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钗黛—解红楼金书》舟遥轻飏

37、董小宛穿越到了红楼

　　先说下，我前面引用的冒襄的《影梅庵忆语》大多是译文，是为了让大家看起来方便一点，我不想让大家觉得晦涩难懂。

　　因为冒襄写的都是古文，这也是我认为《红楼梦》不是他写的原因之一，因为显然他写文还是习惯用古文形式，他们在明末搞复社，也是以回归古文正统为旗号的，没见过他写白话文。

　　再接着说薛宝琴和董小宛的相似处。

　　五、董小宛最爱月，对应薛系意象月亮

　　前面讲过薛系的意象之一就是月，香菱在薛宝琴来之前学做诗，题目也是月，她做的那首诗就是吟月的。

　　而冒襄在《影梅庵忆语》写小宛最爱月，每每跟随月亮的沉浮行动。夏天在小苑纳凉时，小宛和小儿一起诵唐人的《咏月》和流萤纨扇诗，总是移动着半塌小几去追逐月亮，午夜回到艳月阁，依然会推开窗户，让月光洒在枕席间。月亮走了，她又卷起帘幔，倚窗而望。

　　董小宛认为月为仙，日为凡，她曾对冒辟疆说：“我书写谢庄的《月赋》，看到古人厌晨欢，喜夜宴，这是因为夜晚的时候安逸，月之气静谧，碧海青天，霜缟冰静，比起白天太阳下的红尘，两者有仙凡之别。

　　六、纨扇、流萤对应薛宝琴的谜语

　　薛宝琴怀古诗第十首《梅花观怀古其十》：

　　【不在梅边在柳边,个中谁拾画婵娟。

　　团圆莫忆春香到,一别西风又一年】

　　谜底就是纨扇，因为梅花开的时候不用扇子，柳树绿的时候，才会用到。婵娟是月亮的别称，纨扇素丝所制，形状圆圆的，就像中秋的圆月，上面又有画，所以说是画婵娟。等春天到的时候，就把纨扇取出来了，西风起时就收起来了，所以是一别秋风又一年。

　　这首诗恰恰是《梅花观怀古》，而董小宛死后就葬在影梅庵。

　　《影梅庵忆语》里说董小宛擅制纨扇，曾戏拈梅瓣贴扇，制一扇送给彤章先生。

　　前文说到，冒襄的文里写到董小宛常与小儿诵唐人流萤纨扇诗，这诗应该就是杜牧的《秋夕》：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这是一首宫怨诗。这首诗描写一名孤单的宫女，于七夕之夜，仰望天河两侧的牛郎织女，不时扇扑流萤，排遣心中寂寞。

　　为什么是秋夕呢？因为扇子本来是天热的时候用的，到了秋天天冷的时候就不用了，所以古诗中常以秋扇来比喻弃妇。

　　汉成帝的宠妃班婕妤，相传失宠后曾做《怨歌行》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
　　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班婕妤在诗中把自己比做纨扇，需要的时候，就“出入君怀袖”，不要的时候，“弃捐箧笥中”。

　　所以纨扇扑流萤就成了宫中弃妇的意象。

　　在《红楼梦》第五十回，众人玩了个猜字的游戏，薛宝琴猜中就是一个“萤”字。这里面有什么深意呢？

　　【众人道：“萤与花何干？”

　　黛玉笑道：“妙得很！萤可不是草化的？”】

　　因为古人以为萤为腐草所化。此典最早见于《礼记》：“温风始至，蟋蟀在壁，鹰乃学习，腐草为萤。”

　　古人认为季夏之时，腐草得暑热之气，化而为萤。至秋天阴雨连绵之时，萤火夜飞。因为流萤多出没于荒芜，杂草丛生之地，在秋天更觉荒凉，所以流萤在古诗中多以荒凉冷清的意象出现。

　　事实上，书中李氏姊妹出了一组谜语，分别是：

　　李纨的“一池青草草何名。”
　　李纹的“水向石边流出冷”
　　李琦的“萤”字

　　所以这个萤字的深意要和这一组谜语组合在一起看，首先李纨的谜语，谜底是蒲芦，典出《中庸》：“夫政也者，蒲芦也。”

　　意思是国家政事就像池塘里的蒲芦一样，说明这组谜语意在国政。

　　而“一池青草”，提示了“萤”字典出宋末元初诗人王沂孙的诗《齐天乐·萤》，就是写萤的诗：

　　“碧痕初化池塘草，荧荧野光相趁。
　　扇薄星流，盘明露滴，零落秋原飞磷。”

　　诗的开头就是萤火虫刚从池塘草变化而来，碧痕就是萤火虫的意思。贴合了李纨第一个谜，“一池青草草青青。”

