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萧瑟声声慢》品燕朱

32、第 32 章

　　萧瑟，对于你的这份规划，我给的建议是：1，删除公司那条线的部分。2，基础架构部自己的目标太激进了，除以2.
　　这是马宁的建议。萧瑟有点惊讶。
　　马宁很少反对她的建议。过去他一直扮演的是支持的角色，所以萧瑟想过马宁在推进的时候，可能在集团高层会遇到挑战。但是她没有想过，在马宁这一关就居然被拦下。
　　为什么啊，老大。

　　因为整个方案里有太多没有论证清晰的部分，可行性有很大问题。马宁这么回答。
　　萧瑟更困惑了：老大，您看后面几页，对于存储和计算业务的迁移规划，我们都是做过详细论证的。我认为我们部门是可以达成目标的。
　　这需要业务部门配合，光你们自己是没用的。
　　我明白，但是我相信有了目前存储集群的好头，我们有了成功实践，后面去和其他部门协作，我们不会是障碍的。
　　不，这会是障碍。马宁摇头。

　　最难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现在集群的优势和稳定性在不断得到实际的验证，为什么后来会难呢？我不认可啊老大。萧瑟据理力争。
　　但是马宁只是摇头。他不打算继续纠缠，然后点上公司规划，千寻从来没做过自建的工作，这部分就更难以论证。
　　可是我们不是这几年也建完投产了三处千寻大厦，建设数据中心虽然建设办公楼不一样，但有很多东西是可以复用的。萧瑟有些失望。

　　但马宁借着助理送上饭来，结束了这次谈话：萧瑟，我还是这个意见。这个方案不成熟，建议你调整。
　　然后他摆摆手，我们先吃饭，你也回去再想想。

　　萧瑟只能闷闷的收起手上的材料，接过饭盒。

　　马宁倒是很快恢复了原样，最近团队怎么样。
　　还好，上周刚做了一次团建。第一个核心业务试点成功，给了团队很大动力。萧瑟回答。
　　嗯。马宁点头，那几个核心成员呢？
　　也都还好。萧瑟下意识的回答。但想着是不是说一下陈默的事情，但最终还是选择先不说。
　　这个部门规划，除了我之外，目前还有其他人知道吗？马宁继续问。
　　完整的规划，只有您知道。这个想法，和一些过程中的材料完善，主要和陈默和林彤提起过，陈默参与的最多。
　　嗯，马宁继续点头。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萧瑟，你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可以放慢一点角度，多观察多学习，别那么着急。你要做事的出发点我很理解，但是时机和稳健很重要，如果做一件事情，最终得不偿失，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当时的萧瑟，半懂不懂的接过了这句话。她很难理解这样一件于人于己都有利的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的风马牛不相及的点评。
　　但是鉴于马宁的态度坚决，那一天她只能点点头，装作听懂了。
　　她出门的时候，马宁再次嘱咐她：别着急，多观察多学习，时机不明朗之前，慢点出手。

　　这次沟通的不顺利超出了萧瑟的预期。
　　她走回座位的时候，虽然神色平常，但还是有些疲惫。

　　陈默不在。林彤永远像个孩子，老大，聊咋样。他凑上来问了一句。
　　他们有一个三人小群，很多部门的重要事项，萧瑟一般会实时同步，自然也包括今天要去和马宁聊。
　　当时林彤还发了一个加油加油的连串表情。陈默，一言不发。
　　不咋样。萧瑟回答他。

　　林彤本来对这个规划只知道个大概，并且也不觉得这个规划和那个规划有什么区别，所以他没有萧瑟那么大的挫败感。
　　所以听完也就只是听完，哦哦，那得辛苦老大你改了。
　　他笑嘻嘻得骑着座椅飘走了。

　　在这件事情上，之前一直坚定得和萧瑟站在一起的人是陈默。但是陈默不在身边。
　　到了这个时候，看着身后空荡荡的座位，萧瑟才意识到可能这几年她已经习惯了背后总有这样一个人在。
　　她单独给陈默发了信息：中午的汇报不是很顺利，没想到老大居然否了我们的提议。等你回来咱们再一起议一下。
　　这次陈默回复了她：嗯。

　　陈默的假期到周三。周三下班路上，萧瑟再次给陈默发了信息：回来了吗？
　　回来了。
　　那我们明天什么时间一起聊聊？
　　那头等了一会，然后回答她：今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萧瑟去陈默家附近找他。
　　陈默不是北城人，他的家乡在另外一座中部的省会城市。
　　因为毕业的早一些，并且早年在顶级外企国内研究院的薪酬待遇不错，所以陈默毕业第二年就在当时的单位附近买了房。
　　距离千寻大厦有30分钟的车程。因为晚上车少，所以萧瑟20分钟就到了。

