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钗黛—解红楼金书》舟遥轻飏

94、神雕阴谋篇

　　康熙曾因在木兰围场，太子晚上在康熙的行帐外，向内窥伺而废太子。可见在康熙这个千古一帝心里，暗中窥伺之人都是心怀不轨之徒。

　　小龙女初出场，金庸一暗一明，两次写其暗中窥伺，可见对她这个人物的定位。

　　玉女心经第一步就是古墓派本门武功，其实都是林朝英为思慕王重阳，幻想可以将他困在自己身边所自创的。

　　所以这本门武功初步功夫叫柔网式，就是把麻雀捉回古墓，然后用柔网式掌控麻雀。

　　林朝英想像中，这麻雀就是王重阳，可惜当年她始终没能抓住王重阳，反而现在小龙女终于抓到了杨过。

　　后来杨过遇到大雕和蟒蛇大战时，斩蛇助雕，说明他属于鸟系，此时他就是被小龙女捉回古墓，用柔网式困住的小麻雀。

　　【小龙女见他进步迅速，也觉欢喜，说道：“这初步功夫，叫作‘柔网势’。现下咱们到墓外去捉啦。”】

　　柔网式是在古墓内练的，古墓本门功夫第二步是夭娇空碧，需要去古墓外面练：

　　【但小龙女双掌这边挡，那边拍，八十一只麻雀尽数聚在她胸前三尺之内。

　　但见她双臂飞舞，两只手掌宛似化成了千手千掌，任他八十一只麻雀如何飞滚翻扑，始终飞不出她双掌所围成的圈子。

　　小龙女又打了一盏茶时分，双掌分扬，反手背后，那些麻雀骤脱束缚，纷纷冲天飞去。

　　小龙女道：“要它们不飞走，这功夫叫‘夭娇空碧’。”

　　突然高跃，长袖挥处，两股袖风扑出，群雀尽数跌落，唧唧乱叫，过了一会，才一只只养回力气，振翅飞去。】

　　这第二步武功，是就算麻雀出了古墓，也飞不出小龙女的手掌心，即使她假意【反手背后】，令那些麻雀有【骤脱束缚，纷纷冲天飞去。】的错觉，其实也是欲擒故纵，待其要远走高飞之际，突然出手，令其尽数跌落。

　　然后就到最后一招了，那就是天罗地网。

　　【小龙女说道：“先前你练成的‘柔网势’，是不令八十一只麻雀脱出圈子，此后要练的，是先任由麻雀夭娇空碧，再以掌力将它逼低，再也不能脱出掌力束缚，最后要练得逼落八十一只麻雀为止。这路功夫，叫做‘天罗地网势’，比之‘柔网势’又难了不少。

　　麻雀高飞，你轻功再好，也决不能跃上五六丈高而将麻雀逼下来，唯须眼明手快，身法既轻且快，一见麻雀上飞，便即出手逼住。

　　这功夫要跟麻雀比快，它比你更快，麻雀没劲力，只须手指轻轻一拨，手掌轻轻一挡，它便飞不动了。因此所练的内功也以轻功为主，须得动念即去，出手如电，手上全然无力也不打紧。”】

　　你仔细看这武功的步骤，才能体会它的恐怖之处，这套武功暗喻了小龙女对付杨过的大招。

　　麻雀生性喜欢自由高飞，那就先任由麻雀夭娇空碧，然后再以眼明手快，手指轻轻一拨，手掌轻轻一挡，它便飞不动了。让它再也不能脱出掌力束缚。

　　【杨过道：“天罗地网，无所不包！对方就逃到天涯海角，咱们终能用‘天罗地网势’将他擒来。”】

　　杨过总结的很到位，殊不知那只麻雀正是他自己。小龙女对杨过的所作所为都可以用这套古墓派的本门功夫概括，这门功夫就是麻雀的噩梦。

　　所以当杨过一入古墓，他便陷入了小龙女的柔网式中。

　　小龙女一开始假意安排杨过在孙婆婆房里住，结果被孙婆婆的死，和小龙女的各种恐吓言语吓到的杨过不敢。

　　【杨过道：“我不知道。我不敢一人睡。”

　　小龙女皱眉道：“那么跟我一房睡罢。”】

　　第一步，让男孩子自愿和自己同住一屋的愿望达成。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她本来就想让杨过睡她房中的寒玉床，如果住孙婆婆房中，如何睡寒玉床？

