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识》不做路灯

3、在意

　　第二天，日立三杆的时候，张骁被鸡鸣声叫醒，正奇怪哪里来的鸡，就看见窗外张逗逗抱着一只鸡在扒拉狗洞的景象。
　　换作别的小孩儿，就说张迟小时候，铁定怕鸡鸭这类“猛禽”，但张逗逗是张骁的外甥，从小没少跟着张骁混，故而比别的孩子要更“亲近大自然”些。
　　过了一会儿，他姐拿着一本作业簿走到院子里把小子赶去写作业了。
　　张骁就打开窗说：“没事，还早，叫他玩会儿。”
　　张乐眉毛一竖，就要骂人。
　　“我打包票他的作业能做好。”张骁冲她笑出八颗大白牙。
　　看向张逗逗：“过来张小豆儿，舅舅带你去山下玩会儿。”
　　“玩个屁！张小豆儿！作业本拿过来写！”张乐拍了拍院子里的石桌。
　　张骁被吼得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我说真的，姐，山下有个大学生，我叫张小豆儿去受教受教。”

　　最后，张骁还是成功把自己侄子带了出来，让其骑在自己头上玩头发。张乐把作业本和饼干塞给张骁，叫他到山下别乱买东西给孩子吃。
　　张骁：“放心，我有数。”
　　到了山脚的店张某人二话不说先给自己的侄子买了支白糖冰棍。
　　王文生睡懒觉，被王程昆叫醒后，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拖着鞋子开的门，一看见店门口桌旁一大一小的两人，四目相对，先是一愣，随即慌忙关了门。
　　张骁也愣住了。
　　张逗逗已经从他头上下来了，坐在一边专心舔着手里的冰棍，发出很大的声响，滴在张骁的裤子上了，张骁也没反应。
　　过了一会儿，王文生再次推开门，眼神躲闪：“你怎么来了。”
　　“你眼睛怎么了？”张骁问。
　　“......”王文生抬起头，说，“眼睛没事，光亮，迷眼。”
　　继而注意到坐在男人左边的小孩儿，问：“......这是你儿子？”
　　“不是，这是我侄子张逗逗。”
　　“哦——”王文生应了长长的一声哦。
　　“张小豆儿，叫哥哥。”
　　张逗逗嘴里还嗦着棒冰，含糊不清地叫了声“咯咯”。
　　王文生有点僵硬地挥了挥手。
　　“过来坐吧，站那干啥。”
　　“哦。”
　　“你在这里住多久了？”张骁问他。
　　王文生盯着木桌上的纹路，说：“大概有三四年。”
　　张骁继续说：“噢，这么一算也不是很久。”
　　他又问：“那你会想回去看看吗？”
　　王文生蹙着眉头：“一大早来我这里查户口吗？”
　　张骁登时就笑了，没回嘴，只觉得王文生讲话很有意思，毫不留情，但又不会惹人生气。
　　“以前的事情记不清了。”王文生说，“所以这里就是我家，没别的地方了。”
　　张骁没想到王文生还会回答自己之前颇讨嫌的盘问，不由多看他几眼。然后反应过来：不对吧？三年前这小子也已经十五六岁了吧，怎么就记不起以前的事了呢？
　　王文生倒是被他看得发怵，眉头一拧，就要起身：“没别的事，我要走了！”
　　张骁也不知怎的，一把就给人拉回了椅子上，说：“去哪里，都几点了，再回房睡觉小心变成猪。”
　　话刚说完他就有点后悔，因为王文生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你——”王文生的眉毛开始打架了，“你真讨厌。”语毕，逃也似的飞屋里头去。
　　这下轮到张骁愣在原地了，因为他总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大概潜意识里会这样说“真讨厌”的都是女孩子，但王文生虽然不是女孩子，讲这话的时候也没太奇怪的地方。反而让人觉得是被一只小猫轻轻顶撞了。

　　回来的路上，张骁一直在回忆王文生刚才的神色。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大抵是南方人固有的特点，生气的时候像撒娇。因而自己也没抖落一层鸡皮疙瘩。
　　张乐早在院子里候着，见叔侄俩慢吞吞地走过来，问道：“怎么了这是，刚出去的时候不还挺闹腾的。”
　　小萝卜精笑嘻嘻地扑向他妈，张骁把捏皱的作业本一亮，说：“你看，我就说吧，准叫他写好作业。”
　　张乐弯着眼揉了揉自个儿儿子的头毛，转眼看向那本作业：“给我吧，有些皱了，我去放箱底下压一压。”
　　张骁把本子递了，转了转脖子，径直走进屋去。
　　林母这会儿正在给张老爷子熬药，见大儿子回来，问道：“去买了电池回来吗？”
　　“嗯，也买了新手电。”
　　“手电不是已经有了？”林母掀开药壶投了几枚胖大海，“也坏了吗？”
　　张骁回忆了昨天王文生对他咬过的手电那样抗拒嫌弃的神色，说：“嗯，也坏了。”
　　“噢，”林琚英拿了草编的扇子吹了吹小火炉的里头，顿时整个房间中药的味道都浓了几分。她抬头看了看自家儿子皱起的眉头，赶他去别处：“好了，这里没什么要帮忙的，你出去转转吧。”
　　眼看张骁得了令正要走，又叫住说：“嗳，王家那个小子，我看着不错的，去请他来吃饭吧。”
　　于是张骁眉头皱得更深了：“娘，二妹比他大了三岁。”
　　“胡说什么，”林琚英笑道，“哪里是给你挑妹夫的事，我是觉得小伙子生得白净，人又安静知礼，看着欢喜。”
　　这回算是把张骁拧成死结一样的眉头削平了，一面说：“我下山一趟。”一面走出厨房门。

作者有话说

　　张家大少喜提新职业——户口普查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