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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余生挚爱 ...

  •   叶枫因为病毒感染而一直昏迷不醒,在重症病房躺了两天才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时愈。

      “我就说我能活着回来。”

      叶枫咧嘴笑了笑。

      “因为你命大,绥哥给你打来了电话,我跟他说你正在训练,他不相信,我一本正经地撒谎,竟然骗不过他。”

      时愈喂他喝水,然后从床头的水果篮里拿一个苹果,用军工刀削皮。

      “你是不是给席阅打电话了?”

      叶枫问。

      突然用力过猛,削到一半,果皮断了,掉地上。

      时愈点一下头,继续削。

      “所以,他怎么会信你的话?”

      叶枫了然于心。

      时愈把苹果切成小块,放到一个玻璃杯里,把军工刀塞到叶枫的手上,让他用刀插着吃。

      “我还以为你会喂我吃了。”

      叶枫看着手中的刀,心说还真是野蛮的吃法。

      “我家那位要是知道我喂你吃东西会吃醋的,他可爱吃醋了。”

      时愈笑着说道。

      “那是,你家那位可是醋王。”

      叶枫小心翼翼地用刀插一块苹果放嘴里。

      可是又想到时愈曾用这把刀削过一个人的肩膀。

      很大一块血肉,连着皮,挂在肩上摇晃。

      叶枫想到那个场景,突然想呕吐。

      “你帮我拿块湿毛巾过来,我擦下手。”

      叶枫把那军工刀扔床头柜上。

      “真难伺候。”

      时愈去了洗手间,用热毛巾沾些热水,拧干后递给他。

      “我绥哥要是在,都轮不到你来伺候我。”

      叶枫使劲擦着手。

      “说得我好像巴不得要伺候你一样,不过,你忍心让你绥哥见到你现在这样吗?”

      时愈又拿起那把军工刀,给自己削了个苹果。

      捏着苹果的两端的手指微微弯着,弧度漂亮得好像经过一场精雕细琢。

      咬一口苹果,细嚼慢咽,异常珍惜嘴里的清甜。

      每一次平安归来,他对生命都会有新的领悟。

      人生无常,唯爱深刻。

      叶枫笑了笑,不再说话,安静地吃着那切得异常规整的苹果。

      席阅和季绥再次同时出现在时愈和叶枫面前的时候正值席阅的生日。

      这一天,还是个意义非凡的纪念日。

      还记得在席阅二十岁生日的这天,他们把彼此当作最好的礼物送给对方。

      “生日,快乐!”

      时愈在席阅深入的时候用一句简单的祝福语作为这一场欢愉的开场白。

      席阅被时愈的低吟喃语狠狠刺激到,不受控地爆发而出。

      顿时,热血沸腾,情潮汹涌。

      通过最原始的方式,倾诉延绵悠长的思念。

      好长时间过去后,两人冲完澡躺床上聊天。

      “你这手背上多了好多疤。”

      席阅握着时愈的右手,看了又看。

      这是他的艺术品,如今,它被标注上了特别的符号。

      “过些天就长没了。”

      时愈用左手捏着他的下巴玩。

      “会留疤痕的。”

      席阅很是心疼。

      “不会,我用的药很好,你现在大四了,课业很轻松吧!”

      时愈翻过身,直接趴在他的身上。

      “课业轻松,但工作不轻松,我老爸新开了一家公司,现在由我在管理,每天挺忙的。”

      席阅又把手放时愈的背上。

      “这样也好。”

      忙碌能够排解思念,时愈最有体会。

      “可是,越忙越想你,梦里全是你,宝贝儿,你知道见不到你的滋味有多难受吗?我都佩服我自己竟然捱过来了。”

      席阅亲了亲他的脸颊,言语中透露着委屈。

      时愈听了他的话,显得有些无措,只得尽情回应他的亲吻。

      席阅走的时候,时愈把一只木雕知了放在他的手中,是他从老家拿到出租屋的那只。

      “帮我带回去吧!把它跟我们的合照放一起。”

      总有一天,他也要回去。

      “我等你回来。”

