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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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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节当日,街上满是行人。换上了新衣,点上了朱砂,未婚女子相携而行。长公主府前,车马络绎不绝,都是今日为了参加长公主举办的乞巧宴席而来的官家子女。由母领着,今天也算是这些贵女们相聚一乐的机会,若是运气好的,说不准能碰上一段不错的姻缘。
陆纤坐于马车厢内,身边跟着的是秋月与常嬷嬷。越国的官家小姐出门时不太会带上家中服侍的嬷嬷,多是一个贴身小丫鬟跟着。但陆纤家中无母亲打理,出门见客无母亲带领,先下身侧跟着一个上了年纪较为稳重的嬷嬷也是可行的。
陆纤在秋月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常嬷嬷也在小厮的帮扶下下来。
“纤儿!”不远处身着华服的女子,笑语盈盈地走近。
“陆婶婶安。”陆纤将手置于腹前,微微地弯曲双腿,行了个见面礼。
陆将军夫人是陆纤母亲生前,在这硕大的京城里头,唯一能亲热地说上话的人。也因着陆将军曾与陆纤的父亲同赴沙场,马背上得来的交情。安王府与将军府一直走的很亲近。随着陆纤父母的逝世,安王府在世人眼中逐渐的衰败,多年来,也就将军府会时不时来递个帖子。陆将军夫人时常会来关心一下陆纤与陆铭,陆铭还在襁褓中时,得了不少她的照顾。
陆将军夫人亲切地握住陆纤的手,“好孩子,许久未见,身边的嬷嬷婢女将你照顾的不错。”陆将军夫人抬起一只手,轻轻将陆纤额前的碎发别到脑后。“怎没将铭儿带来?”
“铭儿还小,近日里身子有些不爽快,小女便没将他带来。”陆纤解释着。经历过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嫂子的逝世后,陆纤总不能对小小的陆铭放下心。从陆铭出生至今都未能参与过一场席面。好在陆铭确实为早产的,往日里一两句身子弱便能回绝所有的请帖。京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填人坑,在陆铭没有成长起来前,陆纤会竭力断绝所有的危险。
“怎得身子又不爽了?夏日里的孩儿难将养,平日里那些嬷嬷小厮的,都要照料细致。”陆将军夫人叹了一口气,“若非我自家一堆操心窝子的事,我定是要将铭儿接到身边亲自照看两日的。”
陆将军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其中一个是妾室所生。一人生下了将军府四个孩子的陆将军夫人,如今也算是儿孙环绕,承欢膝下。大儿子陆鹏远,与陆纤的哥哥前后成亲,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爹了。大女儿与庶出的二女儿已经出嫁,一个嫁于陆将军看上的军中新起之秀,一个嫁给了去年科考的榜上之人。
二儿子陆怀远,虽未成亲,但婚事已经定下了,是北远侯家的嫡次女。这倒是极巧的,又是那北远侯府。
“陆婶婶怕是说笑了,如今鹏远哥哥的第三个孩子已在嫂嫂怀里了,沁姐姐也过的幸福。等将来怀远哥哥成了亲,陆婶婶的嘴怕是要笑得合不拢了!”陆纤扶着笑出声的陆将军夫人。陆将军夫人平日里没什么爱好,最关注的便是自己的几个孩子,如果孩子都陆续成家,操心的事也是喜事!
陆将军夫人,拿起绣帕半掩着自己笑开的嘴,“果真是纤儿的嘴嘴甜,比你湘妹妹的嘴甜了十倍百倍!”
