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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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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五日。
子时,银河倒泻,雨打屋檐。
苍时怏怏不乐地躺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
都怪自己当时心思单纯不设防,早知有今日,她必然会带上公主府中人陪侍,也必定要带上小十一守着自己,如今这般孤立无援,竟是表哥早在那时便算好的么……他到底想做什么?
表哥竟将心计用在她的身上,偏偏她向来信任他而浑然不知……也不知自相识以来,表哥给她设了多少陷阱,而她并不以为意……
她抱紧怀中的棉被,心情愈发沮丧起来。
吁吁——
阵阵雨声中,窗外似乎传来夜枭的声音。
她将被子蒙过头,意图遮蔽住那噪声。
吁吁——吁吁——
又传来两声,她不耐烦地将被子一把掀开,被软禁于此还被各种声响吵得睡不着觉,她委屈得直想哭。
吁吁——
……
……
……
不对,这不是鸟儿的叫声……这声音很是熟悉,这是……
她惊喜地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到最大,取出系在颈间的玉哨……
吁吁——
她欢喜地吹起玉哨回应道。
外界的声响没有再次回应,不过须臾之间,窗外便闯入一个黑影。
那人身形敏捷地钻入屋内,将窗户轻轻合上,随即转过身来,拉下面上黑巾,一撩衣摆便欲跪在苍时身前。
还没等他跪下,苍时便一把扑进他的怀中,抽抽嗒嗒地哭道:“小十一……呜呜,你可算来了……”
小十一的怀抱是如此宽厚而又温暖,还伴着些许雨水打落的湿意。
“臣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清朗的嗓音是如此熟悉,让她难以自抑地在他怀中放肆大哭起来。
刃十一登时不敢再动,但见怀中人泣不成声的模样,心中不禁升起无限的怜惜之意,他缓缓抬起双手,却在即将贴上她衣衫的时候顿住,犹豫一瞬,终是温柔地拥住了她。
“殿下莫怕,臣来了。”他轻声哄道,似是从未哄过人的缘故,他的语气有几分青涩。
哭声渐止,她仍是惯性地抽噎着,似乎并未觉得被他环抱着有何不妥,她依旧埋在他怀中,只略略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被困的?”
“……臣给殿下寄来了本月的礼物,殿下没有给臣回信。”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他澄澈的双眸认真地望着她。
苍时这才想起,来到凉州之后,每隔五日她便会记录此处风俗地貌寄信回府给小十一,既是与之分享见闻,亦是报平安。细细算来,她已有十五日不曾寄信回去了,若说偶尔偷懒也就罢了,可收到十一之礼,依她的性格,万万没有不回信的道理……
不愧是她的小十一!
她激动地踮起脚,用力蹭了蹭他的脸颊:“我们小十一真聪明呢!”
“殿、殿下……”他惊地结结巴巴,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脸上飞红迅速蔓延到脖颈处。
没再给他害羞的机会,思绪一转,苍时轻轻推开他的怀抱,回归正题道:“你如何打算,我们现下就离开么?”
见她提问,他也端正起了神色,应道:“是,殿下,臣已在附近观察三日,今夜有雨,府中守备松懈,且雨声易遮蔽声响,恰是良时。臣已备马在府外,沿着晴古道东行三个时辰便可至临近的泷州。”
“那便不必多说了,我们现下就走。”走到梳妆台旁,随意拿出一根发簪将披散的青丝挽起,再从衣柜中取了件外袍粗粗披上,她将腰带束起,走回刃十一身旁。
盈盈双眸中满含期待,她伸出手:“带我走吧,小十一。”
晴古道。
二人策马驰行已有一个时辰,雨势不减,而刃十一头顶斗笠,只带了一身蓑衣,事急从权,幸而蓑衣宽大,苍时便被包入其中,紧紧倚靠在他身前。
雨声嘈杂,甚至打湿她的衣衫,马行颠簸,身子也随之起伏摇晃,但不知是不是身后有温暖热源的缘故,她觉得此形此景相较先前的床榻更为惬意,伴着安闲自得的舒适感,迷迷糊糊中,她竟酣然入梦。
宁静安详的梦中,她正在府中快活地荡着秋千,小十一便在她身后帮她一次又一次地推着绳子。
“再高点儿呀小十一——”她大喊道。
刃十一听命地用力一推。
“不行!再高点儿再高点儿——”她纵情地高呼道。
刃十一听命重重一推——