      知了都回来了,他的人也要回来了吧!席阅希望自己没有想错。

      那一次见面后,时愈再一次蜕变,把他的潜能发挥到极致,不管接到多么艰巨的任务,他都能出色完成。

      他只希望在有限的时间里攒够战功,换得他想要的东西。

      席阅的公司越开越大,拼命赚钱。

      以前赚钱是时愈的习惯,现在变成了他的日常。

      他热衷于此,兴致昂扬。

      时愈的所有喜欢,就是他的人生走向。

      赵扬赶在时愈生日那天过来看他,这次元晞有陪他一起过来。

      “别人来这后,都是变得越来越糙,你怎么越来越帅了?”

      赵扬围着时愈转圈圈,很是嫉妒亲弟弟的颜值。

      同一个妈妈生的,差别有点大啊!

      “变成熟了。”

      时愈哑然失笑。

      “是真的帅很多了,你要是去当明星,就没有席阅什么事了。”

      元晞觉得他又有创作灵感了。

      “明星有什么好当的,他现在这个身份,是多少男人的梦想。”

      自个的男朋友盯着自己的亲弟弟看得两眼放光,赵扬都不知道该不该吃醋。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时愈看一眼时间,晚上还有任务要执行,还要给席阅打电话,挺忙的。

      “每次没聊几句你就赶我走,时愈,有你这样当弟弟的吗?我给你买了套房子,还有一台车,就等着你回去了,席阅那个家伙最近赚钱赚疯了,都赚到我老赵家来了。”赵扬见时愈想要赶他走,连忙扯上有关席阅的话题,“一眨眼的功夫,老赵家就没了几个亿,席阅赚钱的本事,跟他吃醋的本事有得一拼。”

      时愈被他的话惹笑了,“真不是要赶你走,是真有任务。”

      “你别太拼,我就你这么一个亲弟弟,席阅赚那么多钱,你得回去给他花掉一些,要不然,我这心里不好受啊!老赵家的钱,也是我的钱啊!”

      赵扬从朋友那里得知时愈又经历了几次死里逃生,不免心疼,拐着弯地劝时愈早点回去。

      “你又不缺钱。”

      时愈和元晞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视财如命不行吗?”

      赵扬见不得他俩站统一战线。

      “昨晚在床上还说视我如命。”

      元晞故意逗他。

      赵扬立马不说话了,谁让他确实说了这样的话呢?

      送走赵扬和元晞后,时愈给席阅打电话。

      “宝贝儿,再过半年,你就回来了,这期间,我就不去看你了。”

      席阅决定赌一把,尽管他很有可能会输,毕竟,时愈的选择不一定要考虑到他。

      “嗯!”

      时愈语气淡然,像是不太在乎的样子。

      席阅说想他的时候,其实,他又何尝不是想到夜不能寐。

      相互折磨,是席阅对时愈最残忍的一次,希望在还能坚持下去的时候,能够结束。

      过年前几天,时愈刚完成任务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有人要见他。

      他一身轻便戎装,身形挺拔颀长,左额角有一块已结成血痂的擦伤,眼神冷漠坚毅。

      “小愈。”

      盛情抢先一步奔上前。

      “姑妈。”

      时愈含笑回应。

      “我家小子可真帅,让姑妈好好看看,都快认不得了。”

      盛情的眼泪夺眶而出,面上却是笑着的。

      “哥。”

      时愈抬头,轻唤徐柏一声。

      “嗯!”

      徐柏心下一热,泪眼朦胧。

      为了来这一次,盛情差点跟她儿子断绝母子关系。

      临走前,徐柏好不容易有机会跟时愈单独聊几句。

      “小愈,你哥我当爸爸了,是个Alpha儿子,你嫂子还想再生,想生个Omega女儿,我也想要个女儿,女儿好啊!软乎乎的,甭提多可爱,席晏家的龙凤胎,我就喜欢那丫头。”徐柏说完,拿出手机,翻开相册,递给时愈看,“想家吗?”

      “家?我有家吗?”

      时愈边看照片边想。

      有吧!老家就是他的家吧!