“纤姐姐。”将军府的幼女,也是陆将军夫人先下唯一跟在身侧的女儿,陆湘,微微朝陆纤微微屈膝。
“湘妹妹。”陆纤也同她一起府了俯身子。
“如今我看大的孩子里,就剩纤儿与湘儿还未婚配。”陆将军夫人在陆纤地搀扶下往前走。秋月与常嬷嬷很有眼力劲,紧跟在陆纤身侧,保持着不足一丈的距离。
长公主府的官家长使恭候在门前,朝几人鞠了一躬,“贵人,可有请帖。”
陆将军夫人身后的嬷嬷将请帖拿出,陆纤这边常嬷嬷一同向前,递出了请帖。
“陆将军夫人安!长安郡主安!”小厮将两份请帖交还,“今日长公主殿下设有三场席面,两位小姐且随引路婢女,前往莲花池。陆将军夫人且随婢女去往中庭。”管家长使身后走出两名婢女,齐齐朝陆纤等人行礼。
跨进长公主府,陆将军夫人嘱咐了陆纤与陆湘几句,便随婢女离开。
“容霜,你且跟在后面,我同纤姐姐说些话。”陆湘朝紧跟着的婢女容霜摆了摆手,待人脚步放慢了,退到了与秋月常嬷嬷一起后,才挽住陆纤的手臂。“纤姐姐,我有好些日子没去安王府找你了,上次同你说话还是除夕那会儿。”
“湘妹妹莫要这般,可是忘了方才陆婶婶嘱咐的,让规规矩矩地走路。”陆纤没有松开陆湘的手,说到底,那些个话,陆将军夫人日日说,时时提,但陆湘听进去的不过尔尔。
“可别提我娘亲了,自大姐姐出嫁后,整日里的心思都放在我身上,又是刺绣又是立规矩,我的两只手竟没几日好日子过。若不是长公主殿下给府里递了贴在,怕是今日我也是要带伤的。”陆湘这些日子真是憋屈死了,她本就比陆纤还小了两岁,正是爱玩的年纪。上头有姐姐挡着,又是家中最小的那个,难免养刁了脾气。如今大姐姐出嫁,陆将军夫人管束女儿的一颗心都放在了她身上。
“还是同往日一样,纤姐姐同我娘亲保密。”又怕陆纤不答应,又加上了几句,“我的好姐姐,难得今日不在娘亲眼皮子底下,就让我松口气。”
“那你且不可做过头了,不然陆婶婶回去责问,我也保不住你。”陆纤用手指点了点陆湘的鼻子。虽说差两岁,但陆湘基本是同陆纤一块长大的,小时候一同有溜出去骑马的事情,两人没少干。
“郡主,小姐,这边是莲花池摆席,婢子便引到这儿。”引路婢女朝着陆纤还有陆湘行礼。
“去吧!”陆湘摆摆手遣退了对方。
通往莲花池的石径蜿蜿蜒蜒地架设在荷花朵朵的宽大池塘上。占地近亩的池塘,只是这长公主府后花园里头一处小小的赏花赏景的去处。池中大朵的荷花,亭亭玉立,听闻就是日常打理这些荷花的小厮就不少于十来人。精致的凉亭立于池中,摆上七八桌宴席也不为过。都说当今圣上对着嫡亲的姐姐极为宠爱,这府中的大小事宜,无不透露着这个信息。
“湘妹妹~~”,陆纤与陆湘刚踏入凉亭,耳畔边传来了唤陆湘的声音。来人一身湖蓝,宽袖未减她身子的纤细,最让人忍不住留下注意的,是那头顶的一面翠绿的翡翠头饰,绿的纯粹,一眼便知是上等的货色,略微垂着几绺步摇,摇曳生姿。
“是未来的二嫂嫂。”陆湘低声告诉陆纤来人的身份。原是陆将军府二公子陆怀远还未过门的妻,北远侯家的嫡次女。陆纤多看了来人一眼。
“沅姐姐!”陆湘松开挽着陆纤的手,同沅小姐搭在一起,两人相互屈膝算是礼过。
“这位是?”
“这是安王府的长安郡主,自幼与我一同长大。”陆湘回到陆纤身边。
“原是长安郡主,小女舒桓失礼了。”双手覆于腹前,微垂发髻,沅舒桓屈膝同陆纤行了个礼。
“沅小姐不必如此,将来我也是要称一声二嫂嫂的。”陆纤微拱身子,接下了沅舒恒的一礼。淡漠云出时,低眉含笑身子清,到是与时常同书卷墨香为伴的陆怀远相配的很。
沅舒恒的脸微红,抬起的衣袖遮住半张绯红的脸蛋。发间微晃的步摇,显明了她暗暗压制地喜悦。看来沅舒恒对自己的这场婚事是极为满意的。
“今日沅姐姐来的早,可知接下来的安排,可有什么有意思的活动”陆湘耐不住性子,自将军府出来,她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些什么,长公主府的乞巧,总不会像外头街市上的那般。
沅舒恒略带歉意地说道,“实不相瞒,我也未来许久,不过方才也听了些其他家小姐们的猜测,大概会有些应景的活动。和怡郡主还未到,一切原是要等主场的来才晓得的。”
长公主的独女和怡郡主越倾,自出生便带上了郡主的头衔,长公主同驸马成婚多年就这么一个女儿,自是宠到了极点。幼年时养于太后膝下,宫里头的公主,若是遇到个母亲不受宠的,都不如和怡郡主见到圣上的次数多。
