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性悖论》山海不见潼关路

2、征鞍不见邯郸路二

　　可就在白昙走出浴室的刹那，突然，卧室的窗户被人从外面猛地拉开，身穿黑色夹克的男人裹挟着寒风从窗户翻了进来，踩着窗台就向下倒，“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霎时间，浓重的血腥味就在空气中蔓延开来，男人蹲坐在地上，仰头看向全身上下只裹了一条浴巾的白昙，忽地就笑了出来，雪白的牙齿在夜色中亮起，男人开口道：“哈，小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白昙这才发现突然闯进来的男人是刚刚在警局跟他动手的人，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语气肃杀：“你到底想干什么。”男人听了后没什么脾气，继续以一种死皮赖脸的语气说道：“小警官，我可是在执行任务，你身为人民的公仆不应该掩护一下我么？”

　　男人好像身上的伤口被牵扯了，他抑制不住的轻哼了一声，站直身体把大开的窗户合上了，随着窗户一寸寸的合上，外面的蝉鸣风声逐渐消失，整个屋子逐渐归为寂静，空气中似乎凝结了许多东西，将白昙和男人的距离泾渭分明的描摹出，带来了一种浓浓的压迫的感觉，白昙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再次与男人拉开了距离，可此时白昙已经退无可退，后背已经贴上了墙壁，冰冷的感觉刺激的他的神经再一次绷紧。

　　现在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单打独斗白昙肯定不是这个人的对手，白昙心里紧张，想要找些防身的东西。就算男人受伤，可一旦面前的人突然发难，白昙又想起了刚才走廊上男人出手的狠辣果决，自己腹部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一旦开打，自己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男人再次开口道：“白昙，你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吗？”白昙的动作一僵，男人向白昙逼近，白昙直直望着男人的双眼：“像你这样无礼的人，我是不会有印象的。”男人脚步没停，直至走到白昙面前十几公分的距离时才停下。

　　白昙整个人都被男人的阴影笼罩，他抬头看着男人的脸，那是一张很好看的脸，五官立体，眼睛狭长，挺立的鼻梁和薄唇的位置符合三庭五眼的黄金比例，看不出具体的年龄，反而给人一种少年感的感觉，是那种男女都会觉得有吸引力的地步。看着男人的脸，白昙有一瞬间的晃神，但随后鼻腔中又突然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白昙紧张了起来，想要摆出格斗体位，但却看见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递到白昙面前，开口道：“给你。”

　　白昙低头一看，这才发现男人手里的，是他落在走廊的眼镜。

　　白昙伸手接过，抬眼看向男人，正欲开口，就看到男人伸手撑住了他身后的墙壁，似乎身体已经支持不住，双眼迷离，就这样直直向只裹着一条浴巾的白昙身上倒去。

　　温热的唇瓣擦着白昙的脸颊一闪而过，留下淡淡清香。

　　事情急转直下，饶是一向沉稳的白昙都没反应过来。男人大概有八十公斤，身上肌肉坚硬，就这么砸在白昙身上，白昙连站立都很困难。

　　男人粗重的呼吸好像点燃了白昙身上的寒意，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明明两人素未相识，但白昙却有种恍惚的熟悉。

　　好像很久以前，他就这样和某个人这样抱在一起。

　　这么抱着也不是个办法，白昙想把男人扶上床，可是又闻到了男人身上的满身血气，漂亮的眉尖拧成了个结。

　　白昙心一横，把男人放在地上，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被子铺在地上，像滚擀面杖一样把男人滚到了刚刚打好的地铺上。

　　晕厥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自己擀面杖一般的命运，不适的哼了几声，但是都被白昙选择性屏蔽了。

　　做好这一切，白昙桌面上的手机突然振动，白昙拿起一看，竟然是张副局。

　　还没开口，张副局就抢先道：“白昙，人是不是到了你家？”白昙一愣，随即有些无奈的说到：“是您让他过来的？”张副局喉咙一哽，有些尴尬的开口道:“白昙，我这也是没办法，这个人的身份敏感，我不便告诉你，但他是在为我们警察办事的，考虑到你是一个人居住所以我就把他安排到了你那里，不要送去医院，这段时间你就负责照顾他，多余的事情不要问，不要说，这是纪律！白昙，你听明白了吗？”

　　白昙冷笑一声，一向温柔的眸子透出几分凌冽:“您这是打算把我拉进哪个计划？”

　　张副局沉默了一会，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再次开口道：“小白，我知道这次事情有些勉强，这也算是我的私人之托，你就算帮张叔叔这个忙。”

　　张问除了算是白昙的顶级上司之外，也和白昙的父亲有些私交，当年张问还是个小警察的时候，张问的母亲得了病，昂贵的医药费让张问走投无路，是白昙的父亲帮助了张问，救下了张问的母亲，再到后来白昙父母意外离世，张问就肩负起了家长的职责，处处托人照顾白昙，后来白昙的奶奶去世的时候，都是张问一手操办的。可以说，白昙成为一名警察，张问对他的影响颇大。

