快推翻自己的论断，比起楚虞来还是差一点。
毕竟谁叫她家虞儿不仅长得美，又十分擅长带兵打仗呢。
她仰头看着楚虞精致的下颌，嘴角禁不住上扬。
“葱白，看完了么？”楚虞见怀中的兔子转移了视线，于是便问道。
“叽叽。”孤看完了。
“那好，其实这玩意儿不过一派胡言罢了，荒谬至极。往前走吧，我带你去见见真正的她。”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帝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