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君长安》水日沓

8、第 8 章

　　“长公主殿下驾到！”

　　众人放下了完成的绣品，齐齐站起身来，对着凉亭的入口处，俯下身子，“长公主殿下安！太子妃殿下安！瑜王妃殿下安！”

　　坐在主位的和怡郡主走下座位，对着长公主府了俯身子，“母亲！”

　　长公主拉起和怡郡主的手，两人同样颜色的衣裳，只是长公主的款式较为张扬了一些，头上插着的饰品多了些。“都起来吧。”

　　和怡郡主扶着长公主坐上主位，“快，先给几位夫人上茶。”

　　“午后的太阳有些大，几位不辞麻烦离开中庭，同本宫前来甚是麻烦了。是本宫的荣幸，也是这些孩子们的荣幸。”

　　“长公主殿下此言差异，能受长公主殿下之邀前来欣赏一番，是臣妾的荣幸。”说话的是北远侯夫人，半捂着嘴，挡住翘起的嘴角。

　　今日来宴的夫人不少，但凉亭总共就这些位置，总不能将所有的夫人都带上，长公主便点了夫人同她一起来。来的有太子妃、瑜王妃、北远侯夫人，陆将军夫人。

　　长公主坐在主位上笑着，显然北远侯夫人恭维的话，很是受用。“那边开始吧，有劳各位夫人，同本宫一起看看这些孩子的佳作。和怡，便从你这儿开始吧。”

　　“是，母亲！”和怡郡主示意了一下婢女，两位婢女上前将桌案上的绣品拿下展现的各位。

　　“不错，和怡妹妹的夏日荷花绣得就和真的一般，真是栩栩如生。”太子妃先是开口。

　　随后的几人跟着附议，长公主的女儿，最受宠的和怡郡主，就是不好看也会被说的天花乱坠，更何况和怡郡主真的是有些功力在手上的，几人更是不假言辞。

　　“和怡郡主这副绣品，当为上乘之作！”

　　长公主用手帕挡着嘴，笑声从嘴边泄出，“别再夸和怡了，她便就这点手艺，多夸她怕是要骄傲了！还有这么多的孩子等着呢！和怡，还不快把你的拙作取回来。”

　　“是！”尽管受尽了赞美，和怡郡主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很是沉得住气。

　　婢女两两为组，从陆纤等人的桌上将绣品拿起，一个个展现到几人面前。多多少少得些赞许，长公主也不吝啬，一个个都赏了个小饰品。能在乞巧这样的日子里得到贵人的赏赐，传出去也是好听的。

　　“下一个，长安郡主之作！”原先站在和怡郡主边上的婢女，此刻正站在长公主的边上，在她报道名字的人都上前给几位单独行礼，到陆纤这儿也不例外。

　　“长安见过长公主殿下，太子妃殿下，瑜王妃殿下。北远侯夫人、陆将军夫人安！”陆纤双手置前，视线看向下方，行了一礼。

　　“可是安王府的？”

　　“回长公主殿下是的。”陆纤站直身子，平视长公主，微微点了点头。

　　“到是多年没有见到了，府里还好吗？”

　　“回长公主的话，府里一切安好，多谢长公主殿下的多年挂心。”

　　长公主正坐在主位，“安王是为我大越没了性命的，本宫自是记在心里，不敢忘记。自安王逝世，本宫心里总是惦记着你这个孩子，小小年纪便父母逝世，就连过门没两年的嫂子也去了。这日子可是难上加难了些。”说着，长公主用手里的帕子沾了沾眼角。“先前我想着你，送了不少帖子到安王府，但都没有消息。想必是给府里头那些不懂事的贱奴挡了。看你柔柔弱弱的，就不是能压得住那些猖狂的贱奴的。唉！到底是安王妃早逝，没能好好教导你，往日多来本宫府上，同和怡一起跟着本宫学，到来日议亲了也来得及。”

　　陆纤的手指甲死死地掐着手心，脸上保持着微笑，“长安谢过长公主殿下的好意，只是臣女身子有些弱，平日里不太出府，怕是要错失长公主殿下的厚爱了。”

　　“唉，抬头让本宫瞧瞧。”

　　陆纤扬了扬自己已经平齐的脸颊，既然对方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便多抬起点。

　　“唉，到是真有些憔悴。”长公主似是有些伤心，手扶着额头撑在座椅上叹了一口气。

　　“姑母可莫要忧心了，臣妾看着啊，长安郡主身子虽然单薄了些，但也是个匀称出挑的，配上着淡雅的青色衣裳，更显的出彩。”太子妃开口。

　　确实放在旁人眼里，一声青衣的陆纤格外的惹人注目，再加上陆纤平日里有习武，站起的身体稳稳的，直挺的后背更显的整个人精气神足，不知道长公主那只眼睛看出来的，陆纤身子不好。太子妃只是想想并没有开口，在这种场合，没必要得罪了长公主。

