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奏鸣曲》念旧衣

17、第十七节 资本

　　第十七节——资本

　　拉胡尔的话让汤姆沉默了一会儿。
　　查尔斯曾经告诉汤姆，很多资本家雇佣童工是贪图价格低廉的劳动力，而工厂的恶劣环境摧毁了那些被迫早早工作的孩子的健康，还有一些甚至生病死去了。
　　汤姆一直觉得自己在孤儿院的生活已经够凄惨了，但是和那些孩子一比，他才知道自己竟然算得上是幸福的。
　　“起码你不用每天在高温、噪音和有毒粉尘里待上十几个小时，把手伸进冰冷的水里涤丝，或者忍耐滚烫铁水的近距离灼烤；你不用在寒冬里凌晨起床，穿着单衣去上班，不用在酷暑里正午不歇，挥汗如雨地劳作……”查尔斯曾经花了半天时间慢慢地向汤姆讲述他所见过的那些童工的生活，声音里有一种深沉的叹息，“很多资本家赚的都是别人的健康和生命，汤姆，而我和他们是同样的人。”
　　“查尔斯和他们当然不一样！”汤姆激烈地反驳，“你不会压榨工人！”
　　“虽然行事方法不同，但我仍然属于资产阶级。”查尔斯摸了摸汤姆的头，“很多像我这样的人不喜欢马克思的《资本论》，但我觉得这是一部伟大的著作，它揭示了很多真相。”

　　关于《资本论》，关于那些社会性质、社会阶级和革命的知识，汤姆觉得太复杂，他现在还理解不了，但他知道有一些人是反对像查尔斯这样的资本家存在的，他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查尔斯，即使是善良的资本家也要被反对吗？你觉得这本批判你的书说得对吗？”
　　查尔斯苦笑起来：“这是一本讨论整个社会的书，汤姆，它并不针对个人。”
　　“可是你告诉过我轻率地对一整个群体下结论是不对的，你说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那个时候我们在讨论群体的共性和每个人的个性，汤姆，这和阶级学说是两种不同的理论。”
　　“我不明白……”
　　汤姆完全晕头了，他觉得要完全理解查尔斯的想法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和更多的学习，在那之前讨论这种高深的问题只会让自己丢脸；汤姆知道自己必须更勤奋才行。
　　可惜的是查尔斯很少在学习上苛求汤姆，于是汤姆总忍不住犯懒，并且在一次又一次听不明白的对话结束时暗自懊悔，然后埋头苦学几天，如此循环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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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可以劝劝查尔斯，也许他愿意从现在开始招收童工。”汤姆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这么对拉胡尔说，“你可以让你的朋友都到查尔斯手下来工作。”
　　“我爸爸说罗森先生是个很固执的人，他不会答应的。”拉胡尔叹息了一声，“他从来不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哪怕生意赔钱也不会改主意。”
　　“固执？”汤姆对这个形容倍感惊讶，“查尔斯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和善的人！”
　　拉胡尔看了看汤姆：“因为你是罗森先生的儿子，他很爱你。”
　　这可是从见面以来拉胡尔嘴里说出的最动听的一句话了，汤姆几乎没办法掩饰自己的得意和骄傲；他心中充满快乐，却竭力板起脸来，傲慢地点点头：“那是当然。”
　　也许这个拉胡尔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笨，起码他很有眼力。
　　汤姆这么想着，对这个憨厚的男孩子多了几分好感。

　　“拉胡尔，你为什么把查尔斯叫做罗森先生？”
　　拉胡尔脸上出现了一种有点尴尬的神色，他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抵不过汤姆愈发好奇的逼视眼神，讷喏地回答：“我发不好f这个音，我总把它发成h……”
　　这一点汤姆早就注意到了，但他现在才恍然大悟：“所以你会把Rosenfeld说成Rosenheld？”
　　“我们这里很多人都说不好英语的f字母，不止我一个！”拉胡尔急忙辩解，“罗森先生本人不在意，可是大家都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就改成了简称。”
　　“其实就那么喊也没关系……”汤姆想了想一群员工围着查尔斯喊“罗森黑尔德先生”的场景，觉得很有趣，“总比像现在这样叫他‘玫瑰先生’好，这可要换成查尔斯不好意思了。”
　　拉胡尔愣了一下，眨眨眼，脸上泛起了连黝黑的肤色都遮盖不住的红晕：“我们不是……我们……”
　　“好啦，我只是开个玩笑！”汤姆大笑起来，“别在意，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其实，汤姆觉得Mr. Rosen听起来还是挺不错的，因为查尔斯确实就像玫瑰一样漂亮。
　　——不，查尔斯比所有的玫瑰加在一起还漂亮！
　　汤姆皱起眉，开始思考有哪一种花朵比玫瑰更接近查尔斯。

　　片刻之后，他们来到一个T字形路口，面前横亘着一堵很长的石墙，拉胡尔照原路拐上了左边那条街道，汤姆看了看另一条明显窄得多的小巷子，问了一句：“这边通向什么地方？”
　　拉胡尔停住脚步，看了一眼汤姆伸手指示的右边：“我没去过这堵墙后面，那是一片封闭起来的废弃区域。”
　　墙？
　　汤姆迷惑地瞪着那条用石板铺成的弯弯曲曲的窄道——拉胡尔说这里是一堵墙？
　　汤姆仔细观察了一下拉胡尔的表情，这个男孩看起来不像在说谎，但是汤姆也很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
　　“走吧。”汤姆对拉胡尔点点头，做出重新跟在他后面的样子，然而——
　　汤姆悄悄倒退着走了几步，站到了右边小巷的入口，立刻就感觉到了一种奇特的吸引力在拉着他继续深入。
　　汤姆吓了一跳，想要跑开，但那股力量瞬间增强了，他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拖着向后走；拉胡尔刚好在此时扭过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满是惊恐：“汤姆！”
　　拉胡尔拔腿向这边冲过来，汤姆挣扎着向他伸出一只手，但在拉胡尔抓住汤姆之前，力量再次增大，汤姆觉得自己就像碰到了磁石的铁块，嗖的一下飞速后退着，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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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告罄，刚好赶上论文终稿提交和答辩……所以这边要缓几天了，大家去看盖亚那篇吧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