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萧瑟声声慢》品燕朱

41、第 41 章

　　那天后来都有谁，说了什么，萧瑟一无所知。
　　马宁坐回来后，一直低着头。萧瑟希望能够去跟他说些什么，但是会场上没有机会。
　　她给他发了微信，她说，老大，那份材料是我写的那份吗？
　　马宁没有回复。萧瑟确认他已经看到了这条信息，因为她看到他看手机的动作，但是他没有回复。
　　没有回复便只有一个理由，那份材料确实是她的。
　　她很想立刻再发：不是我给他们的。我不是叛徒。
　　可是她突然意识到，她如今已经没有立场发这句话。因为材料，确实是她给陈柯有的。

　　会议结束后，萧瑟本来打算去找马宁，但是他已经被CTO叫走了。
　　从始至终，他没有给萧瑟一个眼神，也没有回复任何信息。
　　萧瑟感觉自己的胃开始生理性的抽搐，这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情况，每一次当压力足够大的时候，她第一个会跳出来承受情绪的部位就是胃。
　　她感觉自己已经无法识别是饥饿还是灼热，胃里一阵阵的烧灼，并且她开始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吐出来。

　　她不断地吞咽口水，平复自己的呼吸。
　　她看到一边正打算往外走的陈柯有，她只能去找他。
　　她在后面叫他的名字，他似乎没有听见，只是好像脚步变得更快了一点。
　　萧瑟让自己跑了起来。

　　在一起往餐厅走的人当中，她的动作有些突兀，但她只是不管不顾直到追上去，一把握住了陈柯有的手臂。
　　陈柯有的面色和她有一样的惨淡。
　　我们聊聊？萧瑟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似乎已经哑了。
　　陈柯有点头。

　　他们两个人一起站到了酒店的门口。
　　直到身边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直到冷风吹上自己的面颊，萧瑟才觉得找回了一丝自己的神智。
　　是你做的，对吗？萧瑟问他。
　　陈柯有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所以真的是你做的。萧瑟好奇自己居然还笑了出来，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我一开始只是真的觉得这份计划很好。陈柯有不敢直视萧瑟的眼神。
　　我跟你说过这是一份被取消的计划，我也跟你说了你自己看就好了。萧瑟质问他。
　　萧瑟，这一点我向你道歉，但是我确实觉得这对千寻来说，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这件事情不应该被莫名的取消。陈柯有似乎找了一点底气：萧瑟，你自己也清楚的，这份计划能够被重新启动，这才是正确的事情。
　　陈柯有，所以这份计划会在这样的场合用这种方式拿出来，你也是事先就知道的，对吗？
　　陈柯有咬咬牙，是的。

　　呵。你们果真是一个好团队。萧瑟面孔惨白，所以你全程没有对我做过任何提示，因为这也是你要得到的目的是吗？陈柯有，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这么卑劣。
　　萧瑟，陈柯有可能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评价，他为自己辩解，我承认没有告诉你是我的不对。但是我当然有替你考虑过，萧瑟，这份计划如果重新启动，你仍然会是其中重要的角色，你会有更大舞台的。Tomas承诺过的。
　　Tomas正是集团的CTO。萧瑟终于明白这是一个早已设计完毕的周详计划，而她是局中的一枚棋子。
　　所以你们的目标是马宁对吗？用我去做捅死他的那把尖刀，然后给我事后的好处？直到现在，萧瑟才明白马宁此前无数次对她的欲言又止。一旦一份不仅关联技术，也和利益相关的计划被启动，她的幼稚和天真，让她除了被利用的戏份，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所谓的理想蓝图。马宁因为想保护她，想给她准备的时间，拖延了这份计划。
　　但最终他成为了第一个献祭的人。

　　我要去找宋老板。萧瑟喃喃的说道。她转身要走。
　　陈柯有一把拉住她，没有用的，萧瑟，你别做傻事。
　　萧瑟是那个给出计划的人，她自己已经无法撇清立场，即便她现在去替马宁辩护，不会显得她忠贞，只会带来对她首鼠两端的猜测。
　　而马宁，在整个计划中，有一个确凿无疑的事实是，他作为一个公司的VP，没有站在公司的大局利益出发，他做出了一个极大的战略误判。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
　　结局已定。
　　萧瑟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奔向墙角呕吐。

　　在那一刻，她特别想念林声慢。她知道她其实今天是不可能见到宋老板的，因为高管单独的会议通常会开的很晚，她也压根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开。
　　她唯一的机会是明天的议题讨论会。
　　可是这个夜晚如此漫长，她给林声慢打了电话，可是他没有接。
　　萧瑟一直听到自己拨号的声音持续，持续，直到最终停止。她没有再打第二个，这么长的时间，林声慢应该没有看到。
　　她相信等他看到了，他会打回来。