刹那间,晴空一片的白日变成了雷电轰鸣的黑夜,她惊恐地放开握住绳子的双手……
顺着惯性,她身离秋千,失重地从最高处朝地上落下——
“呼……”她骤然从梦中惊醒过来,抬眼望向远处天边,夜黑无月,疾风骤雨,与梦中如出一辙的景象,正是此刻的现实……
包括身后传来的阵阵轰鸣声,那是……她转首欲向身后看去……
“殿下不必看了。”十一的身形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这才发现十一驾马的速度已比先前快了许多,只听他接着道:“身后有追兵,来者不善,约十来匹马,晴古道一马平川,臣一会儿会驶进密林小道中,林中路途险峻,殿下务必要抓紧我。”
苍时慌乱的心绪瞬间被他条理清晰的话语而安抚住。
“小十一……”忽然回忆起前世的场景,她不由得抓住了他的手臂。
“臣在。”身后人极快地应声道。
“……务必保重好自己。”她回头看向他的眼睛,郑重道。
微微愣了愣,他展颜一笑:“诺。”
穿行于密林深处,行路崎岖,她侧身紧搂住他的腰身,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抵抗着一次又一次的震荡。
身后不远处,追兵仍是穷追不舍地策马跟随。
“嗡——”伴着一声浑厚响亮的埙声,陡然间,数支飞箭向二人所在之处袭来——
刃十一眼疾手快地拔刀出鞘,刀影浮云惊龙般将飞箭一一挥去。
又是数箭袭来,他护着怀中的苍时,上身前后左右挪移着避开箭势。
身下的马儿蓦然传来一声长嘶,霎时间,马身便要向前跪去——
他一把搂起公主,侧身一翻便下了马去,连连滚了几圈才撑地站起,一眼向马儿瞥去,果然是前腿上中了箭。
瞬息之间,后方的追兵便行至二人身前,众人一跃而下,径直朝二人处袭来。
刀光剑影,兵刃相击,伴着呼啸的疾风,散落的骤雨无情地扑打在二人脸上、身上。
纵然刃十一身法过人,腾挪有度,但为了护着苍时,相较往常,动作难免有几分迟缓。
敌多我寡,刚伸刀向背避开危险的一招,刃十一的右侧便紧接着横向劈来一刀……他瞳孔一缩,忙拉过右侧的苍时,自己的手臂却不慎划伤,顿时血流如注。
不过多时,他身上便接连新添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不必管我了!”二人身形交错之时,苍时强行压抑住惊惧冲他喊道:“你找个时机赶紧走!”
刃十一侧身忙接过头顶上的一剑,嗓音沙哑而坚定:“臣誓死保护殿下。”
“嗡——”又是一阵埙声响起,众人进攻之势陡然停住。
回首望去,最后方两匹马上的两人一跃下马,朝苍时和刃十一所在之处缓步行去。
苍时抬眼望去,只见那人将身上蓑衣脱下交予身边人手中,内里身着一袭儒雅蓝衣,嘴角噙着惯常的浅笑。而那下人一手持着火折子,一手替他撑着伞,护着他朝此处走来。那人是……
谢述。
她不禁后退一步,却被身后的十一扣住腰际,撑起了身子。
是他……原来是他……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怎么知道他二人今夜逃离凉州……他怎么能够携着一队府兵不惜动武也要追上他们……
刹那间千思万虑,抛却往日的亲密关系在她眼上蒙上的纱,抛却对那人全心全意的信任,她忽然联想起谢述曾经那看似寻常的话语……
“表妹是否心悦那暗卫——刃十一?”
“我看你二人常在一处,衣食住行都不曾避嫌,还以为……”
“我虽愿包容表妹,但此生惟愿与表妹一世一双人,若他日表妹心中有了他人……只怪我心胸狭隘,容不得旁人卧于表妹枕畔,还望表妹理解一二。”
“表妹那贴身暗卫……也不必带了。”
“我只是希望……再也没人能打扰到你我。”
“很快……你我就能真正在一起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了然顿悟,原来他一直以来反复提及的竟然是……
她自小敬慕的大表哥,素来是霁月清风、襟怀坦荡的如玉君子……可是当下现实却如此残酷地摆在了她的眼前……
容不得她不信……
身形有些难以抑制地发抖,磅礴大雨浇湿了她的发,凌乱地黏在脸颊上,显得她的形容狼狈不堪,可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刻,她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一手将遍体鳞伤的十一护在身后,美目隐隐含着水光,愤慨地看向前方一丈外的谢述:“表哥数月来的筹谋算计,就是为了等待此时此刻么?”
谢述闻言愣了片刻,随即露出孺子可教般的笑来:“表妹真是冰雪聪明。”说着,他又看了看二人彼此相护的姿态,凤眸微敛,却仍是慢条斯理地说道:“此情此景,表妹还敢说……你二人是‘清清白白’吗?”