　　杨过初睡寒玉床，不懂运功口诀，自然受不了，你听小龙女怎么说：

　　小龙女先是恐吓：

　　【小龙女脸一板，道：“你要留在这儿，我说什么，你就得听话。你跟全真教的道士打架，那由得你。哼哼，可是你若违抗我半点，立时取你性命。”】

　　后面又道：

　　【小龙女道：“哼，原来我宠你怜你，你还当是活受罪，当真不知好歹。”】

　　这就是所谓清冷仙子人设的小龙女，刚遇到一个半大男孩说的话，什么【宠你怜你】，刚见面就宠上怜上了，真是茶里茶气，我想就算一个没练过绝情功夫的人，对刚见面的人，这种话也轻易说不出口。孙婆婆从小扶养她长大，死了也没得到她半点怜宠。

　　这可真是恩威并施啊。

　　其实小龙女怎会不知，杨过不懂运功口诀，肯定会冻的受不了，但是她偏要如此训雀：

　　杨过【再睡一阵，寒气透骨，实在忍不下去了。

　　转眼向小龙女望去，见她脸上似笑非笑，大有幸灾乐祸之意，】

　　杨过强忍着寒冷，【过了良久，轻声叫道：“姑姑，我抵不住啦。”

　　但听小龙女呼吸徐缓，已然睡着。他又轻轻叫了两声，仍不闻应声，心想：“我下床来睡，她不会知道的。”悄悄溜下床来，站在当地，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那知刚站定脚步，瑟的一声轻响，小龙女已从绳上跃了过来，抓住他左手扭在他背后，将他按在地下。】

　　这就是自来不会作伪的小龙女，显然在故意装睡，逗引杨过。

　　然后就演出了一出笤帚打屁股，越打越轻的戏：

　　【小龙女奇道：“为什么？”

　　杨过道：“你虽打我，心里却怜惜我。越打越轻，怕我疼了。”

　　小龙女被他说中心事，脸上微微一红，好在黑暗之中，也不致被他瞧见，骂道：“呸，谁怜惜你了，下次你不听话，我下手就再重些。”】

　　被杨过说中心事了，什么清冷姑娘，有什么心事脸都红了？还谁怜惜你了，刚才谁说的我宠你怜你。

　　两个人第一天同居还聊了不少话：

　　【杨过道：“这个我心里记得清清楚楚。恨我的人不必提啦，多得数不清。爱我的只有我死了的妈妈，我的义父，郭伯伯，还有孙婆婆和你。”

　　小龙女冷笑道：“哼，我才不会爱你呢。孙婆婆叫我照料你，我就照料你，你这辈子可别盼望我有好心待你。”】

　　刚才还说我宠你怜你，一会儿功夫，小龙女就翻脸说才不会爱你，别盼我有好心待你了。这可真是满嘴跑火车，那她为什么忽然翻脸呢？

　　因为杨过这句话又触到小龙女的逆鳞了，他提到了外人，尤其是郭伯伯，从杨过进古墓讲了他在桃花岛跟郭芙等人的故事，小龙女就已经视郭家为最大的敌人了。

　　她对杨过的独占欲，让她抗拒任何终南山之外的人。

　　这一点从杨过与欧阳峰重逢，她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更何况杨过念念不忘，总会提起的郭靖一家：

　　欧阳锋【当即抱住杨过，大叫大嚷：“孩儿，我找得你好苦！”两人紧紧搂在一起，都流下泪来。

　　小龙女自来冷漠，只道世上就只杨过一人情热如火，此时见欧阳锋也是如此，心中对下山一事更凛然有畏，静静坐在一旁，愁思暗生。】

　　所以杨过一提到义父和郭伯伯，刚才说要宠怜杨过，眼角含笑的她马上变脸了。

　　后来杨过又提到下山的事，小龙女马上扯谎骗他：

　　【杨过道：“姑姑，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龙女道：“你别胡说！祖师婆婆留下遗训，在这活死墓中住过的人，谁也不许下终南山一步。”

　　杨过吓了一跳，道：“难道我也不能离开？”

　　小龙女道：“自然不能。”】

　　前文说过，所谓在古墓住过，就不能下山的规矩，根本就不存在。

　　结果杨过仍然看不清小龙女的意图，后来又说：

　　【杨过道：“我将来年纪大些，就不是小孩子了。姑姑，我用心练功，将来就不怕武家兄弟与郭芙他们了，全真教的赵志敬他们练功虽久，我也追得上。”

　　小龙女冷冷的道：“祖师婆婆传下的遗训，既在这墓中住，就得修心养性，绝了与旁人争竞之念。”】

　　杨过一提想跟郭芙等人比试，小龙女马上说祖师婆婆遗训既入古墓就绝了与人争竞之念，其实杨过说全真教的人比试时，她不仅从不阻拦，而且还火上浇油：

　　说到和全真教的人打架时：

　　【小龙女摇头道：“不是不该打他，是打法不对。你不该带他仆跌，应该不出手带他，让他自行朝天仰摔一交。那就更加出丑，大大狼狈。”】

　　【这日小龙女说道：“你已练成了这套掌法，再遇到那胖道士，便可毫不费力的摔他几个筋斗了。”

