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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

  •   凌苍苍自问足够警惕,特别出外勤时,她的注意力通常会很集中,但她却根本没感到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镇定了一下,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头,看到罗冼血就站在她背后很近的地方。到了室内,他的兜帽取了下来,露出被束在脑后的长长黑发。

      看到凌苍苍的目光移过来,他就笑了:“大小姐,又见面了。”

      他笑起来,竟然带着温暖和懒散的味道,和罗显有些神似,如果在一座和暖安宁的午□□院里,他这样笑着,会让人感觉非常安心。

      女酒保看他们认识,不加掩饰地露出一个非常遗憾的表情,转身走了。

      罗冼血侧身在凌苍苍身边坐下,凌苍苍想到他骗酒喝的事,想他在经济上或许有些拮据,就问他:“要喝什么,我请你。”

      罗冼血却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看着她又笑了笑:“你不用警惕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苍苍。”

      他上次叫她“大小姐”,现在倒改了称呼,凌苍苍侧头对他笑了笑:“那和我一样,纯威士忌?”

      她叫来酒保,又叫了一杯酒,罗冼血倒也不推辞,唇边带着点笑意,专注看着她,好像找到了她,这里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值得他注意。

      看到他这种可以称之为灼热的目光,再想到异世界的凌苍苍因为他的死反应激烈,她就笑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这么看我,会让我以为你在暗恋我。”

      罗冼血低沉地笑了起来,他笑得眼睛里都有些水光,才端起酒杯,举起来冲她致敬:“你果然长大了,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发现。”

      原来这真的是一个狗血三角恋的故事,凌苍苍在心里为自己的英明鼓了下掌:“对不起,如果那个世界的我,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我替她道歉。”

      罗冼血笑着摇头:“你从来没做过让我伤心的事,苍苍,你只是不爱我。”

      他边说,仰头将那杯纯威士忌一口灌了下去。

      凌苍苍看他这种喝酒的豪爽姿势,顿时理解他为什么要骗酒喝,酒量这么大,真的会把自己喝穷,这点她深有体会。

      将那杯酒一饮而尽,他就又看着她:“苍苍,你来找我,是想知道一些事情吧?比如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我现在为谁效力。”

      凌苍苍也没什么好遮掩:“对,你肯告诉我?”

      罗冼血听着,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些:“如果是你的话,当然肯……”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目光有意无意地在萧千清和萧焕的位置晃了一圈,才又笑着:“没想到我这样一个人,竟然能惊动万岁爷和楚王殿下双双降临。所以只怕苍苍你要单独跟我出去,我才能放心跟你说几句话。”

      他说完,还又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同步耳麦和话筒也要取下来,不要欺负我这个古人,我来了有一阵子,这些都懂了。”

      他当然是懂的,都知道怎么躲避监视镜头了,其他的刑侦手段也不会不懂。

      凌苍苍倒也坦然,将隐形耳麦和话筒都取了下来,还摘下了自己手腕上的通讯器:“我的配枪需要也解除?”

      罗冼血摇头,笑了笑:“不用,如果你觉得我有威胁,尽可以射杀我,我不会反抗。”

      凌苍苍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感受到了一些异世界的那个她的感情,也许是因为他和罗显一模一样,她觉得自己很可能无法硬气心肠来,对着他开枪。

      她看着他:“我也不会伤害你,希望你也能信任我。”

      罗冼血还是带点笑意看着她,开口说:“我们需要走了,再不走万岁爷和楚王,恐怕要忍不住出手。”

      凌苍苍看了看萧千清和萧焕,他们果然都处在随时能行动的状态,她对着桌上的耳麦说了句:“给我几分钟,我可以应付。”

      她说完就站起身,抓着罗冼血的手臂,拉着他快速穿过人群,离开了酒吧。

      罗冼血任由她拉着自己走出去,凌苍苍想要将他带向一旁比较僻静的小花园时,他突然又改了口:“我知道这里全部是御前侍卫,跟我上车,我们离开这里。”

      凌苍苍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要完全相信这么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确实是一种冒险。

      她带他出来,也是考虑到外面也有很多自己这方的人手,一旦发生状况,她还有很多机会。

      现在他要求她跟着他,脱离布置好的警戒圈,单独和他行动,危险系数更高。

      借着外面的路灯,她看到罗冼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心里一松,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

