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几枝芽

12、语文卷

　　明明李向阳跟他说，周六楚淮砚不在家，不能陪他去选网球拍的。李向阳一方面因为买球拍的事情而心虚，另一方面又因为楚家两兄弟对沈驿的态度感到郁闷。

　　楚淮砚做的小笼包和烧麦通通都是沈驿爱吃的，每次见沈驿都开心得不得了。楚修明更是暧昧不清，他觉得楚淮砚说他哥是直男的事情有待考究。何况从前付景丞跟他说自己也是直男，如果弯掉就天打五雷轰。信誓旦旦说完后遇见刚转学来的晏秋就变了。人不可测，说的话也不能轻易相信。

　　总的来说，这顿饭除了楚淮砚，俩人都吃的各怀鬼胎。

　　沈驿前脚走出楚淮砚家，李向阳后脚跟着他。俩人回到别墅后谁也没说话，李向阳紧张的同时心里还有些不得劲儿。沈驿最后也不打算再纠结为什么楚淮砚在家的问题，最终打破了沉默。他看了看墙上的钟，想着刚才去隔壁吃早餐的时间送牛奶和报纸的已经来了。沈驿推开门，准备去拿这两样东西。

　　李向阳见他推门要走，以为他是生气了。走过前问他去哪儿，沈驿指了指外边儿的栅栏：“送报纸的来了，还有牛奶。你帮我拿？”

　　李向阳做贼心虚，从他身前挤过：“好。”他乖乖的走去小道前栅栏上的邮箱里把报纸拿了出来。又看了眼箱子里的纯牛奶，他抱起这两样东西就往回走，沈驿依旧站在门口推开门盯着他看。这一盯更是盯得李向阳心里发毛，他只好走进屋把牛奶和报纸都放在餐桌上，找了个要去洗漱的借口溜了。

　　沈驿回头把桌上的报纸拿起来，翻了翻。没什么特别大的新闻，笼统概括一下最大的事情就是七月的植物展览的事儿，这事楚修明早就给他说了。他放下手中的报纸，听见楼上传来水花的声音，想着这小孩儿估计也猜到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所以在他们回来到现在都有意无意避开对话。沈驿转身进去一楼浴室，镜子里的沈驿把头发撩了起来，活脱脱变了个人似的。

　　等他拿着浴巾擦干时才想起李向阳应该没有新内裤换了，昨晚只给了他一条来着。沈驿突然觉着自己像是养了个孩子，什么都要操心一下。从前他没有这么时间去思考，也没有精力去管别人怎么样。这几日接触李向阳多了，十有八九还是觉得他像个小孩儿，也不由得多想了想，照顾了一下。

　　沈驿将短袖随手丢到脏衣篮里，索性裹着浴巾就往衣帽间里扎，翻了几下，找到一条洗干净的新内裤和一卷浴巾就往楼上走。他站在浴室门口，听见里面没有声音。家里的沐浴露香味从门缝中飘出来，沈驿顿了顿问他：“洗好了吗？”

　　李向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嗯，好了。”
　　“浴巾和内裤放门口架子上了，你自己拿吧，我先下去了。”
　　那声音听着有些拘谨：“好，谢谢沈驿哥。”

　　有人雪中送炭，沈驿带上来的浴巾和内裤妥妥算是暴雪中的火苗，生生把李向阳这朵小葵花烧了个干净。他正愁没有新换的内裤，浴室也没有干净的浴巾，咬牙准备光着屁股跑回房间穿衣服。刚打开门缝就听见沈驿的脚步声传来，他吓得又赶紧把门关上。

　　俩人收拾好差不多已经快正午时分了，沈驿在书房看书，李向阳没敢出来，闷在房间里。沈驿将《动物庄园》翻开看了一眼又合上，把书压在了桌前书堆的最下边儿。不起眼，也不打眼，最好是看不着。又瞧了一眼窗外，阳光刺眼，烈日当空。也不知道李向阳在做什么，不是要去选网球拍吗？怎么这么半天了还不来叫他？

　　沈驿站起来，在李向阳的门前敲了两下。片刻李向阳就过来开了门，沈驿问他在做什么。

　　李向阳拿起手中的试卷说：“看了会卷子。”沈驿站在门口，歪头撇了一眼屋里。李向阳的书包和水蓝色校服铺了一床，床上都是他的卷子和书。

　　沈驿：“以后写卷子来书房，客房没有桌子。别在床上写，对眼睛不好。”他停顿一会：“在床上写字，字更丑。”
　　李向阳点点头：“哦，好。”突然话少起来，在球场那股猖狂劲儿完全没了。
　　沈驿问他：“可以看看卷子吗？”
　　李向阳把卷子递给他，沈驿接着说：“把草稿纸和笔带上。”说着就拿起卷子走去了书房。

　　李向阳转身去拿笔和纸，跟在他身后默默走着。

　　“坐这儿。”沈驿说。“写吧。”

　　李向阳坐下，这书房可真乱，他四周打量了一番。各种资料书籍，地上桌上堆了好几堆。他在被书籍围成一圈唯一空着的桌面上写起了数学卷子。他没有提选球拍的事，沈驿坐在一旁的沙发，把笔记本放在腿上敲了起来。

　　书房内不用开灯也十分敞亮，阳光照进来把桌面烤得有些烫。沈驿抬眸扫了一眼，李向阳正坐在光里，身上还穿着他给的睡衣，领口微敞。他低头在纸上画画，又在卷子上写写。笔尖在纸上划下，声音细小。时而停留一会儿，那笔又动起来。见李向阳不动了，沈驿站起来走过去，把他身后的窗帘拉了起来，打开了空调。

　　“做完了？”沈驿问。

　　李向阳拿着笔的手在纸上点了点：“嗯，数学比较简单。”

　　“我看看。”沈驿拿起试卷，从选择题开始看到解答题。“这套题不简单，应该是去年附中最后一次摸底试卷。你十五分钟就答完了，还是全对，你这个学霸的头衔没白当。”
　　李向阳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十五分钟，你来之前我还做了十分钟。”
　　沈驿把卷子还给他，单手撑在发烫的桌面上，开口问他：“还有什么卷子没写完？可以拿过来继续写。”
　　他想了想：“我地理学得不好，可以教我吗？”

　　“成啊。”沈驿转身坐到沙发上。
　　“那…那什么，沈驿哥。”他好像有话要说。

　　沈驿没有抬头，而是继续敲着键盘，嘴里回答着他。

　　“什么？”
　　“我这儿还有语文试卷，你可不可以也帮我看看？”

　　沈驿今天没带眼镜，穿得也很休闲居家。他把头发撩起来，显得比以往更有气势。也没了那种温润如玉的感觉，看起来就像是在学校上课时的模样，表情严肃，气场强大。

　　他没有停下敲键盘的手：“可以。”

　　等李向阳拿回试卷的时候，窗外阳光更盛了。那光透过白色刺绣窗帘穿了进来，沈驿就坐在沙发的一角上，靠着抱枕低头敲字。光影打在他的肩上，好似整个人都在光里被揉了进去。李向阳刚进门时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就像坐在那里的人一直吸引着他。

　　像雪山上的一角，照进阳光，一层白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今天的沈驿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