      “我妈很挂念你,你是盛家的独苗,她把你看得比我这个儿子都重要。”

      徐柏说这话,其实是有另一层意思:“别太拼命,要惜命。”

      “哥,我很好。”

      时愈不喜欢别人为他担心。

      “你舅妈想给你舅舅生个小孩,可她年纪大了,不太容易怀孕,试管婴儿做了很多次,还是失败了,你舅舅不想她难受,不让她再去折腾,两个人为这事差点离婚,你是他一手带大的,在他心里,你就是他的孩子,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你。”

      徐柏适时转移话题。

      亲情才是治愈人心的良药,他希望时愈能够明白他的苦心。

      时愈不说话。

      他不是不懂徐柏话里的意思,而是他也有自己的执念。

      这一点执念,来自于他那曾经做过错事的母亲。

      在近几次的任务中,让他彻底明白做错事会给无数人带来一辈子的伤痛,不是靠他一个人拼命赎罪就能抹去悲剧的痕迹。

      他想做更多一点,好让地底下的母亲安息。

      “保护好自己,我们都在等你回去,很早之前我就想来看你了,可又不敢来,你哥我,怕见一次少一次,这里有我认识的人,你遇到的事情,我都知道,作为家人,总会担心。”

      徐柏说到最后,抹一把眼睛。

      家里多了小生命,他越加疼惜在战场上狂洒热血的时愈。

      从出生开始就吃苦,终于熬到长大成人,却又把自己推向了更苦的时光里。

      明明多了很多爱他疼他的人,他却选择远离,孤身一人,来到另一方天地,英勇无畏地前行,不顾生死。

      盛情和徐柏走后,时愈站在风沙里,从天明站到天黑,直至深夜。

      暴雪落地,无声无息,他才想到自己是怕冷的。

      只是,在这样的夜里,没有人会抱住他给他温暖。

      那个曾经经常抱住他的人,明确表示,之后半年再不会来看他。

      生活恢复到往日平静,时愈再没给席阅打过电话,变得更加沉稳,好似坚不可摧。

      他成了某些人口中的传奇,随着两年期限临近,他的压力越来越大,他总害怕他攒下的战功不够换取他想要的东西。

      八月份的时候,时愈和叶枫接到了新任务。

      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为这个任务牺牲了。

      其实,原本轮不到他们接力去执行,可根据任务内容,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人选了。

      再加上时愈也愿意去,他想再立下一次大功。

      那次任务,进行了一个月都没完成,时愈和叶枫被迫错过了正常退队的时间。

      在最关键的一战中,叶枫为了掩护战友避开危险区,小腿被炸伤了,要不是时愈及时推他一把,他应该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危难之际,时愈就是他的护身符。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也为了能活着回去,时愈以身试险,拼尽全力与敌搏杀,争夺生机。

      最终,他以左肩被枪击中的代价完成了任务,并让敌方再无翻身的可能。

      战绩斐然,并且无人牺牲。

      这次获得的军功,足以让他荣耀一生,只是因为左肩碎裂,无法修复如初,战力评估降低。

      叶枫也得到了应有的荣誉,只是他的右腿小腿走路时还是会有点打拐。

      也不能完全修复了,幸好,留住了一条命,这才是最重要的。

      季绥和席阅没等到他们准时回来,也打听不到有关他们的任何消息,还以为他们不打算回来了,失望至极。

      直到两人完全康复,已经是十月份了。

      时愈请军部级别最高的指挥官带他去了军部的药剂科研室。

      科研室的负责人得知了他的来意,很抱歉地告诉他,凭他现在所拥有的战功,没法换取目前最有效的分化药剂。

      “除非你再花上一年的时间去国外执行任务。”

      军部领导人早已跟科研室的负责人通过气,时愈这样的神才,必须想办法将他留下来。

      时愈考虑了很久,最终答应为联盟再做一年的任务。

      同时,要负责人先给他一些有点效果的分化药剂。

      席晏说席阅的易感期到来的时间不规律,这两年也没发生,估计上次历经的时间过长了些,使易感期延迟了。

      时愈希望能延迟到他正好换取到最有分化效果的药剂的时候。

      在此之前,他要回去一趟。

      负责人很爽快地给他拿了一些药剂,如果把这些药剂给席晏研究一番,时愈就会知道这些药剂已经是目前研制的最有效果的分化药剂了,而且,绝对能使人分化成顶级Omega,就是份量一定要够。

