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向暖》陆九斯

11、谈心

　　虽然上次说过让唐青舟试着依赖他，但方琢言不知道是他没表达清楚，还是哪里出了别的问题，唐青舟对他的态度好像依旧没什么改观。
　　上午在医院那会儿，唐青舟可能没注意到，他刚到办公室时的神情除了担心唐父的病情外，还掺杂了一丝其他的情绪。

　　方琢言敏锐地看出了那是针对他的——愧疚，以及又被麻烦了的表情。
　　虽然过后唐青舟没对他说什么客气的话，但那一刻方琢言还是感觉到了疏离。
　　他是他的丈夫，不是被麻烦了的外人。
　　方琢言深刻察觉到他俩需要好好单独谈谈。

　　两人并排在沙发上坐下，这时，方琢言的手机响了。
　　是方母的电话，她上午就给方琢言打过一次，那时方琢言正忙着陪唐父做检查，简单说了两句后就挂了。
　　她想着方琢言这会儿应该不忙了，便打了电话过来。

　　“亲家没事吧？”电话接通，方母先问了问唐父的情况。
　　“手臂骨折，已经打了石膏，现在在家休养。”方琢言道。
　　“那就好，人上了年纪就是这样，骨头脆，经不起磕碰，你和青舟有时间要多回去看看。”方母交代道。
　　“我知道，妈。”方琢言问，“你上午给我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是婚礼的事情，上次中秋你说不急，过后我和你爸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妥，你和青舟领了证，有了你们自己的小家，但婚礼毕竟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咱们也得问问亲家那边的意见再做打算。”
　　方母道：“你问过青舟的想法没有？两个人过日子都是要商量着来的，咱家可不兴大男子主义那一套。”

　　方琢言有些好笑，他觉得方母这一通电话来得正是时候，他和唐青舟之间的沟通真的是太少了。
　　他看出了唐青舟还没适应领证后的生活、不够信赖他，总想着再多给唐青舟一些时间，他能想通。
　　可好心却办了坏事，两个锯嘴葫芦谁都不吭声，矛盾就这么产生了。

　　毕竟方琢言忽略了一个事实，两口子想把日子过后，走得更远，沟通是必不可少的。
　　矛盾的产生，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双方之间相互的责任。

　　方母还在殷殷叮嘱，“领了证，礼数不能少，婚礼也不能马虎。”她和方父对唐青舟特别满意，自家儿子好不容易找着了对象，可要好好对待。
　　说了半天，没听见方琢言回答，方母有些着急：“你在听我说话吗？”

　　“听着呢。”方琢言一边回答，一边眉眼弯弯地扭头去看唐青舟。
　　他俩坐得近，方母的话唐青舟都听见了，他听着电话里方母处处为他着想的话，止不住地别扭。
　　看见方琢言眼里的笑意，唐青舟“噌”地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拿起水壶装模作样地浇水。

　　方琢言唇边的笑意扩大，他对方母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婚礼的事情我和青舟会商量的，也会找时间去问问岳父岳母的意见，有想法了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和爸。”
　　方母就是心里不踏实，得到保证后，又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方琢言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朝唐青舟走去。

　　“我今早浇过水了。”方琢言把唐青舟手里用来缓解尴尬的水壶拿下来。
　　“中秋那天，爸妈在饭桌上提起了婚礼的事情，我那天推脱说不急，等你忙完会和你商量。”方琢言道。
　　唐青舟盯着盆栽点了点头，没抬头，也没说话。

　　“知道我那天为什么说不急吗？”方琢言问。
　　唐青舟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但还是没发出声音。
　　方琢言这次不允许唐青舟拒绝，他按着唐青舟的肩膀将他掰正面对自己，“青舟，抬头看着我。”
　　直觉方琢言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唐青舟不想错过，他在方琢言的视线下慢慢把头抬了起来。

　　见唐青舟抬头，方琢言松了口气，还好情况不算太糟糕。
　　定了定心神，他看着唐青舟认真道：“在这之前我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恋爱，虽然领证很突然，但我是真的想用心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可以，你可以把现在这段时间当做我们在培养感情。”

　　“之所以不急着办婚礼，是我存了私心，我想和你有真感情后再办婚礼，像一对真正恩爱的夫夫那样，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走向婚姻的殿堂，而不是匆忙走个过场，以后回忆起来，处处充满遗憾。”
　　方琢言按着唐青舟肩膀的手紧了紧：“我知道我说这话很突然，但是，试着接纳我，好吗？”

　　这番近似告白的话让唐青舟震惊，他没想到方琢言会说出这样的话，但震惊过后他只想道歉，他为自己的迟钝感到抱歉。
　　明明领了证，他却没有真正去信赖这个男人，还因暗恋的心思作祟，总觉得两人的关系不平等，在方琢言频频照顾他的时候，他却因没有任何付出，觉得自己在单方面占方琢言便宜……

　　唐青舟的心思真的很好猜，特别是在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
　　方琢言堵住了他想说出口的对不起，“不用说对不起，我不是在指责你，和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明白，当初和你领证并非只是临时起意。”
　　“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过日子，而不是单纯地把你禁锢在我身边。”
　　“两口子过日子有矛盾是很正常的事情，有矛盾，我们就解决它，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况且，出了问题那必定是我们两的问题，并不是你单方面的责任。”

　　“我很高兴你当初愿意和我领证，在我这，你从未做错过任何事情，所以，不用把‘对不起’挂在嘴边，你在我心里的重量，远远比‘对不起’重得多，以后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和抱歉，我接纳你的一切，不需要任何道歉，有什么问题，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担心之前说得不够清楚，方琢言这次倒豆子似的把心里话全都一骨碌说了出来，只希望唐青舟能看清他捧起的一颗真心。

　　好在唐青舟没让人失望，他接住了方琢言的真心，并且抱住了眼前这个一片赤忱的男人。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我会改，会学着去做一个好伴侣，会把你做当我的丈夫，我懂你的意思。”
　　他没再说对不起，更愿意把这些言语付诸在以后的行动上。

　　知道唐青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不想气氛那么沉重，方琢言拍了拍唐青舟的背，调笑道：“好了，夫夫嘛，不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娶个老婆回来，当然得宠着，这些话我早该和你说了，不然哪来这么多问题，说到底，还是我的锅。”
　　唐青舟不想再去争论谁对谁错，只是有些疑惑道：“老婆？”
　　方琢言戏谑道：“怎么，要去床上打一架，分出上下？”
　　怀里的人半晌没出声，好一会儿，方琢言才听见唐青舟轻声嘀咕：“打什么打，都还没睡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