      罗冼血听她这么说,目光里流出一丝笑意,好像凌苍苍这么信任他,让他很开心。

      他侧头示意一下,让凌苍苍和他一起去旁边的停车场。

      他们快步走过去,来到一辆黑色的私人飞行器前,罗冼血打开车门,让她坐上去,自己则坐在驾驶位上,飞速升空,向远方的郊区驶去。

      看起来他不仅知道如何躲避监视镜头,自己都有飞行器,还学会了驾驶。

      凌苍苍觉得现在自己应该可以开始提问了,就说:“你来了很久了?学得倒是很快。”

      罗冼血很喜欢这种现代交通工具,不仅亲自手动驾驶,还在空中不断玩着驾驶技巧:“我学什么都还算快,不过我并没有来很久,大概半年吧。”

      萧焕从两年前开始有关于那个世界的幻觉,他却是在半年前才来到这个世界,这中间的时间差,还一定有什么含义。

      罗冼血看出她的深思,笑笑:“你尽可以问我,我甚至可以告诉你,他们的实验过程是出了什么差错,才会阴差阳错带我到了这里。”

      凌苍苍本来以为他会是被蒙在鼓里的,惊讶地问:“你都调查清楚了?”

      罗冼血学着现代人耸了下肩,他还挺喜欢这个动作,做起来很自然:“我被那群科学怪人刚弄来时,每天穿着白大褂被关在玻璃罩子里,被他们团团围着参观。他们以为我听不懂英吉利语,经常站在我身边讨论争吵,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让他们说,就基本全知道了。”

      凌苍苍大感意外,这还真打破了她对古人的认识:“你懂英文?”

      罗冼血含笑看了她一眼:“我的任务之一,是帮凌先生收集情报,他请人教过我,除了英吉利语,罗刹语和拉丁语我都会一些。”

      凌苍苍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在心里替那些人默哀了一下,不要小看古人的知识面,怎么吃亏的都不知道。

      罗冼血带她来到郊区的一座小山附近,这里人迹罕至,周围都是森林和草木。

      把飞行器停在一片草地上,罗冼血和凌苍苍一起下来。

      这里远离都市的光污染,也因为高度,几乎接近月球基地的人造穹顶,透过透明的高分子玻璃罩,可以看到外面灿烂的星空,比在地球看得时候,更加明亮清晰。

      凌苍苍走下来舒展了下身体:“这里很漂亮,来月球基地后,都没空到郊外散下心。”

      罗冼血从飞行器的储物箱里拿出一整瓶伏特加,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连瓶子一起递给她:“这个世界上的好酒真多,也容易弄到,让我稍微喜欢这里了一些。”

      凌苍苍将酒瓶接过来,也没擦他的口水,毫不介意地就着他喝过的瓶口灌了一口下去:“这个世界的好处还有很多,比如人们都更坦诚一些。”

      罗冼血看着她笑了起来:“你说得对,只有在这里,我才可以承认对你的感情。”

      凌苍苍又喝了一口酒,将瓶子递还给他:“默默爱着一个人然后死去,并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生命如此短暂,为什么不珍惜时光呢?”

      罗冼血接过来瓶子喝了一口,他的动作很自然,好像已经很习惯这么和凌苍苍一人一口,喝着同一瓶酒。

      他沉默了一下:“所以在这个世界的你,决定不再和他玩互相猜测的游戏了?”

      罗冼血没有说谁,凌苍苍却知道,他指的一定是萧焕,通过那些异世界的片段,凌苍苍能感觉到,罗冼血和萧焕之间,也不仅仅是情敌和政敌,还有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

      如果说你的敌人就是最了解你的人,那么他们或许就是那种互相了解的敌人,算是另一种层次上的知己。

      要不然萧焕也不会在他死后,还特地遣开其他人,对着他的尸体说了那么多话,那些话,按照萧焕的性格,很可能根本不会对其他人说。

      凌苍苍耸了下肩:“那是我学聪明了,永远不要试图去猜测一个政客的全部想法,会累死的。我只用告诫他,不要试图触碰我的底线,这样我们才可以美好地相处。”

      她说着就笑了起来:“目前来看,他还算知情识趣。”

      罗冼血看着她,星光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更温柔了一些:“你果然长大了。”

