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向暖》陆九斯

3、领证

　　唐青舟听见开门声，回头看见方琢言正在换鞋，对电话那头道：“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挂了，再见。”
　　挂完电话，方琢言到了客厅，唐青舟转身，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抱歉，打扰到学长了。”

　　方琢言摇头，示意没事，他去厨房洗了个手，拿出咖啡机，问：“喝咖啡吗，还是要茶？”
　　虽然心里很清楚唐青舟的口味，但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咖啡，谢谢。”唐青舟慢慢走过来，在厨房中岛台坐下。
　　方琢言拿出磨好的咖啡豆煮咖啡，转而又去柜子里找出适配的瓷杯清洗。
　　他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一个步骤，唐青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气氛还算不错。

　　洗完杯子，方琢言冷不丁问了一句：“家里催婚吗？”
　　本以为方琢言会忽略刚才听见的内容，没想到他竟然直接问了出来。
　　唐青舟被问住了，一时有些尴尬，好半晌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唐青舟视线垂下，白色的台面上没有一丝杂质，干净得能倒映出方琢言的背影。
　　他这次回国，是被骗回来的。
　　奔三的年纪还没有对象，也没谈过恋爱，成家更是遥遥无期。
　　家里父母着急，不惜装病把他骗回来去相亲。
　　催婚催到这个份上，真的是让人难以接受。

　　将洗好的杯子放在一旁备用，方琢言在唐青舟对面坐下：“这样啊……你现在有对象吗？”
　　“没有。”唐青舟下意识摇头，“学长问这个做什么？”
　　方琢言没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问：“喜欢的人呢？有吗？”

　　方琢言一本正经地提问，唐青舟有些懵，还有些呆，忍不住发散思维：他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有什么深意吗？
　　唐青舟想不通，最终还是将心底的情绪压了下去，摇了摇头，“没有”

　　方琢言垂在中岛台下的手松开又攥紧，几个来回后，他深呼吸一口气，认真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试试。”
　　唐青舟更懵了：“试什么？”
　　“咱俩现在都是单身，家里又都催得紧，我们可以先试着恋爱，然后再考虑结婚的事情，或者你急的话，也可以先领证，其他的之后再说。”
　　方琢言一口气说完：“这些都看你的意思来。”

　　“！”
　　方琢言直白的话让人震惊。
　　但震惊完后，唐青舟开始认真考虑可行性，说实话，他觉得方琢言的建议很不错，并且十分心动。
　　暗恋多年的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好好把握的话……
　　想到催婚的父母，理智了二十多年的唐青舟忽然想冲动一次。

　　“好，我们试试。”想通了的唐青舟作出决定。
　　方琢言按捺住激动，想问清楚唐青舟的想法：“那我们是先……”
　　“领证。”唐青舟看着方琢言，斩钉截铁，“我们领证。”
　　再也按捺不住激荡的心，方琢言的笑容越来越大，“行，都听你的。”

　　咖啡煮好了，香气四溢，在这十来分钟里，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商议好了人生大事。

　　休养了小半个月，唐青舟的脚伤好得差不多。
　　那天和方琢言商议好之后他便把自己的决定告知了父母。
　　虽然不满意父母的做法，但唐青舟冷静下来和父母好好谈了谈，最终的结果还算可以。

　　说不震惊是假的，唐家父母虽然催婚催得紧，但也怕唐青舟随便找个人糊弄他们。
　　毕竟是关乎儿子幸福的人生大事，两老当即便决定要见见方琢言。
　　方琢言得知此事后表示理解，备好礼物和唐青舟回了一次家。

　　双方的见面非常顺利。

　　写书的方琢言和教文学的唐教授非常谈得来，饭后还被拉着下象棋，连输几局后，哄得未来泰山眉开眼笑，直言往后常来——这就是过关了的意思。
　　唐母那，除了称心的礼物和精湛的厨艺外，最让她放心的还是方琢言对唐青舟的态度：
　　唐青舟脚伤还未好全，稍有动静就会被方琢言注意到，连忙跟过去护着搀扶。
　　饭桌上，照料起人来也是得心应手，熟练地剥虾、盛汤，亲密得唐青舟都有些不好意思。
　　唐母倒是乐见其成，眉眼间全是笑意。

　　总之，这场唐家父母与未来“儿婿”的会面非常顺利。

　　这之后没多久。
　　八月底，在方琢言的安排下，两家父母正式见了面，吃了一顿饭。
　　一方是X市知名企业家，一方是大学教授。
　　还没等互相介绍，两边就寒暄起来。
　　原来都是老熟人。

　　这下可好了，亲上加亲。
　　饭桌上全是双方父母在互夸，你家孩子怎么好，我家孩子如何棒。
　　唐青舟坐一旁都插不上话，最后被方琢言投喂到撑。

　　愉快地父母见面结束，领证这件事也算尘埃落定。

　　一切都顺遂过头。
　　谁看了不感慨一句：真是坐火箭般的进展。
　　停下来时，唐青舟时常有些恍惚，觉得不真实。

　　不真实证也领了。
　　九月初，唐青舟的脚一好利索，两人便去领了证。

　　酷暑炎热午后，火辣辣的日光炙烤着大地。
　　灼热汲取吞噬着空气中的水汽，处处干燥又烫脚，让人不敢在室外驻足。

　　饶是天边闷雷声阵阵，依旧挡不住扑面而来的热浪。
　　几息之间，天空便被乌云染成两瓣，翻腾的乌云呈一边倒的架势汹涌而来，作势要吞去另一半的艳阳天。

　　乌云滚滚，暴雨随时会落下，天气实在算不得好。
　　车子行至岔路口，转个弯的工夫，暴雨便如瀑般涌下。

　　暴雨和杂乱的鸣笛一块儿袭来，倒是没影响到车里的唐青舟。
　　他看着手里新出炉的红本本，有些愣神，就这样领证了啊。

　　等红灯的时候，方琢言看出唐青舟在发呆，忍不住将手覆上唐青舟的手背。
　　左手猝不及防被人握住，唐青舟瞬间回神。
　　还没来得及问方琢言做什么，就见对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今晚先和爸妈他们一起聚一下，之后我们再单独庆祝，行吗？”

　　两边父母早就说好了，等他俩领完证两家人再聚一次。
　　唐青舟呆呆地看着方琢言，他叫“爸妈”，不只是他自己的父母，还有唐父唐母。
　　改口得如此顺利。

　　莫名的，唐青舟突然安定下来，就连第一次同别人亲密接触地异样感受也被很好的安抚。
　　他听见自己带着沙哑的声音：“好。”

　　方琢言看向唐青舟手里捏着的红本本，笑意加深，“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唐青舟被方琢言感染，也跟着笑：“嗯，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