　　“臣妾到是和太子妃的想法不同。”坐在一旁的瑜王妃开口。

　　“瑜王妃，你可有什么想法？”长公主来了兴趣看向瑜王妃。

　　“姑母，我这儿嘴巴快，说出来了怕是要得罪您了。”

　　“无妨，你且说说看。”

　　“是！”得了长公主的点头，瑜王妃仔细打量了番陆纤，“虽说长安郡主也穿了一身青衣，但到底没有和怡妹妹一身青衣好看。有些落在骨子里的气质是没办法模仿的，长安郡主还是次了一些。青衣这边有和怡妹妹在，怕是不管谁穿都只能给和怡妹妹做陪衬了。下次长安郡主可试试桃红的，粉嫩嫩的颜色适合你这样的小家碧玉。”

　　“多谢瑜王妃的指点，长安定是会记在心里。”陆纤额首，府了俯身子，“粉色娇嫩，适合未婚女子，这点布庄的掌柜也同我说过。长安心里总想着长公主殿下的好，原是觉得长公主殿下素来喜欢清淡的颜色，今年的夏日又格外闷热，臣女若是再穿件桃红来，怕是要污了长公主殿下的眼。”

　　在场的贵女，都因着夏日，和长公主的喜好，穿些蓝色调或是绿色调的衣裳。穿了桃红的，唯有坐在上位的瑜王妃。瑜王妃素来喜欢金银首饰，衣裳里里外外都是鲜艳的，陆纤一句话算是把瑜王妃给骂进去了。

　　“长安郡主真的嘴巧，话里话外可不是在指本王妃不懂姑母的喜欢，硬是穿桃红的衣裳，脏了姑母的眼。”

　　“臣女不敢。”陆纤低下头。

　　瑜王妃压着心口，“姑母，我怎会有这种心思，你可被信了长安郡主的胡言乱语。”

　　“本宫知道你性子直，定不会如此。”长公主安抚地拍了拍瑜王妃的手背，“长安呐，你到底是年幼了些，会错了瑜王妃的意思，她可是为你好的。看多了和怡穿青衣，你们这些小姑娘穿些靓丽的颜色，我也觉得新鲜。”

　　“是，长安晓得的，瑜王妃殿下定是百般为臣女着想的，还请瑜王妃殿下容下臣女的失礼，莫要错怪了臣女的话，长安心里是万分仰慕瑜王妃殿下的。”陆纤微微俯身。

　　“你知晓就好，也罢，这些事情都切放在一边，先让本宫仔细看看你那绣品。”长公主重新做正了身子，将众人的视线引到陆纤的绣品上。

　　“还真是巧了，长安郡主不仅穿了同和怡妹妹一色的衣裳，还作了同和怡妹妹相似的绣品。”瑜王妃的声音从众多的赞美中穿过，传进众人的耳朵。笑盈盈的脸颊盯着陆纤，“姑母，不说别的，就看长安郡主这身宠辱不惊的模样，当真像是和怡的同胞妹妹！”

　　长公主也笑了起来，“瑜王妃，这话说的，本宫可只有和怡这么一个女儿。”

　　“是啊，瑜王妃怎么开起了姑母的玩笑，姑母是你可以随随便便取笑的对象吗！”太子妃厉声制止了瑜王妃。

　　“好了，太子妃没必要太较劲，你就是太规矩了。”长公主有些不悦地看了太子妃一眼。太子妃抿了抿嘴，“是！”

　　“瑜王妃殿下怕是要折寿臣女了，长安没有做长公主殿下女儿的福分。家母生前清冷的性子，可谓是京城头一个，想必长公主殿下也是知道的，都说女儿俏母，臣女是有几分同家母相似的。”陆纤微笑着看着长公主。

　　母亲同长公主有一段恩怨，陆纤是听常嬷嬷说起过的。当年长公主看上了陆纤的父亲，整日里追着不放，但最后陆纤的父亲放着尚公主不要，选择了陆纤的母亲。虽然长公主是先成婚的，流传到街坊的话是长公主不要陆纤父亲的，但知道些内情的都晓得，哪里是长公主不要安王了，分明是安王寻得了心上人，不愿要长公主了。

　　可真是好笑，这两人三言两语就想把被模范的对象从陆纤母亲变成了长公主。陆纤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真当她年纪小，不懂世事，好糊弄！

　　“是啊，安王妃到是一个还不错的人，可惜死得有些早了。”瑜王妃哼了一声。

　　“回长公主殿下，长安一直记得长公主殿下说的，臣女的父母是为了大越牺牲的，死得光荣，死得值得。安王府能为国尽瘁，死而后已，是有福气的象征。但如今落在瑜王妃殿下的口中，臣女母亲早逝，便是福薄的。原是长公主殿下疼惜臣女，不愿告诉臣女真相，安王府没能留住人多多守护大越，是我们的过错。”脸颊上的眼泪流了下来，陆纤当即跪下，叩下哽咽的声音，“长安愿为父母哥哥嫂嫂向长公主殿下请罪，向圣上请罪，向大越请罪，未能长命守护大越是我安王府的过错！”