      回去那天,时愈和叶枫跟谁都没说他俩今天会回来。

      冷冷清清地离开,冷冷清清地回来。

      “时愈,往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我这条命,是你给我拉回来的,我定会报答你的。”

      如果没有季绥,叶枫觉得他会爱上时愈。

      这个人多好啊!值得人深爱。

      时愈只是笑笑。

      他保护叶枫不过是出于军职的要求,就像保护其他队友一样。

      他救过的人,不光只有一个叶枫。

      所以,不需要叶枫感恩于他。

      两人在机场分道扬镳,去找各自朝思暮想的人。

      时愈回到了出租屋。

      虽然席阅毕业了,可他还住在这里,只为等他心中那个人回来。

      时愈没有钥匙,他进不去,其实他有办法开门,但他不愿意强行打开那张门。

      他想等那个人回来给他开门。

      只有那样,才显得庄重,才能表示他被重新接纳。

      他没有行礼,只有一个背包。

      他离开时,随便带了几套换洗的衣服,他回来时,除了已服用的药剂,一无所有。

      他坐在门口,从上午坐到午夜十二点。

      他很有耐心,就那么安静地坐着,什么也不做,睁着眼睛,一会看地,一会看脚,心里想象着他和席阅重逢的场景。

      指针刚跳过十二点,席阅走出电梯门。

      他身上带有酒味,满脸疲惫。

      直到他抬头看到门口坐着的那个人,他的眼中才显现出久违的光彩。

      从九月等到十月,这一个月的每一天都如同身处炼狱一般,他差点以为他等不回这个人了。

      幸好,还抱有一丝期许。

      两年过去了,那个人总该要回来一次吧!

      可是,什么时候回来了?

      这才是最折磨人的,因为没有人给他一个答案。

      他也不敢问问知道一些情况的人,因为他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他的男朋友狠起来是不讲道理的,只用最直接的方式,让人无可奈何,而又不能无理取闹。

      “你,回来了?”

      席阅像是不相信他看到的人是时愈,扑到他面前,想要看得更清楚。

      “嗯!回来了。”

      时愈抬头,微笑着看他。

      “还走吗?”

      席阅颤抖着声音问他,这个才是他最关心的,因为他潜意识里不希望自己再经历一次分离。

      “不走了。”

      撒谎是时愈早就做好的决定。

      他站起身,主动抱住席阅。

      好久,他没有这般主动了。

      在与席阅开始的这场爱恋,席阅主动现身,他却是主动投入的那个人。

      从第一次见到席阅开始,然后看他从树上掉在自己的面前,一眼沉沦。

      青春岁月里,爱意越发浓郁。

      所以,时愈竭尽所能,再次找回他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少年。

      只是,在两年之后,他又扔下这个少年离开了,所幸,他还能回来,并抱住他想要穷极一生去爱的少年。

      “好,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再也不会,看不住你,我就跟你一起走。”

      席阅哭了,眼泪掉在时愈的脖颈里,让他感觉到了凉意。

      那一夜,除了不停轻唤彼此的名字,没有别的言语。

      只是用尽全力交缠在一起,你夺我掠,乐此不疲,不休不止。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们才从睡梦中醒来。

      席阅抚摸着时愈的左肩,那里有个花苞状的伤疤。

      “疼吗?”

      席阅的指尖划过,感觉到伤疤凸起的怪异。

      这一片皮肤,是时愈的战绩。

      “没感觉。”

      这是实话。

      尽管左肩受伤,他还能绝地反击,让敌方毫无招架之力,他是敌人眼中的疯子。

      “要是这次没受伤,你应该不会回来吧!”