　　白昙没在说话，沉默良久，低低嗯了一声，随即便挂断了电话，扭头看了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张问在白昙成为一名警察后，私下便极少与他来往，这次用私交请求明显是无奈之举，白昙没有拒绝的理由。

　　无奈，白昙蹲下身查看男人的情况，但男人黑衣黑裤，一身墨色的衣服也看不出哪里有伤，于是白昙颇有些嫌弃的带上了一次性手套，干脆利落的把男人扒了个精光。

　　男人身上的刀疤枪伤层层叠叠，后背上还有大片的陈年烧伤，触目惊心。

　　白昙呼吸一滞，心下疑虑更甚。

　　黑衣褪去，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在空气里，男人身上伤口虽多，但所幸都是利器划破的皮外伤，不会危及性命。

　　白昙松了口气，取出家里的消炎酒精，拿镊子沾着就向男人的刀伤点去，酒精消炎应该是很痛的，但是男人依旧毫无反应。

　　正在白昙想要伸手探探男人的鼻息的时候，就听见男人的鼻腔里传出了一阵呼噜声。

　　“呼噜，呼噜，呼噜……”

　　俨然一副睡得很香的姿态，一向教养有方的白昙也忍不住想给他一耳光。

　　收拾完男人身上的伤，白昙觉得身上疲惫的很，想要上床睡觉，可就在这时，他发现，男人的呼噜声已经越来越大，已经到了影响自己睡眠的地步。

　　白昙更生气了。

　　无奈，他带上耳塞，可听着男人吵闹的呼噜，一股无名的怒意涌上心头。

　　白昙拿个了夹子把男人的鼻子给夹住了。

　　方法有效，白昙安稳入睡。

　　清晨，白昙是在叮叮当当的吵闹声中被吵醒的，一睁眼，他就发现，昨晚睡在地上的男人不见了，白昙起身，发现厨房里发出了一阵油星入锅的呲呲啦啦的声音，白昙推开厨房门，发现男人正站在在灶台前，劈里啪啦的往锅里打鸡蛋。

　　男人扭头看向白昙，开口道：“小警官醒了？准备吃饭吧。”语气熟捻，姿态自然，仿佛白昙才是那个误入别人家的不速之客。

　　白昙没动，继续盯着男人开口道：“你不必做这些。”男人听了之后反而笑了起来，手上动作不停，又把米饭倒进了锅里，抽油烟机的功能似乎有些损坏，米饭一倒进锅里就升起了一层白雾。

　　男人的身影在白雾中有些模糊，恍惚间他就想起来了电视剧上为报答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洗衣做饭的落魄千金。

　　但“千金”身材高大，上半身伤疤横陈，腿上肌肉线条流畅。不是很符合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的形象。

　　此时，男人的蛋炒饭已经要出锅，他并没有理会白昙的话，转身问到：“吃不吃葱花？”

　　白昙表情空白的看向男人，就看见男人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开口道：“不吃这个，你上班肯定来不及了哦。”白昙扭头看向墙上挂钟，发现果然已经将近迟到，扭头就冲向了洗手间。

　　不过两分钟，白昙就从洗漱间出来，脸上还湿漉漉的，他也丝毫不介意，推开座椅坐在餐桌旁，白皙笔直的长腿一跨，轻轻坐下，看着眼前笑嘻嘻的男人冷淡开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依旧笑嘻嘻的也没生气，伸筷子给白昙碗里夹了片火腿开口道：“我是个好人，小警官。”

　　“我不会害你，这顿饭算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说罢，盯着白昙看了很久，看的白昙都有一些毛骨悚然，白昙放下碗筷，目光淡然的直视着男人：“你这样打量别人说很没有礼貌的。”

　　男人眼神有些迷离：“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白昙面无表情，语气淡淡的开口道：“你经常用这种俗套的搭讪方式来拉近关系么？”

　　男人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继续盯着白昙：“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白昙沉默了良久，他仔细回想着这个男人的摸样，除了那段记忆自己无从查证，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如果自己真的在那天见过这个男人，那他身份到底是什么，在当年的事情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白昙带着审视的目光望向男人，有些试探的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白昙的问题，没带丝毫犹豫的开口道：“容鹭，迅景流光容易度，鹭洲鸥渚，苇汀芦岸，总是销魂处。”

　　白昙实在没有找到有关于容鹭的任何信息。于是又对着容鹭开口道：“你在哪见过我？”

　　容鹭没说话，又盯着白昙笑了起来：“可能记错了吧，像你这么漂亮的人，我要是见过会记一辈子的。”

　　容鹭把一辈子这几个字咬的很重，像是从牙根里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不满和无奈。

　　白昙没再接话，想着过几天再去医院和心理医生谈谈，看看能不能恢复那段记忆，边想就边往外走，容鹭却在这个时候拦住了他，开口说：“眼镜。”

　　白昙这才发现，自己的眼镜已经被清洗干净了，容鹭拿着它，抬手递给白昙。

　　白昙本身就不近视，戴眼镜只是习惯，但他还是伸手接了过去，罕见的开口说了声：“谢谢。”就冲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