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梦》雨中笠

33、沉光港（六）

　　“你是来干什么的？”西路确定卫兵已经走远后，靠在一边询问许译，“我没见过你，你是外乡人吧？”许译说：
　　“是，我第一次来这里，我想问……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在他有限的视野中，这无疑是一个诡异的时代，科技的高速发展带来的不是思想的解放，上层建筑的完善，竟然是时代的倒退和神权对人的进一步束缚，这无疑违背了社会发展规律。而此时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并不能很好地适应，可却并没有任何反抗的思想。
　　一个绝望的时代，一个麻木的时代。许译心说。
　　“这是一个，糟糕透了的时代。”西路本明亮的眸子暗了下去，她看见了许译眼中的怀疑，却证实了那个灰暗的想法。她通过窗帘的缝隙小心地窥探着外面的灯光，带着一点嘲弄与悲哀，她缓缓地说出了那几个沉重的字。
　　西路从古朴的抽屉里拿出本子和笔，在上面写下几行字，并通过终端将房间设置为“隐私”模式，玻璃一下子变得模糊不清，完全隔离了外边的世界。
　　“现在还是不要发出声音了，外边的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窥视的感觉。”
　　她的笔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飞快地写着：
　　“你想知道什么？除了和我有关的，我可以告诉你大多数消息。”许译接过笔，在那个精致的本子上写：
　　“这里的科技这样发达，为什么会过的力量如此强大？”
　　“在几十年前，他们举行了一个仪式，使光明重临。”
　　“可现在外面没有自然光。”
　　“因为太阳死了。”西路漠然地写下这么一行字，“光明的重临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便又消失了。但人们相信只要重复仪式，光明便会回归。他们举办了很多次仪式，光明便一次比一次持续的时间长。但典籍里提到，两次的仪式相隔时间必须在十五年以上。而且必须是符合规定的祭品，当然，具体的规则我也不知道。”
　　“那个被关在楼里的人是谁？”许译问，并将笔递还给她。
　　“新的祭品。”她继续写着，“上一个祭品，也就是我，失去了成为祭品的资格，他们又花了快三年才找到新的，但是这次没有神的指示，没人知道那长老的判断是否正确。”
　　“你认识他？”
　　西路停顿了一会儿，点头，写道：“我要救他。用一条性命换来的海市蜃楼一般短短几十分钟的光明，又有什么意义。光明如果需要人命来点燃，那还不如懦弱的黑暗。没有尊严地祈祷神来拯救他们，那有什么意义？”
　　可是意义之塔上，真的有真正的光明吗？
　　“他叫什么。”许译心里很沉重，他学过千百年的历史，当自己亲身经历时代的沙石时，却发现纸上得来终觉浅，史书上的每一个字，都埋着千万尸骸。
　　“深尘。”
　　许译心中的猜想落了地，并不意外，但也有些困惑——他怎么会在这儿，他明明没有进这个副本。
　　“你怎么了？”她问道，许译盯着她看了很久，写道：
　　“我不知道如何表述，着对你来说会是一件荒谬的事。不想听吗？”
　　这个副本没有具体的主线，他也不知道要如何通关，但一切的发生都过于出人意料，他需要冷静下来，弄清真相。这无疑是个糟糕的时代，但即便是中世纪也有自由的星火，战乱下也有盛放的玫瑰，他不相信，这里一点希望都没有，至少，有清醒的人。
　　只要有一个人醒过来，就会有千百给人醒过来。
　　西路不像是一个普通的npc，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经历，有一个自由而勇敢的灵魂。
　　这不像一场被安排好的巡演，不像是一个每一个方面都被写好的剧本，那更像一个独立的世界，那是属于他们的世界，自己只是一个误打误撞进入的异乡人。
　　芥川龙之介曾说过，人生像是却也很多的书，难以把它说成一本书，然而它好歹是一本书。
　　现在这个世界，它再黑暗，再绝望，它也是一个世界。
　　“你相信有另一个世界吗？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许译以最简洁的语言将现实世界、巡演和系统告诉了西路，她沉默地看着，许译看见她的眼中，有惊讶，有困惑，也有欣喜，她写道：
　　“我相信你说的一切，但我也相信，我属于这个世界，我们的命运不是被你所说的系统所控制的。即便我们每个人的命运也许真的是那个糟糕的神的一念之间，但我知道，人生是真实的，人生是诚挚的，这个世界也是如此。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由我思考而成，而非一个模版，一个剧本，我不受什么规则的束缚，一切都是真实的。至于你所说的通关回去，我会尽力帮你，但结果如何，我不保证，毕竟，我去过的地方也很少。”
　　“我很高兴还有另一个世界存在，那里有阳光，有自由和民主，虽然我去不了，但我很高兴，有些东西，只要存在，便已足够让人心存敬意和希冀了。”
　　许译没有说话，他和西路想的一样，心中的光明也逐渐回归，驱散了一点厚重的阴翳。他太想找个人倾诉了，他只是个普通人，不是超级英雄，也不是有雄心壮志的伟人，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也不是什么光芒万丈的人。
　　他也冷静下来，捋清了思路，他的技能在这个世界里被禁止使用了，除了状态栏还能查看，其他数值都显示异常，但奇怪的是，系统没有提出任何警告，说明系统不能完全影响这个世界，如西路所说，这是一个独立而真实的世界。
　　人生是真实的，人生是诚挚的。西路知道这句话，说明这个世界和他所处的世界仍有共同之处。这是《人生颂》的一句话，他感到一点安心，至少，这个世界总算有些他熟悉的东西，最重要的，便是思想。
　　思想的力量超越一切物质，他坚信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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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高中不太有时间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