      席阅意识到自己终究是输了。

      他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不得不回来。

      “可我想回来了。”时愈往席阅的腺体蹭过去,把手放在他心脏所在的地方,感受他的心跳,“况且,也该回来了,我怕再晚点,你就不要我了。”

      席阅搂住他,展颜一笑。

      这一局,原来赌赢了。

      “不管你在哪里,你都是我席阅的人,怎会不要你?时愈,我会一直爱你,你要始终记得这一点。”

      席阅说完,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在这之前,失望占据了所有时间,现在,满心欢喜。

      人啊!总是任自己在大喜大悲中沉浮。

      “阅哥,就因为我一直记得你爱我,我才能活着回来,回来,只因为你。”

      即将奔赴死亡的一瞬间,他扼住了某个人的咽喉。

      在这之前,只要这个人再用点力就能要了他的命。

      然而,时愈决不允许席阅的爱消亡,于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天旋地转间,两个人互换生死位置,他生,别人死。

      他多了很多家人,有亲哥有表哥,有舅舅有姑妈,有嫂子还有舅娘,只是这些人即便没有他,也能过得很好。

      但是席阅与这些人不同,他的男朋友,他挚爱之人,如果失去了他,会生不如死。

      所以,他必须活着回来。

      回来,让席阅的爱越发灿烂。

      回来后的时愈立马投入到学业当中,好似忘了跟军部科研室的约定。

      没日没夜地学习,成了他的新习惯,他所学的东西,已经囊括了整个电子工程领域,完全超出他的专业。

      当然,他没忘记去见一些人。

      回来的第二天下午,他就去见了他的舅舅。

      时泽第一时间把那张卡还给了他,里面还多了四百万。

      席阅和徐柏每年都会往卡里面转一百万,也不管他用不用得到。

      “我跟席阅说你不会回来了,他气得再也不来看我了,今天也不见他跟你一块过来。”

      时泽呵呵笑着,仔细打量两年未见的时愈。

      “他公司有急事。”

      时愈也看着他。

      舅舅容光焕发,比两年前还要年轻一点,竟然一点都不显老。

      “他这两年,赚了很多钱,也不缺这一天的钱没到账上,他那股子赚钱的狠劲,都是被你逼出来的。”

      时泽微眯着眼睛,喝一口热花茶。

      时愈听了只是笑笑。

      席阅的狠在于默默地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他,即便被思念折磨得千疮百孔,也绝不要求他为自己做一丝改变,尽管他有这个权力。

      舅娘留时愈吃晚饭,他不好拒绝,就去厨房帮忙。

      “小愈,你去歇着嘛!我忙得过来。”

      舅娘的声音很是温柔。

      家里有保姆,但因为是时泽的亲外甥来家里做客,她决定亲自下厨。

      这位外甥可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她从徐柏那里知道了他的不少事。

      “没事,我喜欢做这些。”

      时愈挽起袖子切菜,动作很娴熟,刀法精湛。

      “切得真好看。”

      舅娘忍不住夸赞。

      时愈突然想起某段时间为了练就强劲臂力,每到清晨,就跑到炊事班帮忙切菜。

      说是帮忙,其实是包揽了所有切菜的活儿。

      他的臂力,在连队无人能及。

      如此瞩目的成绩,就是通过切菜切出来的。

      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毕竟有专业动作训练臂力。

      而时愈的另类方法,纯属歪打正着。

      “你的性子好沉稳,整个人看着很安静。”

      舅娘见时愈不怎么说话,就时不时看他一眼,总感觉他身上有种神奇的力量,只要看他一眼,就让人心安。

      “放宽心,就这样了。”

      时愈随口一说。

      不过说得也确实是他的状态。

      他总能快速放宽心,不管是遇到什么事还是遇到什么人,又或者去到什么地方。

      “放宽心,放宽心。”

      舅娘喃喃自语好一会,然后轻轻笑了。

      是啊!放宽心,就能随心而安。

      时愈的手机在振动,是席阅打来了电话。

      “还没回来吗?”

      席阅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

      “准备在舅舅吃晚饭。”

      时愈把手机放耳边,正在给水果削皮,他很擅长切果盘。

      “等我。”

      席阅下楼,驱车前往时泽家。

      “嗯!”