　　杨过道：“若和赵志敬动手呢？”】

　　【杨过明白她不答之答的含意，说道：“现下我打不过他也不要紧，再过几年，就能胜过他了。姑姑，咱们古墓派的武功确比全真教要厉害些，是不是？”

　　小龙女仰头望着室顶石板，说道：“这句话世上只有你我二人相信。上次我跟全真教姓丘的老道动手，武功我不及他，然而这并非古墓派不及全真教，只不过我还没练成我派最精奥的功夫而已。”】

　　可见小龙女的修心养性，绝了与旁人争竞之念，只针对郭芙等人而已。祖师婆婆遗训还不让男人进墓呢，可见这遗训就跟厕纸一样，想用的时候就拿出来，用完就扔。

　　训雀训完了以后，小龙女才道：【“我教你怎生抵挡这床上的寒冷。”

　　于是传了他几句口诀与修习内功的法门，正是她那一派的入门根基功夫。杨过依法而练，只练得片刻，便觉寒气大减，待得内息转到第三转，但感身上火热，再也不嫌冰冷难熬，反觉睡在石床上清凉舒服，双眼一合，便迷迷糊糊的睡去。】

　　原来她本来就有口诀，一练马上就能抵抗寒气。所以机灵的杨过一开始就看出来：

　　【杨过见她眼角之间蕴有笑容，便笑道：“这床上有古怪，原来你故意作弄我。”】

　　只是他再聪明，也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小龙女柔网式里的一只小麻雀了。

　　等到让杨过拜师的时候，你听小龙女的话：

　　【小龙女道：“有一件事，你去想想明白。倘若你当真拜我为师呢，一生一世就得听我的话。如不拜我为师，我仍传你功夫，你将来如胜得过我，就凭武功打出这活死人墓去。”】

　　1、如不拜我为师，我仍传你功夫，你将来如胜得过我，就凭武功打出这活死人墓去。”

　　2、小龙女道：“我既说要照料你一生一世，就不会比你先死。”杨过道：“为什么？你年纪比我大啊！”小龙女冷冷的道：“我死之前，自然先杀了你。”

　　3、小龙女道：“你别胡说！祖师婆婆留下遗训，在这活死墓中住过的人，谁也不许下终南山一步。”

　　这三句话，你说到底哪个是真的？简直就是满嘴谎言的谎话精，生活中遇到这种人，早给她拉黑名单了。

　　所以所谓不拜师，等学会了武功可以凭本事打下山，就是个伪选项，谁也不会选不拜师，学会武功就打败对方。小龙女给出这个伪选项，就是为了给杨过是自己甘心情愿拜师，自己选择的心理暗示。

　　这真是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古墓套路深啊。

　　那么杨过心甘情愿拜师吗？那也不见得，他向来机灵，又油嘴滑舌，也不傻，古墓派在全真教旁边，就跟清华大学旁边有一个野鸡的学校一样。

　　所以杨过虽然满口答应拜师，却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杨过道：“师父自然是要拜的。不过你先须答允我一件事，否则我就不拜。”

　　小龙女心想：“听孙婆婆说，自来收徒之先，只有师父叫徒儿答允这样那样，岂有徒儿反向师父要胁之理？”

　　她生性沉静，倒也并不动怒，道：“什么事？你倒说来听听。”

　　杨过道：“我心里当你师父，敬你重你，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可是我口里不叫你师父，只叫你姑姑。”

　　小龙女不禁一呆，问道：“那为什么？”

　　杨过道：“我拜过全真教那臭道士做师父，他待我不好，我在梦里也咒骂师父。因此还是叫你姑姑的好，免得我骂师父时连累到你。”

　　小龙女哑然失笑，觉得这孩子的想法倒也有趣，便道：“好罢，我答允你便是。”】

　　你说杨过这个理由牵强不牵强？就跟杨过后来说我嘴里叫你姑姑，实际上心里叫你媳妇儿一样，都不是心甘情愿的。

　　师徒两个互相套路，也是绝了。

　　所以书末才有这段：【杨过忽然想起：“二十余年之前，郭伯伯也这般携着我的手，送我上终南山重阳宫去投师学艺。他对我一片至诚，从没半分差异。可是我狂妄胡闹，叛师反教，闯下了多大的祸事！倘若我终于误入歧路，那有今天和他携手入城的一日？”想到此处，不由得汗流浃背，暗自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