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味的酸奶》》江禾攸兮

15、秘密

　　汪许念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客厅的桌子上，刚坐下，李卫梅就进门了，“妈，你回来啦！”
　　汪许念拆开一瓶酸奶喝了起来，李卫梅看到汪许念在吃东西，“念念，少喝点酸奶，还没完全好呢！”汪许念点了点头。将剩余的酸奶放进了冰箱里。
　　“1，2，3……”汪许念数了一遍眼前的酸奶，一共有十瓶，这么多，够喝好几天了。

　　很快，许义然到家了。一进家门，就看到许策轩坐在沙发上，一筹莫展。
　　“爸，我妈的情况怎么样了？”许义然关上门，径直走到许策轩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许策轩手里拿着烟，低着头不说话，良久，无奈地摇了摇头，“医生说，癌症…晚期。”握在手里的烟微微颤抖，许义然不敢相信，明明几个星期前兰冉还去接自己放学，做饭给自己吃，“爸，…我妈…我妈她…真的没救了吗？”许义然整个人都在颤抖，泪水模糊了整张脸。
　　许策轩抽了一口手中的烟，试图安抚自己的情绪。可到底那是自己的妻子，他的爱人，现在躺在冰冷的病床上，他怎么会不难过。
　　长这么大以来，许义然第一次见许策轩流泪。父子俩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谁也没哭出声，但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打湿衣襟。

　　放假前，裴淡本来和许义然约好了要一起去打篮球的。第二天，裴淡一大早就来找许义然了，却发现许义然家里没有人，旁边的邻居说，许义然的父亲一大早就出去了，让他等一等，估计一会许义然就和他父亲回来了。结果，裴淡在许义然家小区楼下等了一个小时，也没等到许义然的出现。便给张子扬发去了消息，张子扬说没和他在一起。
　　两人决定去附近找一找许义然。刚走到十字路口，就遇上了汪许念，“张子扬、裴淡！你们要去哪啊？”
　　“念念姐，我们打算约许义然去打篮球，等了一个小时，他也没出现，我们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汪许念心中不好的预感再次涌起，“我和你们一起去找。我们分头行动。”三人往三个不同的方向去了。
　　汪许念记得许义然和自己说过，他有一个秘密基地，只有他和汪许念两个人知道，但汪许念还没去过，汪许念怀着试一试地心态，准备去那找找看。
　　按许义然的描述，秘密基地的位置是一个篮球场，周围有些农田，时不时会有些小孩子在那里玩游戏或者打篮球，后来因为棚户改造，农田被铲除，篮球场也废弃了。这么个地方，汪许念似乎听人说起过，就在前面的那排商店后面。
　　汪许念顺着马路一直往前走，走到汇民超市门口，向左拐，再一直往里走，篮球场的大门若隐若现，好在周围还是有人居住，倒也不太荒凉。
　　偌大的篮球场里只有许义然一个人，他身穿黑色连帽卫衣，坐在台阶上，背对着汪许念进去的方向。
　　汪许念轻手轻脚地靠近许义然，突然，一股很浓的烟味飘了过来，汪许念被呛到了，轻声咳了一下，许义然丝毫没反应，汪许念开口喊了他，“许义然。”
　　许义然转过头，他的目光落在汪许念的脚上，汪许念停下脚步，没在继续往前，顺着许义然的目光看过去，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黑眼圈很重，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感。
　　汪许念心头一震，顿时间，泪水充满眼眶，汪许念大步跑到许义然面前。她不敢相信，这是许义然，昨天下午才刚刚见过他，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许义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和你一起想办法。”汪许念带着哭腔问道。
　　许义然还是沉默着不说话，汪许念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抬头看着他。
　　许义然掐灭了手中的烟，慢慢地开口，“汪许念，我妈妈得了癌症，医生说她剩的时间不多了。”许义然的泪水滴在了汪许念准备抬起来的手上。“念念，我要变成没有妈妈的孩子了。”
　　汪许念的泪水再也绷不住了，她不能想象没有妈妈的日子，“许义然，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以后，我的妈妈就是你的妈妈，好不好？你才不是没有妈妈的孩子。”
　　许义然缓慢地抬起头，看着汪许念的眼睛，女孩的眼睛很明亮，像他第一次看她的眼睛时那样明亮。