      时愈露出一抹微笑,舅舅可以见到这位赚钱赚疯了的人了。

      席阅提着一箱高档白酒和一箱高档红酒出现在门口,开门的是时泽,“稀客啊!终于舍得露面了?”

      “舅舅好!给您送两箱酒过来,顺道蹭餐饭。”

      席阅脸上带笑,又有点尴尬。

      “不生我气了?”

      时泽堵在门口不让他进来。

      “我哪敢生您的气啊!”席阅赔笑道,头往里面伸,“舅娘,帮我开门呗!舅舅堵门口不让我进来。”

      “那就让他堵一会,正好还要一会才开饭。”

      舅娘把菜放桌上,亮着嗓子朝门口喊。

      房子太大,飘到门口,声音变细了。

      一个小女孩从楼上跑下来,飞快地往厨房钻。

      “童童,快把你爸爸拉开,放哥哥进来。”

      席阅连忙叫住小女孩。

      “你自个闯进来啊!小愈哥哥还等着我给他剥橘子了。”

      被叫童童的小女孩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这位席阅哥哥曾给她带来不好的回忆,她才不愿帮他。

      “叫你得罪我,都没人帮你。”

      时泽很得意。

      “舅舅,我知道错了,再也不生您的气了,你就饶过我这回吧!”席阅委屈巴巴地看着时泽,“我老爸最近得了几条好烟,回头我给你带一条过来,先申明啊!不能多抽。”

      “你舅妈还想怀孕了,你竟然怂恿我抽烟,让她知道了,你以后别想进这个门了。”

      时泽不吃这一套。

      “你们站门口聊什么呢?”

      时愈走过来,拉一下门,把席阅提过来的酒提进来,席阅也就被放进来了,时愈的动作自然得不留一丝护短的痕迹。

      时泽有点郁闷,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为难席阅,结果被自个外甥无情地破坏了。

      果真是外甥大了不中留,心里眼里都只有他爱的人。

      童童一定要坐在时愈的旁边吃饭,舅娘早已经坐在了时愈的另一边,席阅不得不跟时泽坐一块。

      做了很多菜,有两道菜还是时愈炒的,席阅只吃一口,就尝出味儿来了,然后就只吃那两道菜,恨不得把菜盘子摆自己的面前。

      果盘做得很漂亮,席阅拍一张照片发朋友圈,配的文案是:“久违的甜滋味,来自我家那位的手艺。”

      席初第一个留言:“你到底要把他藏到什么时候?”

      席初原以为时愈九月份就能回来,结果,他等了一个月也没等到席阅带人过来看他。

      想着这两人光顾着自己风流快活去了,不来见见他这个孤寡老人家,心中一团火越烧越旺,就差杀到席阅的出租屋抓人了。

      席妧回了她老爸一句:“别人昨天才回来,你也得让人歇歇脚,急什么呢?”

      怼得席初都不好撒气。

      雪绒绒留言:“糯糯和团团想要见舅舅,快点带他过来见我的宝贝们。”

      席初马上回她一句:“你跟我抢什么?”

      席晏回他老爸一句:“舅舅见外甥比较重要。”

      一语双关,时愈现在就在见他舅舅,而席晏的那对龙凤胎确实要认舅舅了,雪绒绒都教他们喊“舅舅”教了两个多月了,生怕小孩子见了人不会叫。

      古月眼疾手快:“儿子啊!我离你们住的地方离得近,先来我这边一趟。”

      席初又来凑热闹,回古月一句:“你那继子可是我儿子的头号情敌,他们怎么可能会先去你那?”

      徐柏怯生生地来几句:“我等会去接你们?你们在哪?是不是在时泽老舅家吃饭?”