“……难道我坚持说我二人清白,表哥就会信么?”苍时自嘲一笑,望向谢述的目光是难掩的失望:“表哥只信自己罢了。”
“自定亲以来,表哥每个请求,即便是细枝末节的小事,我哪个不曾应下。”她饱含失落的眼神看向谢述:“表哥便是对十一不满,不想见到十一,但凡告知与我,我也会尽力着人安排,何至于像今日这般费尽心机赶尽杀绝?”
“表妹还是不懂,我深爱表妹,是故此人乃我心腹大患,一日不除,我实是寝食难安。”谢述摇头轻叹一声,拂去手上不慎溅到的雨水,面色无波无澜:“说来我于表妹而言亦兄亦夫,还请表妹以妹妹和妻子的身份多多体谅我吧。”
“身份?”听着他试图用身份压制她,苍时不由心头火起:“我倒想问问我敬爱的表哥,这些时日将我软禁府中,又在路途中如此穷追猛打,可否有一丝一毫将我长公主的身份放在眼里?如此不敬天家,不分尊卑,就不怕我回羽都降罪于你灞原公府吗?!”
“表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他微微斜着头,不解道:“难道表妹不知,这江山,可以没有苍家,却万万不可没有我谢家吗?”语毕,他像是被自己逗笑一般轻笑起来,待笑声渐止,才接着道:“表妹大约是忘了,你的母后可也是谢氏一族的族人,况且……”
他眯眼微笑道:“那龙椅上坐着的那位究竟是何人,表妹应当心知肚明才是。”
“表妹总是如此天真可爱……”嘴角上扬,他发自肺腑地感慨道,随即向她伸出手来:“我不会伤你,表妹。”
“今夜回去,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们仍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是吗?”她果断地打断他的话:“那我要带刃十一回去,表哥答应我么?”
嘴角一僵,他仍是朝她伸着手,声音轻柔似在劝哄:“表妹……”
“表哥当真要如此不近人情吗?”平静下来,她认真地看向他。
“……他只是一个暗卫,表妹。”他摇头轻叹道。
不再看他,她牵起刃十一的手,转身便走。
谢述看着未得到回应的右手,眉目一冷,抬手一挥。
“嗡——”又是埙声响起,霎时间,四面八方的府兵再次齐齐向二人攻了过来。
力有不逮、独木难支,抹过唇边咳出的鲜血,他一手猛然使力将苍时向一侧无人之处推去。
“十一——!”她惊呼着朝后倒去,却在即将落地之时被人扶起,拥入怀中。
“放开我!谢述!”她扭头看向身边紧搂着她的人,眸中似欲喷出火来。
“阿时安心呆在我身边才是最好。”他牢牢圈住怀中的苍时,她竟不能动弹分毫。
“谢述。”她狠狠地看向他,目光如刀似剑直直要在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他若身死,我绝不会放过你。”
“是么?”他浅浅一笑,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将自己手臂咬得渗出血来,轻声道:“可你注定是我谢述的妻子。”
“表妹不是说过么?我素来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做错事……”靠近她的头顶,他闭上双眼,似在轻轻嗅闻她发间的香气,柔声道:“所以我做的……定然不会是错事,表妹。”
她奋力在他怀中挣扎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攻势。
而那一边,刃十一已是精疲力尽……蓑衣早在下马缠斗之际便被他扔于一边,他黑色的衣衫划出数不胜数的破口,因是黑色,也看不出上方有多少鲜血流下。
他倏然吐出一口血来,她心间也跟着一震。
不行……十一撑不住的……怎么可以让他这般死去……
错的是她才对,为何要用这般折磨的方式去惩罚他……
可是……可是……
她是如此羸弱……
此刻能救他的只有……
只有……
闭了闭眼,不再挣扎,她侧首看向谢述,放柔了声音哀求道:“表哥,放过他吧……”
谢述静静凝视着她,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余光瞥去,几名下属立刻靠近他二人所站之地。
“表哥,求你了。”无暇顾及他冷淡的神情,她转过身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接着轻声细语恳求道:“表哥,你放过他吧,他是无辜的。”
“嘘。”谢述伸出食指放于口前,眉目含笑道:“阿时莫要再说这种话,表哥不喜欢。”
“表哥……”眼见刃十一伤势渐重,束手无策,她哭得梨花带雨:“阿时求求你放过他好不好?阿时求求你了……”
不为所动,他试图扯下她握着他的手……
“表哥……!!”走投无路,她慌乱地一下跪在泥泞的地上,拉着他的衣袍哭求道:“阿时求你放过他,阿时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表哥!”