　　“扇薄星流”，就是取自杜牧的《秋夕》，是在回忆当初汉苑宫女用纨扇扑萤的昔日场景。

　　“盘明露滴”，典出汉武帝制承露盘以接甘露，这里形容萤火虫像甘露一样。

　　“零落秋原飞磷”，是说萤火虫像零落在秋天原野上的鬼火一样。

　　《论衡》中有“人之兵死也，世言其血为磷”，“秋原飞磷”是在回忆当初兵戈相争。

　　这首诗后面这句才切入主题：

　　“曾赋幽恨。汉苑飘苔，秦陵坠叶，千古凄凉不尽。”

　　王沂孙作为宋末元初诗人，经历了外族入侵，国破山河在，以萤忆汉苑秦陵，寄托了亡国遗民之恨。

　　唐代诗人刘禹锡也写过《秋萤引》：

　　“汉陵秦苑遥苍苍，陈根腐叶秋萤光。
　　夜空寂寥金气净，千门九陌飞悠扬。”

　　同样以汉陵秦苑、陈根腐草、秋萤的荒凉景色，感叹朝代更迭，故国不在。

　　还有吴激的这句“叹汉苑秦宫，坠露飞萤。”，也是诗人在遇到前朝年老的宫女时，有感而发。

　　再来看薛宝琴做的柳絮词：

　　“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
　　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

　　同样提到了汉苑隋堤，这些前朝遗迹。

　　这句“三春事业付东风”，不正是冒辟疆他们的复社运动吗？董小宛和冒襄之间，最后也不过明月梅花一梦。

　　薛宝琴还有一首《真真国女儿诗》：

　　“昨夜朱楼梦，今宵水国吟。
　　岛云蒸大海，岚气接丛林。
　　月本无今古，情缘自浅深。
　　汉南春历历，焉得不关心。”

　　第一句“昨夜朱楼梦，今宵水国吟”，可以说是一语双关。

　　因为红楼在古时就有欢场歌妓舞姬所居之意，如唐施肩吾《酬张明府》：“此时欲醉红楼里，正被歌人劝一杯。”

　　所以昨夜朱楼梦，有董小宛之前在欢场之意，她后来嫁给冒襄后，住在冒家的水绘园。

　　这个水绘园，跟大观园一样，也是在冒家原有东西二府的地上建成的，可能《红楼梦》作者写大观园就有借鉴冒家的水绘园。

　　所以才说“今宵水国吟”。

　　同时呢，又兼有喻朱明、清国之意，因为后面的几句“岛云蒸大海，岚气接丛林。”不正是故国山河，国破山河在，“月本无今古，情缘自浅深”，正是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之感。

　　最后两句“汉南春历历，焉得不关心。”

　　汉南，意思是汉水之南，典出北朝庾信《枯树赋》：

　　“昔年移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后人常用以表达对故国的怀念。

　　所以薛宝琴一个闺阁十几岁的少女，为什么总要吟汉苑秋萤，隋堤之柳，汉南春色，做亡国遗民之叹呢？

　　正是因为董小宛嫁的是冒辟疆，当时和宋末元初一样，也是清兵入关，前明亡国，国破家亡之际，出了冒辟疆等一众名士。

　　秦淮八艳多与他们交好，如李香君跟的是侯方域，卞玉京与吴梅村相好。

　　薛宝琴之所以总做此感叹，是因为董小宛穿越到她身上了。

　　所以这组谜语第二个，李纹的“水向石边流出冷”，谜底是山涛。山涛是三国魏晋时期的名士，竹林七贤之一，作者借此提示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名士冒辟疆。

　　【李纨又道：“一池青草草何名。”
　　纹儿的是‘水向石边流出冷’，
　　绮儿的是个‘萤’字，打一个字。”

　　众人猜了半日，宝琴笑道：“这个意思却深，不知可是花草的‘花’字？”

　　李绮笑道：“恰是了。”】

　　七、金钏，对应宝钗为金钗，宝琴为金钏

　　《影梅庵忆语》还记述：七夕之夜，小宛临摹天上的流霞，做了一对金钏，让冒辟疆书写“乞巧”和“覆祥”二字镌上。

　　薛宝琴做红梅诗时，也以落霞来形容红梅：
　　“闲庭曲槛无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

　　落霞也是古琴的名字。典出《洞冥记》：汉武帝见“庄女从东来，弹落霞之琴。”

　　第二年七月，金钏从中而断，又重新做了一对，冒辟疆重新写了“比翼”和“连理”镌上去。

　　对应《红楼梦》里元春省亲时点的戏“乞巧”，就是七夕长生殿的故事。

　　八、身世，董小宛出身商贾之家，家中经营绣庄，后来父亲亡故，母亲也染了重病，后又被家中下人所骗，家道中落，欠下债务，董小宛不得以沦落青楼。

　　薛宝琴同样的也是商贾之家出身，父亲死了，母亲又染了痰疾，家道中落，生意难以为继，所以薛蝌后来在薛宝钗家里打下手，等于做了个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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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写到这里吧，明天再接着写，最近一写东西就头疼，别看是分析文章，比自己写文也累，每次我都现想，想的脑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