      也许是四周的寂静和美丽的星空,也许是刚刚灌下去的酒精起了作用,被他这样看着,凌苍苍觉得气氛渐渐暧昧了起来。

      她努力阻止这些气氛继续酝酿下去,就赶快移开目光,转移话题:“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前因后果了。”

      罗冼血带些深意地看着她,弯了弯唇角:“苍苍,我本来以为你对我并没有男女之情,或许我想错了。”

      凌苍苍冷静地回答:“人的一生跟不少异性都会有暧昧的感觉,但深爱的人却通常只有一个。”

      罗冼血微愣了愣,才笑了:“倒还是一如既往,不给我机会。”

      凌苍苍清了下嗓子,有些不好意思:“乱给期待不管对谁都不负责任,萧焕现在是我的合法伴侣,他爱着我,我也爱他。”

      罗冼血看着她:“这些你告诉他了?”

      凌苍苍认真想了下,还真不确定自己已经完整传达:“大概吧。”

      罗冼血笑了起来:“果然还是大小姐,也只有那个人可以消受得了。”

      凌苍苍摊了下手:“看,你虽然暗恋我,但还是受不了我的性格。”

      罗冼血笑着看她:“你又没有给过我机会,怎么知道我不能承受?”

      凌苍苍深深地觉得,这样的对话不能再持续下去,实在太暧昧了。

      她再一次庆幸把通讯器取了下来,不然让萧焕亲耳听到,照他喜欢默默吃醋的性格,这几句对话估计直接能把他憋屈到吐血。

      家里有个身体不好的美人真是不省心,特别美人还动不动就西子捧心,需要好好照顾心情。

      她又清了清嗓子,示意罗冼血可以开始说点正事。

      罗冼血倒也很识相,笑了笑就开始说:“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可能会隔着时空被盯上?”

      他这么一说,凌苍苍突然想起来,在她的梦里,他在异世界消失,或者说他的尸体消失的时间,正是在萧焕从那里离开后的几秒钟内。

      看到凌苍苍一脸震惊,罗冼血就猜出她想到了,微微勾了下唇:“对,他们原本的目标,是万岁爷,也就是联邦唯一的皇帝陛下。”

      他喝了一口酒,做了个在这个世界里学到的摊手姿势:“结果他们的机器却出了误差,出了‘accident’,所以只得到了我,一个身份不明的异世界人口。”

      凌苍苍又提出了疑惑:“可是你在异世界已经死亡了。”

      在异世界的梦里,她没有超近距离观察,但从表面的迹象看,他确实像是已经死亡。

      罗冼血笑了一下,那笑容说不上欣喜,也不完全是绝望和厌倦:“也许我不算运气太差,在见到我的‘尸首’后,那些御前侍卫想要救我,点了我心脏周围的穴道,让血流的速度放缓了一些。在我们的世界里,或许已经没有大夫可以让我活下来,但在你们这个世界里,显然还可以。”

      凌苍苍听他说“穴道”,她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汇,猜测应该是那个世界的一种医疗手段,像古武术一样,是现代已经近于失传的东西。

      这个过程太富传奇,她听着,忍不住伸手放在他胸口的位置:“那道伤疤还在?”

      罗冼血没有介意,解开衣服上的拉链,露出胸口的肌肤,让她看那里的疤痕。

      他的心脏是被利器刺穿的,伤疤其实不大,只有细细一条,但因为在心脏正中的位置,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凌苍苍打量着那道伤疤,由衷感慨:“你的运气真的不错。”

      罗冼血挑了下眉,重新穿好衣服,笑了笑:“那些人或许觉得虽然计划出了误差,但弄来一具异世界的尸体,远不如弄来一个异世界的活人划算,所以尽力治疗了我。”

      他的到来,还有复生,都可以用奇迹来称呼。

      凌苍苍想到另一个问题:“既然他们已经接近成功过一次,为什么不继续执行原来的计划,再做一次?或者更多次,直到成功地把那个世界的萧焕带过来?”