　　她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当天晚上回家。哪怕第二天一早就赶回来。
　　她擦擦嘴角，也使劲揉搓了自己的脸，她开车去林声慢住的地方。
　　那里距离林声慢工作地点更近，如果他下班，她会更快的看到他。

　　萧瑟开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
　　林声慢没有回电话，他也没有回家。
　　这个地方已经有浓浓的萧瑟的气息，她从门厅换上自己的拖鞋，然后开门进屋。
　　开了客厅的灯，然后萧瑟为自己接了一杯热水，她打算去厨房为自己做个简单的晚饭，分量多一点，这样如果林声慢没有吃晚饭的话，还可以分给他一点。

　　在这样的时刻，萧瑟只能让自己尽量保持正常，去想一些做一些和工作毫无关系的事情。
　　然后她把手机放在口袋，偶尔总是摸出来看一看，担心自己错过林声慢或者马宁的信息。

　　一直到面条已经做好，没有消息。所以萧瑟就开始一口一口的命令自己吞咽。
　　整个过程中仍然都没有任何消息。
　　萧瑟觉得冷，也觉得饿，她吃完了满满一海碗。站起来的时候又再次觉得恶心。
　　跑去洗手间呕吐之后，萧瑟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她让自己坐回沙发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15分钟后，萧瑟开始起身出门，她知道自己可能必须得去一趟药房。

　　一个小时后，萧瑟再次给林声慢打了电话。
　　这是她平生几乎不可能会做的事情。在第一个电话没有被接起的情况下，又追着打了第二个。
　　但是这一次，林声慢的手机关机了。

　　在这个坐立难安的夜晚，林声慢消失了。
　　萧瑟看着面前茶几，那里有她买回来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当所有的事情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全部都批量发生的时候，当她的脆弱惶恐，找不到任何一个可安放之处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一点一点的冷静了起来。

　　林声慢让她改变了很多。爱情让人甜蜜柔软，却也让人软弱。
　　她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没有想过要靠自己去面对，而是设想第一时间要去找到林声慢，这是她的退化。
　　因为她一直记得他说过，萧瑟，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情，无论我在哪里，只要你需要，我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你的身边。
　　他说，萧瑟，我们不是只是聚在一起做空闲时间的消遣，更不是只能做锦上添花的伴侣。萧瑟，两个人在一起的目的，是为了可以让彼此生活的更好。所以我们当然应该相互关心和帮助。你应该有这样的意识，也应该给我这样的机会。

　　所以这一次她努力的想给自己一次依赖别人的机会。
　　可是这是命运的捉弄吗？但这个夜晚，她确实联系不上林声慢。
　　萧瑟给丁炎发了一条信息，声慢和你们在一起吗？
　　丁炎回的很快：没有啊。自打你俩好了，他都和你一起活动的啊。
　　萧瑟回复：好的。
　　丁炎问：出什么事情啦？
　　没事。萧瑟回复，我刚下班到家，他手机关机，估计是没电了。
　　哦。丁炎回到，估计是晚上应酬喝高了，他酒量一般。我一会也帮你打打看。

　　萧瑟放下手机，然后去登录许久未登录的微博。
　　之前她关注的应该是林声慢的企业服务组的几位同事，最近大概是年底了，工作上更新的并不多，都是一些自己的日常。
　　萧瑟看了半天，没有看到什么林声慢的讯息。

　　她准备退出微博，但是却突然想起来什么。
　　她记得有一次有位同事发微博开玩笑抱怨林声慢为了新人冷落旧人的时候@了两个人。
　　萧瑟找到那条微博，关注了那两个人。
　　有可能这是林声慢负责的新的小组的同事。如果没有记错，最近的医疗案子应该是隶属于这个组。

　　功夫不负有心人。萧瑟在一个人前两天的信息中看到了这样一条微博：
　　没想到年底前还需要来场大考啊。负责监考的美女今天飞抵北京了，我们打算用美男计把本小组之花给奉献出去了。我觉得有戏。
　　虽然里面都是暗指，但是知道内情的人会知道她在说什么。
　　林声慢这几日需要招待的客户代表是位美女。这是萧瑟现在才知道的。
　　林声慢没有告诉她。

　　萧瑟在脑海里问自己，这是一个正常的信号吗？
　　他们本来聊工作就不算多。林声慢不必刻意强调对方是名年轻貌美的女性。而且就算这几天都是在和这位女性待在一起，甚至就算今天晚上也是在一起吃饭，那又如何。
　　萧瑟尝试去回想昨天那个电话里林声慢的语气和措辞。
　　她问自己，萧瑟，你对你自己的爱人就这么点信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