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Cloak

15、第 15 章

　　刚踏进房门，见到屋中二人投来的目光，刃十一登时心领神会，解释道：“他以多欺少仍败，已经答应我，此生不再妄图招惹殿下。”
　　……意料之中。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苍时看了看身侧的石奉儿，又看了看身前的十一。
　　二人看着她，静待下文。
　　“那日你俩第一次见面，都说了些什么？”苍时问出了久久以来的困惑。
　　眼见苍时凝视着她，石奉儿心头一凛，蓦地站起身来，尴尬一笑，旋即瞥了眼刃十一道：“他不是在这儿么，你问他就是了，彦休应在来的路上了，我去迎他，你们慢聊、慢聊……”说着便匆匆离去。
　　“嗯？”苍时迷惑地看着石奉儿渐行渐远，随即扭头看向刃十一。
　　他自然地坐在了苍时身侧，见她探询的目光，无奈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表露心意的话罢了。”
　　“哦？”苍时颇有兴味地眯起眼睛：“我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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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了口气，刃十一娓娓道来。

　　那时，石奉儿走到溪边，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喜欢殿下？想做她的驸马？”
　　“……是。”还未曾有人如此直言问他此事，他难免有些羞赧，愣了一瞬才回答道。
　　“那这么说，你为殿下做什么都可以？”石奉儿接着问道。
　　“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他神情庄重地如同宣誓。
　　“……可你明明知道殿下不喜欢你吧？”像是疑惑，石奉儿抬眸看着他：“如此执着，有意义么？”
　　她的话语如同密密麻麻的针齐齐刺入他的心脏，他尽力忽视胸口传来的痛感，微笑道：“只要殿下尚未成婚，我便会一直追随殿下。”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杏眸微闪，拿腔拿调地说道：“那若是殿下成婚了，便是有机会，你也只能做她的面首，或者养在外头的小公子，如此……你可愿意？”
　　“那些小公子想必你都见过吧？那些什么李公子、周公子、陈公子……”
　　“……愿意，我只求殿下予我一席之地。”垂下双眸，他几乎立刻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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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被他的话语震撼一刻，石奉儿杏眸睁大，怔忪片刻，便接着背手端起架子道：“那若是你做了驸马，公主想收面首，养外室……你可会有异议？”
　　沉默片刻，他摇头道：“只要殿下喜欢，臣没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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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吧？这都能忍？这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石奉儿被他如此镇定而又理所当然的回答搅得思绪翻涌，不禁自我怀疑起来，这世道变化无常，难道还是我狭隘了……？
　　“我一心爱慕殿下，心中别无他想，无论殿下待我如何，我都心甘情愿。”
　　眼前人郑重其事的模样瞧不出半分伪装，她略一思索，掷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若是要你抛却这身功名，只当府中一个无名无份的公子呢？”
　　闻言，他竟是笑了，果断答道：“我为殿下而生，本就一无所有，倘若殿下能对我有所求，也算是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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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个活生生的望妻石。
　　没必要再问了，石奉儿如是想道，略一颔首，便转身回到苍时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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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听完全部，苍时靠近他的脸庞，目光炯炯：“小十一可以接受我嫁给旁人？收上十来个俊俏面首？再将你安置在别院里当外室？”
　　看着她戏谑的神情，刃十一幽怨地望着她：“殿下……”
　　尽在不言中。
　　她难以自抑地笑出声来，旋即一手揽他入怀，将他的头挪靠在她的腿边，低头看去，故作惊讶道：“哎呀，这不是府里新来的十一郎君么，今日一见，不料竟生得这般相貌堂堂……”
　　她的手指沿着他的轮廓若有若无地轻划，最后停在了他的唇边：“只是不知这嘴上功夫如何？”
　　“若是过得去，往后这一个月便由你来侍寝。”
　　日日厮混在一处，刃十一早已会意，他配合地红了红脸，长睫轻颤，眸如春水，目光闪烁不安，像是想看她却又有些不好意思，他伸手勾住她的脖颈，贴近她的唇轻声吐气道：“自是好的，保准殿下往后……再也想不起旁人。”

　　大婚之日，公主府中张灯结彩，铺天盖地的红绸囍字将府中衬得是热闹非凡。
　　高朋满座，觥筹交错，欢声雷动。
　　洞房床边，掀开盖头的苍时看着眼前人一直目不转睛凝视着自己的模样，笑得梨涡浅浅，凑上前柔声道：“怎么了我的好夫君？这是成婚第一日……便傻了么？”
　　“没、没有……”他这才反应过来，耳畔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去，道：“殿下今日妆容过于惊艳，是故臣……”
　　“嗯？”不顾他的后文，苍时不满地插话道：“你叫我什么？”
　　眨了眨眼，刃十一讷讷道：“殿下……”
　　“嗯……？”她拖长了语调，别有深意地看向他。
　　他思索片刻，眼神微亮，垂眸道：“娘、娘子……”
　　“怎么不敢抬头看着我，方才不是还说我好看，难不成……是骗我的？”她的语气蕴含着浓浓的失落之意。
　　“当然没有！”抬起头来，他急急否认。
　　托住他的下颌，她泫然欲泣地和他对视着：“那你再叫我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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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又在逗他，看着眼前人的神态动作和适才的语调，刃十一心知肚明。
　　不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
　　“娘子。”他粲然一笑：“娘子今日凤冠霞帔，梳云掠月、转盼流光，实在令为夫目不能斜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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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倒换作苍时呆住，霎时间羞了起来，救命，这谁能想得到……一贯腼腆的小十一竟能在高压之下如此大胆。
　　“娘子脸上怎么红了，可是夏日暑热熏到了？”
　　沉默片刻，她埋入他的颈窝，闷闷道：“小十一学坏了！”
　　安慰地抚上她的背，他低低窃笑。