      凌苍苍已经猜得出来,那些把罗冼血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就是萧焕说的青冥。

      萧焕的推测没有错,那些人确实已经实现了平行世界之间的串联,他们甚至还带过来了一个属于异世界的人。

      至于他们为什么想要将平行时空中的萧焕带过来,这也很好解释。

      联邦皇帝突然出现了两个,有一个还在他们的掌控中,会引起怎样的政局动荡,简直可以预测。

      但她还是觉得那些疯狂科学家太天真了,或者说他们不了解真实的萧焕到底是什么样的,以为他不过是个年轻貌美,靠着口才和脸蛋博得支持率的花瓶皇帝。

      萧焕是什么样的人?智商就不说了,行动力和武力值也爆表。

      从昨晚的梦里,凌苍苍能感觉出来,异世界的那个萧焕,也绝对不会比现实中这个更好惹一些,哪怕让他单枪匹马对上整个青冥,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押他赢。

      罗冼血笑着摇了摇头:“这种类似神迹的事情,怎么能轻易实验?我来之后,听到他们经常争论的,就是唯一宝贵的机会,却因为数据误差,还是失败了。”

      凌苍苍挑了挑眉:“看起来是天不遂人愿。”

      罗冼血又做了个摊手的姿势,表情却一点也不遗憾,举起酒瓶喝了一大口伏特加。

      凌苍苍又问:“还有一个问题,可能有些敏感,你为什么杀了我们特别调查处的两个探员?”

      罗冼血侧头看她:“我是职业杀手,我杀人自然是因为有人付钱。”

      这倒真是,凌苍苍无言以对,只能又问:“你现在摆脱青冥对你的控制了?”

      罗冼血晃了下酒瓶:“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认为的,反正我认为他们只是我的客人之一,给钱办事。”

      从死到生走了一圈,还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还真是毫无违和感地又开张了他的杀手生意。

      凌苍苍都有些佩服他了,顺带对首相府里那个原装的土著罗显,都要高看一眼。

      她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又说:“回答完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又要消失了?”

      罗冼血也没否认:“不然我为什么特地把你带出那个包围圈?”

      凌苍苍问:“那么我想要再见你,怎么才能联络到你?”

      罗冼血笑着侧头看她:“我会去见你。”

      凌苍苍觉得自己要跟不上他的逻辑了:“你的意思是,当我想要见你的时候,你就会知道?”

      罗冼血按着胸口的位置对她笑:“这里,你如果想起了我,我能感觉得到。”

      凌苍苍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觉得这个对话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再继续下去,绝对要出事。

      她低头掩饰了一下表情,才说:“那么在你离开之前,我能抱一下你吗?”

      她这个要求提的略显突然,但星光和烈酒能让人头脑发昏,更何况罗冼血现在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他笑了笑,将手中的酒瓶放在飞行器的盖子上,对她抬起了手:“随时恭候。”

      凌苍苍伸开手臂抱住他,她搂住了他的脖子,身体也很亲密地贴近他,在他耳边说了声:“那么再见。”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将手指间藏好的麻醉针刺入他的颈中,强力的麻醉剂飞速注入他的体内,哪怕是罗冼血这种反应力超强的职业杀手,也没躲开这温柔的一针。

      他的身体僵硬了片刻,很快明显松弛下来,他拼命抵抗药力,也只给自己争取了两三秒钟左右的时间。

      在他的身体彻底软倒下来,失去意识之前,凌苍苍还很好心地贴着他耳朵说了声:“好梦。”

      将罗冼血的身体平放在飞行器的前盖上,保持他在昏迷中也能呼吸通畅。

      凌苍苍对旁边的树林挥了挥手:“搞定了,可以出来了。”

      几辆隐形飞行器逐渐显现,车门打开,走出来的,是萧焕还有萧千清,其他几架飞行器上,跟着他们的侍卫们一个不拉。

      凌苍苍挑了挑眉:“算时间你们也应该赶到了,怎么,我说我一个人也没问题吧?”

      她还真是单凭一己之力,就搞定了这个让萧焕都感觉有些棘手的职业杀手。

      萧焕已经取下了面部的伪装,走过来对她微微笑了笑:“做得不错。”

      萧千清抬手指,戳了戳昏迷的罗冼血:“你是怎么让他放松警惕的?”

      凌苍苍耸了下肩:“扮演他心目中的那个‘苍苍’,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就是我自己。依照我的判断,异世界的那个我多少有些愤世嫉俗,对法律不是很尊重,所以那个我不会对他的离开多加阻挠,但……”

      萧焕接了下去:“但这个世界的你,却是个执法人员,绝对不可能放走一个嫌疑犯。”

      凌苍苍笑:“长期做执法人员,我也被体制化得很厉害。”

      萧焕带着笑意看了她一眼,嘉许中还有一点暖意。

      凌苍苍看萧千清又去戳罗冼血,好心提醒他:“我觉得还是把他拷起来比较安全,他能仅靠意志力抵抗强效麻醉剂,也许会比一般人清醒得更早。”

      萧千清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罗冼血,很傲娇地轻哼了声,一脸嫌弃:“抓捕这种人,还需要苍苍跟他聊天,主动去抱他,直接暴力拿下不就好了?”