　　“快，快起来！”长公主的手死死地抓着椅子的扶手。

　　“长公主殿下未降罪！长安无脸起身！”陆纤双手垫在额前，俯身扣在了地上。

　　“还愣着干嘛！去，将人扶起来！”长公主指向边上的婢女。

　　赶上来的两个婢女跪在地上，扶着陆纤的手臂，“郡主，还请快快起身！”上位的长公主冷眼狠狠刮了一眼瑜王妃。

　　陆纤心里默数了十下，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由着婢女将自己搀起来。紧紧咬着嘴唇，红彤彤的眼眶满是委屈地看向长公主。

　　“好孩子，快上来，来，坐在本宫边上。”长公主朝陆纤招了招手，将红着眼眶的陆纤搂进自己怀里。“安王府是为国捐躯无数，大越岂有责怪之意，好孩子，别多心，身子要紧！”

　　“好，长安都听长公主殿下的。”陆纤勉强地露出了微笑，同长公主对视。

　　一场闹剧算是过去了，陆纤也没有在上位停留太久，以应当遵守礼节为由，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还得了长公主一句规矩好的赞扬，是不是真不真心，陆纤当然知道的，但白的了一句夸赞她心里愉快，就是不知道长公主晚上在房里又要摔多少的茶杯了。

　　陆纤过后，接下来的人没有了细问的兴致，大多平平淡淡地问上两句，赏了一件小首饰便过去了。

　　“都看完了，还是和怡郡主和长安郡主的两幅荷花图最为惊艳。”北远侯夫人最后总结了一句。可不是吗，在场的就剩陆纤同长公主的亲女儿和怡郡主没有得到赏赐了，最后的赢者不就这两人身上产生了吗！

　　“两位郡主的手巧，要挑一件更佳的绣品啊，总觉得挑了这个的，便舍不得那个，实在让人难以抉择。”陆将军夫人最后将视线投向了长公主，“长公主殿下见多识广，先下还是要长公主殿下来判别。”

　　长公主笑了笑，“看了这么多本宫也有些眼花了，放在我们眼中好的，未必是这一辈眼中好的，还是让她们自己判别吧。长安啊！”

　　“是！”陆纤起身走了出来。

　　“你眼光好，你来看看，这两份绣品哪幅更好！”

　　你要我自己说？陆纤心里冷笑了一下，说自己的那幅好吧，明日传出去的就是长安郡主以下犯上，不知脸皮。说和怡郡主的那幅好吧，等于变向的承认了自己不如她的女儿。

　　陆纤的拳头握紧，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回长公主殿下，长安眼拙实在不忍看自己的拙作，论针法还是整体布局，臣女都觉得是和怡郡主更上一等。”

　　“本宫自然是相信你的眼睛的，那便是和怡夺得魁首了。这套面首便从本宫这儿移和怡的房里了。”长公主很是欣慰地看向和怡郡主。

　　“是，多谢母亲赏赐！”和怡郡主俯身朝长公主行了一礼。

　　“长安啊，即是第二名我也准备了一份不错的奖赏。”长公主朝身旁的婢女挥了挥手，“去将我的那副白玉手镯拿来。”

　　“姑母的白玉手镯可是圣上除夕赏赐的那对？臣妾还记得那可上好的汉白玉，本朝总共就两对，其中一对便在姑母这边。”瑜王妃开口。

　　“正是！还是你识货！”长公主看向陆纤，“这么好的白玉配长安啊本宫觉得甚好！”

　　“多谢长公主殿下的赏赐！”陆纤俯身行了一礼，同样未得到魁首的众人，坐在位子上，向陆纤头来有些羡慕的目光。

　　下午的活动到这儿就结束了，天色也暗了下来，接下便是最后的项目晚上的宴席。宴席分男女两宾，女宾这边自是长公主为主桌，陆纤坐在陆湘的边上，在第四桌。

　　下午残留下来的疲惫还未退去，晚上还需要继续陪着笑脸，陆纤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果然啊，她还是不太喜欢安王府外的生活。

　　“湘妹妹，我出去透会儿气。”陆纤起身离开了席位。

　　秋月同常嬷嬷一直在门外候着，见陆纤出来了，便迎了上来。“郡主！”秋月扶着了陆纤。

　　“往前走走吧，吃了些酒有些闷气。”陆纤朝常嬷嬷点了点头，常嬷嬷便停下了脚步留在了边上。

　　走出了一段距离，陆纤稍稍松了一口气，“唔！”一双手捂住了从后发捂住了陆纤的嘴，将她带走。秋月还未喊出声，也被用同样的方法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