      席妧紧跟着回他一句:“还是我老公脑袋瓜灵光。”

      被老婆大人这样一夸,惹得徐柏盯着手机偷乐了好久。

      席晏回席妧一句:“叛徒。”

      席阅翻开手机给客户回信息,结果看到他的朋友圈在掐架,评论数以一秒一条的速度上涨。

      这一家子吃完晚饭好像没事干一样,在席阅的照片下狂留言。

      时愈很少用微信,他几乎都不怎么用手机,所以,也就不知道席阅朋友圈的热闹场面。

      吃完晚饭,舅娘还想留时愈吃宵夜,被他婉拒了,说是下次有时间再来。

      上车后,席阅却没急着开车回出租屋,一直盯着时愈看。

      “还要看多久?”

      时愈转过头,问他。

      “怎么办?我爸因为你跟人吵起来了。”

      席阅伸手握住时愈插在裤兜里的手。

      “去看你爸吧!这么晚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让我们住他那。”

      时愈早就决定好了,想要见的人,席初排第二位。

      席初正坐在沙发上划手机,门突然被打开,他吓一跳。

      第一眼看到时愈,兴奋得从沙发立马蹦下来,特意拍了他的一张帅照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是:“都别争了,现在在我家。”

      “叔叔好!”

      时愈显得有些局促。

      “叫什么叔叔,叫老爸,你可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儿子,我跟别人说我有个当特战员的儿子,他们可羡慕我了,你得来的那些战功,可是光宗耀祖的荣誉。”

      席初拉着时愈坐在沙发的最中间,恨不得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

      指挥席阅把家里能吃的全拿出来。

      “老爸,你别激动,时愈都要被你吓着了。”

      席阅随便拿了一些吃的放茶几上,再拿一瓶水放时愈的手中,然后坐他身边。

      “叫你拿吃的,你拿这么点,等会让你妈知道了,还说我寒酸。”

      席初都要骂亲儿子了。

      时愈挑眉,也不说话,任由两父子斗嘴。

      听他们说话,对他而言,是一种享受,来自家的乐趣。

      时愈陪席初聊到很晚很晚,直到他真的困了,才回房睡觉。

      席阅和时愈睡在他隔壁的客房,他还跑过来确认了一下,主要是担心这两个小崽子趁他睡着了就溜了。

      “我老爸神叨叨的,好多话,都要被他催眠了。”席阅倒在床上,张开笔直修长的手臂,一把搂过正在回信息的时愈,“终于想到要看一眼手机了啊?”

      席阅给时愈换了个新手机,他的也换了同款,之前的旧手机被他放到抽屉珍藏起来了。

      “叶枫说昨晚被他哥关门外关了一夜。”

      时愈翘起嘴角笑了起来。

      叶枫的遭遇可真惨。

      “他活该,我第一次去找你的时候就想揍他一顿,绥哥答应我帮我收拾他,还真是说到做到。”

      席阅还记得自己在机场眼睁睁地看着时愈离开时的绝望,如果没有叶枫鼓动时愈去军部,怎么会有离别一说?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叶枫才是冤大头,真正怂恿时愈去军部的其实是他家亲哥席晏。

      而席晏的目的是想要拿到军部的药剂做研究,只是,时愈把得来的药剂全吃了,给了他一个从军部科研室偷来的配方。

      “他们这对儿,才是真的互相折磨。”

      时愈后来才知道叶枫的心中憋了多少苦,从八岁到二十岁,爱到刻骨铭心,却不能相望相守。

      “你俩走后,你知道我和绥哥最担心什么吗?”

      席阅想起那些跟季绥深夜对饮的时光。

      “什么?”

      时愈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的手指在席阅的背上来回滑动,紧实的手感,有无数电流穿过指尖,直击心房。

      “担心叶枫爱上你啊!”席阅叹一口气,“他把你拐跑,肯定是做了一番打算的,绝不仅仅是报复我。”

      “你想多了,没有的事。”

      时愈撑起上半身,一只手绕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主动可以掩盖所有猜想,毕竟本就是无意义的担忧。

      他和叶枫,无论在哪里,心里念着的人始终是选择远离的人。

      并不是因为恨,只是为了以后能够爱得清醒,爱得明朗,爱得无所顾忌,让爱不再背负枷锁。

      时愈之所以赶在十月回来,最重要的原因是要给席阅过生日。

      在席阅生日的前一天,他忙完公司的所有事,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了。

      正准备起身回去,却看到时愈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席先生,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下班?”