      他话里的醋味儿不可谓不浓,凌苍苍想自己刚才拥抱罗冼血的样子,他们估计都清楚看到了,就欲盖弥彰地转开眼睛,罕见得没有揶揄萧千清。

      萧焕听着他们说着,笑了笑:“把他拷起来,可能和给他注射麻醉剂一样,并没有太大用处。”

      他说着,走过去抬起手指,极快地在罗冼血身上点了几下,凌苍苍都没看清他的动作。

      躺在飞行器前盖上,本来应该在昏迷中的罗冼血,竟睁开了眼睛,还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想从万岁爷手下逃走,太难。”

      萧焕微微勾起唇笑了笑:“罗兄言重。”

      他对罗冼血的称呼,和异世界的萧焕一样,也许只是对罗冼血叫他“万岁爷”的一种回应,但凌苍苍侧头看了看他,觉得他的话中,还带着其他含义。

      罗冼血却好像已经听懂了他话里的深层含义,挑了挑眉:“多谢万岁爷,没点我的哑穴。”

      萧焕又笑了笑:“我们并不是敌人,把你留下来,是为了最大限度保证你的安全。”

      罗冼血懒洋洋地说:“我懂,苍苍不会伤害我。”

      萧焕点了点头:“现在你有了联邦皇帝的承诺,只要你肯配合我们,你的人身安全,一定会得到保证。”

      罗冼血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只能妥协,看着萧焕说:“只有一件事,别让我见到那个罗显,面对面那种。”

      凌苍苍听得有些不解,萧焕却像已经明白:“好,我知道。”

      罗冼血不再说什么,李宏青叫了两个皇家侍卫过来,把他抬到一辆飞行器里,其他人也各自上了飞行器,一行人返回月间宫。

      凌苍苍看罗冼血很喜欢他那辆私人飞行器的样子,还很好心地帮他一起开了回去。

      这一次行动,称得上顺利,不仅得到了有价值的消息,还带了一个大活人回来。

      到了月间宫,罗冼血被安置在特制的牢房里。

      这个牢房用作关押重犯,隔绝一切通讯信号,墙壁和地板是高密度材料,想钻个针眼大的洞都不可能,并且一面全是玻璃,人关在里面,无论干什么,外面都一览无余。

      罗冼血被抬进去,萧焕才解开了他身上的穴道。

      这个古武术高手,当场就不干了,郁结地说:“你们现代人就是喜欢侵犯隐私,我如厕的时候怎么办?”

      萧千清在旁很不客气:“这你就不用担心,守卫全是男性,还都是异性恋,不会试图猥亵你。”

      罗冼血看了他一眼,突然勾唇一笑:“楚王殿下这么喜欢拿手指戳我,只要你不来骚扰我,就好了。”

      萧千清顿时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抿了下唇,寒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苍苍同样一脸风中凌乱,她还以为只有萧千清调戏别人,没人能调戏他,看来这位天下第一杀手的实力,确实不俗。

      萧焕对她,还有身旁的李宏青笑了笑:“苍苍,麻烦你跟宏青先出去,我和罗先生有些事要谈。”

      凌苍苍觉得他们看起来还算友好,应该不会谈着谈着直接开始肉搏,就没反对:“好。”

      李宏青对自家陛下的实力,很盲目信任,没说什么,和苍苍一起出去了。

      这间牢房除了没什么隐私之外,还挺舒适,有单人床,木制简易书桌和书柜,抽水马桶和淋浴头齐全,还有个会客用的小桌子,配了两把椅子。

      萧焕示意罗冼血坐下,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来,他笑了笑:“这里是完全隔音的,我们的谈话内容,外面听不到。”

      罗冼血点头,还用手指点了点桌面,十分不客气:“苍苍那一针麻醉剂还真够呛,我口渴得很,万岁爷不会虐囚吧?”