　　二人洗漱完毕，梳妆台前，刃十一将新制的木簪缓缓插入苍时发间。
　　他微微倾身环着她的身子，她顺势靠在他的怀里，握住了肩头他的手。
　　二人一齐看向镜中亲密的倒影。
　　“我们终于成婚了，小十一。”苍时嘴角挂着动人的笑。
　　“是。”他的脸上尽是得偿所愿的喜意：“臣不会再与殿下分开。”
　　“便是明朝死……”
　　“也愿同心合意、比目连枝。”心有灵犀，二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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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道坎坷，实不足畏。

　　斗转星移，夜渐渐深了，寝殿中烛光未熄。
　　窗外贴着囍字，透过光影，可见屋内二人紧紧地依偎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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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是，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有情人相拥着睡去，四世姻缘难断，惟愿此生……是好梦一场。

　　三月后。
　　钧州，刃府，青竹园。
　　苍翠的竹林中，秋风轻拂，惹来竹叶簌簌作响。
　　微凉的秋风吹至竹椅上的二人，带起丝丝舒心凉意。
　　竹椅上，苍时倚在刃十一肩上，二人均闭目小憩着。
　　片刻后，苍时长睫微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刃十一向来睡得浅，此番动作引得他也醒了过来。
　　“唔……”苍时伸了个懒腰，笑望着对面同样睡得朦胧的那人：“还没睡够？”
　　“够了……”刃十一揉了揉眼，微笑道：“原以为舟车劳顿，殿下会更疲乏些。”
　　她靠回他的肩，眉眼弯弯道：“陪夫君回乡一次，做娘子的哪会嫌累呢？”
　　“回乡？”刃十一愣怔一瞬，这才反应过来：“是因我祖籍钧州，殿下才令我在此处置办府邸？”
　　“那当然啦！”她亮晶晶的眼眸望着他：“谁让刃驸马是入赘我公主府呢，虽你不在意这些，但我这做娘子的可不得上心些。”
　　“我们小十一才不是什么孤身只影之人。”她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认真道：“我们小十一是有家的人了。”
　　她的话语是如此动人心魄，她总能带给他无尽的惊喜，她一直将他视如珍宝……他……究竟是何德何能……怀着满腔感慕，他眷恋地埋入她的怀中。
　　并未多言，苍时搂着他的头，温柔地抚过他的青丝。

　　一炷香后。
　　“其实……我早就不记得了。”怀中的他声音模糊地说道：“师父捡到我时，不过四岁光景，父母家乡，于我而言……不过是镜花水月、一纸空文罢了……”
　　他的情绪似乎缓了过来，直起身子看向她，湿漉漉的眼眸流光四溢：“不过殿下的心意，我实在欢喜不尽，从此往后……此处便是我的家乡，我们的……第二个家。”
　　他情难自已地拥住她。

　　片刻后。
　　“既然这么喜欢，那夫君不得给娘子我一点奖励？”
　　“好，殿下想要什么？”
　　“唔……殿、殿下！？”
　　没有回答，她旋身坐在了他的腿上，温柔地吻着他的眉心，双手摸索着解他的腰带。
　　“殿下……”他的脸实在烫得不行，不敢使力推搡，只能小声提醒着苍时：“光天化日，实在不……”
　　苍时将他最后一个字吃进嘴里，眯起眼睛，一脸得逞的笑意：“不什么不，时辰尚早，不会有人过来的。”
　　“可……”他羞涩地躲避着她的动作，偏偏竹椅不大，她又跨坐在他身上，身子固定，实在没有藏身之处。
　　任她解开他的腰带，探进他的衣衫中，皮肤被她的细微触碰带起一阵战栗，他忍住本能翻涌着的冲动，伸手拿过一旁矮桌上放着的披风，一把抖开盖在了她的身上，将二人包入其中。
　　二人只剩一双头露在披风外，苍时手下不停，抬眼见他额头发汗，咬唇压抑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凑近他耳畔悄声道：“光天化日，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便试试，嗯？”
　　他哪儿有说不的权力……或者说，此刻的他也已是箭在弦上……
　　她的动作愈发放肆起来，惹得他眸色愈加黑沉，最后终是喉间一紧，难以遏制，伸手摸上了她的腰间的绳结……

　　申时阳光正好，穿过竹林的阴影洒落在竹椅上。
　　有鸟儿穿林打叶，伴着清脆的啁鸣，带起一片如浪涛打岸的沙沙声。
　　披风合着竹椅规律地随风晃动着，椅上的鸳鸯交颈而卧，恰是情深意浓。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此时此刻，便是人间正好的模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