      在外头等了五个多小时,时愈不想再等了。

      舅舅说得没错,他的男朋友赚钱赚疯了。

      “正要回去。”

      席阅不打算站起来了,就这么坐着等他走到自己面前。

      时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手撑在桌面上。

      “十二点了。”

      他看一眼墙上的挂钟。

      “然后了?”

      席阅笑着问他,十二点了,他的二十三岁生日到了。

      时愈牵起他的左手,在他无名指处摩挲了一下,从裤兜里拿出一枚戒指,神情庄重地给他戴上。

      这枚戒指,有时愈的亲笔署名,那是他的勋章,只为爱情,无关战功。

      “席先生,从此以后,请你以挚爱的身份爱我。”

      时愈亲吻他的无名指。

      “遵命。”

      席阅站起来,在心跳加速中同他接吻。

      第二天早上,时愈的左手掌心中也多了一枚定制戒指。

      他睡觉的时候还是习惯把手随意搭在枕头上,只要稍微一握,就能握住某个人给他的一生。

      两年前他想象过的画面成为了现实。

      其实当年席阅在拍他手的特写照片时就想放一枚戒指在他的掌心中,只是缺了一点勇气。

      周末的时候,他们一起回到时愈的老家,祭拜了妈妈、外婆,还有外公。

      直到此时,时愈才对过去种种彻底释然。

      妈妈的过错,外婆的过错,外公的过错,全都淹没在时光的流逝中。

      而他自己,带着全新的记忆走向未来。

      抽屉里的药还在,总共有两小瓶,一瓶是高中时候留下的,一瓶是接爸爸的骨灰回家时带回来的。

      在他毫无由来地感到特别害怕时,他会把药粒捏在指尖,然后数数,从一数到八,从思考死亡开始到想要活着结束,然后药粒被他捏成一把粉末,撒落到地上,有时候会被风吹散,在空气里留下苦涩的味道。

      他第一次见到席阅,只用了八秒时间,就确定了一场一见钟情。

      从此以后,他固执地用八秒计时,乐此不疲,屡创奇迹。

      曾经卡在手腕上的刀,直到他数到八,才没有用力割下去,只是稍微划一下,有血渗出来,红得透亮,他在想鲜活的青春,还有机会看到生命里的光,活着的人总会再次相遇。

      大学第一天,在校门口,身边飘过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他痴痴地望着那个人的背影。

      曾经的心动再次延续,曾经的一见钟情缺少一个完美的结局。

      所以,他想了一些法子,设计让那个人主动靠近自己,再由自己主动倾心。

      在那个过程中,有一句八秒的祷告:“往后余生,爱你成真。”

      他最害怕,因为不够爱,而让彼此受伤,所以,他迫使自己快速成长,让自己的爱带着责任,镌刻着生命的意义,融入彼此的心里。

      有关时愈的所有这些,席阅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有关他这一生的爱情,非时愈不可。

      对于时愈而言,其实,这已经足够,因为,正好,这是他的毕生所求。

      在命运的长河中,他已无父无母,所以,老天要对他作出补偿。

      所以,席阅带着神明的旨意来到了他的身边,让他始终相信天造地设的爱情,需要在命中注定中并肩打拼。

      时愈与五零八宿舍的那三位奇才合伙开了一家网络技术公司,研发的新项目在市场上很受欢迎。

      临近过年,某天,时愈给席阅发一条微信:“出去两天。”

      带走了重要证件,包括护照。

      之后再没任何消息,手机一直关机。

      两天之后,时愈并没有准时回来。

      席阅找人调查他的行踪,却什么也没查到。

      除了等他再回来,别无选择。

      等到他回来,对他再提一个要求:“你以后能不能按照说好的时间回来?”

      席阅废寝忘食地学习,投入大把精力钻研新项目,快速成立公司。

      他所做的事情,正大光明,却让人觉得疯狂,就像他这个人,不经意间让很多人喜欢,他却浑然不知,潜心于自己的世界中,与世无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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