“表哥一向最疼我了……”
“表哥在我心中一直是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君子……”
“表哥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我们回到过去那样好不好……”
“表哥……是阿时错了……我会把他打发得远远的再不回羽都……表哥信我好不好……”
“表哥……”她哭得几欲脱力,几番祈求他却仍是不发一言,她只能跪坐在他脚边,拉扯住他的下摆,下意识地接着求情……
“阿时心中只有表哥一人……表哥不要再伤他了……”
大雨滂沱而下,刃十一踉跄一步半跪于地,右手持刀插于泥土之中,似在竭力支撑。
雨水从他散乱的发丝间滑下,身后的人影骤然袭来,朝他背后用力一击——
他闻声回首,刚要站起,却陡然失力。
“噗呲”,是长剑插入的声音。
他双目瞪大,即将滑落于地——
“十一——!”苍时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回荡在林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猛然突破谢述手下几人的禁锢,向刃十一所在之处飞奔而去——
她接住了他的身子,他倒在了她的怀里。
“十一……”她的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伸手想扶起十一靠在她肩上的头,却在看见他背后长剑的一刻忽然顿住。
“小十一,小十一……”她疯狂地唤着他的名字,微微侧头看向他紧闭的双目,颤颤巍巍地摸上他的脸颊,擦去其上的血痕。
十一没有丝毫反应。
莫大的恐惧充斥着她的心房,一瞬间,像是天地间有一双无形的手牢牢地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山林、雨水、火光、血腥气……似乎都在此刻消失殆尽。
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是的,他又被她害死了……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倏忽间——
她看到他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双眸瞪大,她惊喜地望着他,即便雨水溅到眼中也不敢眨,生怕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似是回光返照一般,他终是睁开双眼,定定地凝望着她的容颜,眼神似悲似喜,百转千回,最后看去,竟是含着从未有过的脉脉情意。
短短一瞬,又仿佛沧海桑田。
他揽过她的脖颈,抬手托住她的下颌,声音嘶哑嘲哳 ,嘴角却含着动人而羞怯的笑:“殿下,请恕臣僭越。”
冰冷的唇贴上了她的温热。
他的双手旋即垂了下去。
忽的一声电闪雷鸣,照彻他苍白的脸颊和其上蜿蜒的血迹。
她呆呆地,下意识接住了他的手,脸上水珠涔涔滑落,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从未坦然面对的情愫刹那间变得如此明晰……
每次对她的亲近之举都要脸红的小十一……
从来不敢言说只默默送她幼时木雕的小十一……
收到花灯欢喜到忘我又为她赢下明月灯的小十一……
一心念着她不惜以孤身犯险前来营救她的小十一……
……
……
……
表哥说的对啊……论迹论心,他二人都算不上清白……
她是如此无知。
嘴上说着嫁给旁人,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却一直都……
好一个心盲之人,她难以自已地笑出声来。
纵使现在明白了又能如何呢……
她看向闭目长逝的梦里人。
他已经不在了。
他已经……不在了啊。
宛如巨锤重重地捶打着她的心脏,嘲弄着她昔日的糊涂和懦弱。
重活一世,她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又害他白白葬送了性命……
她搂紧了他的身体,将他的头亲密地贴近自己的颈窝处。
雨水浇下,青丝交缠,二人的身躯牢牢地贴在一起。
十指相扣,她无神地看着他的脸。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
可是……
……
……
……
便是如此,就该死么?她混沌地思考着。
作为表哥未过门的妻子,她却与小十一互生情意……所以……他们就该死么?
那为什么死的只是小十一,而不是她呢?
或许该死的人是她才对。
……
……
……
为什么不能把话说开,把问题一一解决掉呢?
为什么……非要有人死呢?
小十一明明是她的人,却死在了表哥手里。
这到底……是谁的错?
片刻后,她轻轻放下十一冰冷的身体,站起身来,看向身后静待着她的谢述。
“表哥就那么喜欢我?”她像是困惑不已。
见她终于回头,谢述欣慰地颔首道:“我此生所求,唯表妹一人心。”
……
“阿时心中也只有表哥。”她一声叹息,缓步走到他身前,轻轻倚靠在他的胸膛之上:“记得表哥曾经说过,以后什么都听我的?”
“自然。”怜惜地抱紧眼前湿透的人,他擦过她脸上的雨水,柔声道:“我谢述今后唯阿时之命是从。”
“那表哥……”她伸出浸的冰凉的手,从他的衣襟缓缓滑入,凑近他的耳边吐息道:“定要与我长相厮守,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