　　两人并肩坐着，微风轻抚，阳光万里。树上偶尔飞来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很是欢快。
　　许义然突然转身看了看汪许念，她的头发丝被风吹起来了几缕，许义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汪许念，你后悔吗？”
　　汪许念不明白许义然为什么要问她后不后悔，她不知道她要后悔什么。
　　“后悔喜欢我，在学校里，我学习好，但是在校外，家长眼中坏孩子会做的事，我也一样不落。我不仅抽烟，我还会喝酒。”
　　汪许念擦去眼角残余的泪，看着许义然，“许义然，我不后悔，有什么后悔的，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只喜欢学习好的你。在我眼中，无论是那个闪闪发光的许义然，还是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许义然，我都没有后悔过喜欢你，以后，我也会一直喜欢你的。”
　　过了很久，汪许念向许义然坦白，她曾听到过他和王米在篮球场上的对话，许义然没有生气，反而说起自己不愿意告诉她的原因。
　　“许义然，说好了，以后再有什么事，不许偷偷瞒着我。”
　　“好，我答应你。”
　　两人从秘密基地走了出来，去找了张子扬和裴淡。张子扬和裴淡也知晓了许义然的事情。三人决定陪同许义然去医院看望兰冉。
　　汪许念看着许义然这副模样，“要不，你先回家收拾一下，以防一会阿姨见到你难过。”
　　许义然觉得汪许念说的有道理，就说先回家洗漱一下。裴淡和张子扬去买水果，汪许念去买鲜花，大家分头行动，约好一会在医院门口汇合。
　　兰冉住在市医院的肝胆外科，三人站在病房外等待，许义然自己进去看兰冉。
　　单人病房里宽敞明亮，病床前的柜子上摆放着新鲜的百合花。窗户边的阳光渗透了进来。
　　兰冉躺在病床上，全身皮肤异常黄染，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乏力。汪许念透过门上的玻璃口，一直看着病房里的人。许义然将带来的水果放在桌子上，走到病床前，和兰冉说话。
　　“妈。”许义然坐在床边。
　　兰冉看着眼前的儿子，想到自己所剩的日子不多，心中难免感慨万分。艰难地抬起自己的手，握住许义然的手，“义然，妈妈对不起你，陪你的日子不多了，我走了以后，你要听你爸爸的话，考一个好大学，将来成家立业，妈妈在天上也就安心了。”
　　许义然强忍着泪水，“妈，我会一直记住你说的话的，下辈子，你还做我妈妈，好不好？”
　　兰冉把头转到一旁，哽咽着说，“傻孩子，喝了孟婆汤，谁还会记得这辈子经历过的事啊，下辈子，找一个身体健康的妈妈，最好是还很爱我们义然的，能一直陪着我们义然长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站在门外的三个人已经泣不成声了。
　　许义然趴在兰冉的床边，一直守着她，直到许策轩进来。
　　许策轩拿着保温盒，盒子里都是给兰冉带来的午饭。许策轩看了看许义然，“义然，你昨晚没睡好，回去再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在这照顾你妈。”
　　从那晚和许策轩说过话后，半夜，许义然从家里偷偷跑了出去，一直在那个秘密基地。彻夜未眠，只有尼古丁和寒冷的黑夜与他作伴。
　　“义然，听你爸的话，回去好好休息，别担心妈妈，妈妈会好好的。”
　　许义然点了点头，离开了病房。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在思考该如何开口安慰许义然，许义然看出来了大家都在担心自己，故作坚强，说自己没事，生离死别都是正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