　　陈默已经在他楼下的咖啡厅等她，并且为她点好了一杯热牛奶。
　　这是陈默的习惯。萧瑟一度因为饮食和作息，导致身体出过问题，后来陈默除了尽可能在公司监督她的饮食，也会提醒她每天喝牛奶吃鸡蛋。
　　一般他们外出，陈默不大允许她喝咖啡，都是替她点热牛奶。

　　萧瑟坐过去，朝他笑了笑：旅行还好吗？
　　只是回了一趟老家。陈默的神情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
　　这几天还比较郁闷，没想到老大居然否了我们的提案。萧瑟打算先从工作上的事情说起。
　　但是陈默打断了他，他的神情还是非常温和，萧瑟，我想先说说我们之间的事情好吗？

　　萧瑟止住，嗯，好的。她等着他发起。

　　陈默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感觉让他消化了一会才开口：萧瑟，你是有男朋友了吗？
　　是的。就在这个月。萧瑟点头。
　　你会和他有结婚的打算吗？陈默问完，自己可能都觉得是个愚蠢的问题。他了解萧瑟对感情关系的慎重。
　　萧瑟不想骗他。
　　他有点惨淡的笑了：萧瑟，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

　　在基础架构部成立的第一年，陈默看过萧瑟是如何几乎拼命的工作，她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女性或者是管理者而有什么特殊对待，她对自己的要求更严苛。
　　开始的时候，没有人，没有产品，在集团内部甚至在技术体系内部，都毫无地位和知名度可言。
　　他们一起招人，一起为了吸引候选人去人家里楼下死缠烂打；一起写最早的版本，开始只有20台测试机的资源，一起把这些宝贝搬进搬出办公室的小机房；一起去参加极限编程比赛。

　　熬了一个通宵的4个人，拿了一个第3名之后，兴奋的毫无睡意。在林彤的提议下，干脆去找了个路边摊喝啤酒撸串。
　　就是那一天，陈默看到一直绷得紧紧的萧瑟有了片刻放松。、工程师的酒量相当差，喝到第二瓶，林彤和另外一个人就不行了。
　　萧瑟可能只是刚刚微醺，她压根没有醉，但是那一刻让她有些许的放松。
　　她在夜风中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然后睁开眼对他说，陈默，这样的时候真的好难得。

　　他喝的很慢也很少，酒精对他没有影响。那样的萧瑟对他有影响。
　　他脱口而出：萧瑟，你可以不用这么拼的。
　　是吗？萧瑟有点困惑，我可以吗？她问的很认真。
　　陈默感觉自己有难以抑制的心疼，他说，萧瑟，以后可以让我来照顾你。

　　萧瑟好像慢慢的恢复了清醒，她笑了，她说，陈默，你是在向我表白吗？
　　陈默点头。
　　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一切都为时尚早。萧瑟点头。
　　她没有什么羞涩或者什么惊讶，她好像在他和谈工作，她看着他说，而且陈默，我觉得情绪性冲动不是你的风格。你可能没那么了解我。
　　她打断他所有要说的话：而且不管你是怎样的，对我而言，我这辈子，可能都不打算考虑感情这件事情。

　　对于一贯理性而稳妥的陈默而言，他确实没有在那一天反驳她，他也随后问自己，那个脱口而出的表白，到底有多少来自感性，他是否真的为这个答案做好了一切准备。
　　当时他无法确认。所以随后的时间他们都像忘记了那一天。
　　可是随后共事的两年，时间让他内心的笃定与日俱增。
　　直到剧本出现了如此大的偏离。

　　陈默，你很好。这几年，我一直把你当作我最好的工作伙伴，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萧瑟说的很艰难。
　　萧瑟，我不需要这一张好人卡。
　　陈默，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甚至我也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当我放弃了内心对感情的幻想，或者有什么特殊的外界压力，要求我一定要走入循规蹈矩的生活。和你在一起生活，会是我最好的选择。
　　萧瑟也曾经有过几个月的年龄焦虑，当看着自己的年龄很快要结束二字开头。也曾经在一些和母亲通电话的时候，她对于她结婚生子的絮叨，也许只是有些时候看着绝望的不属于她的林声慢的世界，她也有过这些动摇的软弱的时刻。

　　如果真的要和一个人走入婚姻，陈默这样的人，是彼此最好的选择。
　　他们有一样的学校背景，职业经历，相互信任并且可以性情互补。她相信陈默是一个完全可以值得信任的工作伙伴，就像相信他一定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但是可能是她太任性太固执，她还是坚持在和时光的对抗中要咬牙坚持，不肯承认和妥协自己的软弱。
　　直到她居然真的等到了林声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