说谁来谁,石径上,远处走近的和怡郡主,青色莲花印花的淡绿色衣裳,踏着脚下同色的雕琢上朵朵莲花的鞋,上面坠上的颗颗饱满圆润的珍珠,好一个步步生莲。发髻上只插着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朴素淡雅。若不是材质都是上好的料子,真难看出是被长公主娇养起来的女儿。
“和怡郡主安!”凉亭中的所有人,屈下膝腕,齐齐行礼。在场的诸位,未有比和怡郡主身份更尊贵的。
“都起来吧。”和怡郡主目光扫过所有人,由婢女搀扶着坐上屏风前的主位上。随着身子的坐下,鞋尖的珍珠半露,双手轻轻地搭在腹前,挺直的身子即使坐下也未有一丝地晃动。明明随意的坐姿,放在和怡郡主身上,多了几分庄重,多了几分清孤淡泊,让见多了珠光宝气的众人,忍不住感叹一声到底是被尊宠地和怡郡主,骨子里透出的气质,是仿也仿不来的。
站在和怡郡主身侧的婢女,应声上前,对着众人俯了俯身子,开口道,“今日长公主殿下乞巧设宴,宴请各家贵女,准备了一些新奇的活动。先请各位郡主小姐入座。”婢女抬手一挥,站在后排,原先随着一同跟进的婢女,端着手中的托盘拉到各个桌前。
陆纤顶着郡主的头衔,排在几位收封的郡主一起,坐在第一排的最右侧。陆湘身份不低,坐在陆纤的斜后方。陆纤微微侧了侧身子,立马接收到陆湘挤眉弄眼的小动作。
“外头的乞巧活动,想必诸位也了解的透彻了,如是今日再玩些不变的东西难免无趣。母亲几日扶额想了些不一样的。”坐在主位上的和怡郡主开口,“乞巧结丝,寓意美好。针线已为诸位准备上了,两炷香的时间,随意应景创作。”
“即使作画,如未有彩头怕是难以提起兴致。长公主殿下亲设彩头,珍珠头面一副。待炉中香燃闭,长公主殿下会同各位夫人们到此一同评定。”那位婢女紧跟在和怡郡主之后开口。抬手示意后,身后婢女呈上的珍珠头面摆放在了一侧的桌子上。引来众人的低声惊叹,就是见识足够的,见到了也会不由的多留些眼。正中心那几颗硕大的珍珠,怕是年前被传的圣上特地赏赐给长公主的朝贡品。
郡主的婢女气势上赶着郡主本人,陆纤看着坐在主位上镇定的和怡郡主,全无半点在意。
陆纤收回视线,坐于桌前,注意着桌上放置的针线,各色的丝线都备上了,就连十分难得的金线都摆上了一卷。长公主府的大手笔,到是让陆纤更加确定了这次的宴席同来年的皇子选妃有关。
在场的各位贵女,多多少少家中也是收到一些风声的。圣上的皇子不多,就四个,皇子妃的位置也就四个。就算不为了皇子妃的位置,看看眼前的这套头面,多努力些争一争也是应该的。
凉亭间安安静静,剩手中的针线飞舞。落到陆纤身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将这副作品做的好一些。环顾四周,既说要应景而作,当是要寻附近的景物最贴切。漫漫荷花池,深处林盛树茂。陆纤的视线停留在假山之处,停留片刻便也划过,继续观察着荷花。
荷花开的肆意,大多立于荷叶之上,吸足够了太阳的普照,微微敛起的花蕊,引来蜻蜓的停留。深绿的荷叶耷拉在池面上,一阵风吹过,宽大的叶面戳碰到水。不容一丝浸透的荷叶,将水原封不动地交还给池塘。
那边深绿勾边,浅绿做面,淡蓝的水滴,晶莹剔透随着荷叶的弯腰,掉落在半空。拿定了主意,陆纤便穿针引线,开始动手。
“公子!那人竟然是郡主!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曲安因为陆纤移来的一眼,吓的后退,慌张地靠着凹凸的假山喘着气。
惊吓就是来的这么突然,那日他扯的竟然是郡主的衣服,要是被外面人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曲安心中一阵惶恐,然后是深深地委屈,他为了公子做了那么多,但是紧要关头,公子既然没有告诉他,这些事情,让他犯下了不得了的罪过。
沅君柘有些嫌弃地撇开视线,转身离开,略微勾起的嘴角,没有被背后的曲安看出他的心情不错。“跟上曲安。”
他想过能否再见,没想到这么巧,不出几日他们便又遇到了。安王府的长安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