      萧焕很好脾气地站起来,找出茶杯和茶包,接了热水泡茶,端过来递给罗冼血。

      他把温度掌握得很好,泡好茶后,还顺带加了几块冰,茶送到罗冼血面前时,正好适口。

      罗冼血也没客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伯爵红茶,万岁爷的口味倒是变了许多。”

      萧焕带些叹息:“你还是叫我的名字比较好,那个称呼有些太久违。”

      罗冼血把茶杯放下,笑了笑:“你不是全都记起来了?还觉得久违?”

      萧焕本来就是找他谈这些,也没隐瞒,轻声说:“即使如此,也还是觉得和那些事隔了很远……”

      他不想用那些不科学的理论,但他想起来凌苍苍说过的话,觉得放到这里来形容很合适,就说:“像前世。”

      罗冼血带着探究地看着他:“你真的全部想起来了?”

      萧焕微微笑了笑,他到此时才抬起手按了按额头,神色有些疲倦:“对,全部都想起来了,技能、知识、记忆……一生,一起钻到这个脑袋里,像突然多了四十年的人生。”

      罗冼血微愣了下,他在那个世界死去的时候,萧焕才二十岁,虽然他并不像长寿的人,但四十岁也是英年早逝。

      他重复了一边:“四十年?”

      萧焕微微笑了:“准确来说,是四十二年。”

      人对于自己死后,原本那个世界的事情怎么发展还是感兴趣的。

      罗冼血这种很潇洒的人也没有免俗,他问:“后来,苍苍跟你和好了?”

      萧焕点了下头,他语言能力很强,该详尽时可以连篇累牍,该简练时也绝不废话:“你去世后没多久,她被掳到女真大营,我去救了她。我们解开了一些误会,她不再恨我,重新接受了我。后来我们回到京师,我父亲那一代的麻烦找了上来,我只能诈死脱身出宫。那时我以为自己绝无生路,苍苍却还是没有放弃我,我回去和她在一起,生育了五个很可爱的孩子。”

      女真是那个世界里,他们国家的邻国,罗冼血死之前,女真对边境就有些虎视眈眈,后来发生了战争也不足为奇。

      罗冼血认真听着,看神色似乎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他又问:“那么你死后,苍苍呢?”

      萧焕微微勾了下唇角,他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些,即使他这样镇定的人,也还是深呼吸了一下,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苍苍坚持要和我同死,我没办法改变她的决定。”

      如果一个你深爱并珍惜的人选择为你殉情,在一些人的眼里,也许会觉得是值得感动欣慰的。

      萧焕显然不是那样自私的人,相反他太过博爱和无私,这样的追随在他心里,愧疚和痛苦,会远大于感动。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彻底苍白了下来,眉间的褶皱也变得更深。

      他忍不住咳了几声,端起茶杯,想要借喝茶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罗冼血却煞风景地说:“别把血吐在茶杯里,那杯子兴许我还要用。”

      萧焕差点被呛到,喝过茶水后缓了一下,才抬起头看着他笑笑:“放心,只是精神上的痛苦,我没有吐血。”

      他说完微顿了下,还又加了句:“我也没有传染病。”

      罗冼血没再纠结那个杯子,淡淡笑了笑:“殉情?也的确像是苍苍会做出来的事。”

      他说完自觉失语,又补充:“我说的是前世的苍苍。”

      他倒和凌苍苍的外婆一样,坚持那些前世今生的说法,萧焕心里知道这只是平行世界,笑了笑,没再纠正。

      喝过了茶,萧焕的脸色稍好了一些:“也许青冥的行动已经局部成功了,只是他们没想到,那个世界的我确实来到了这个世界,不过来到这个世界的,并非我的□□,只有我的精神和记忆。”

      罗冼血耸了下肩,他做这些现代人的动作也倒是很自然,只不过他举手投足间,也确实还带着一种古意:“在我看来,大武的你和地球联邦的你并没有任何不同,我也不打算区分你们。”

      萧焕笑了笑:“我就算骤然接受了四十二年的记忆,也没有觉得那是另一个我,他就是我,只不过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而已。”

      罗冼血问他:“我有一些理论并没有完全理解,需要你解释一下。比如什么是时间线?还有平行世界究竟有多少个?”

      萧焕摇了摇头:“理论上来讲,平行世界没有数量,因为这个数量是无穷。按照平行世界的理论,任何一个选择和改变,都会造成另一个平行世界。

      “举个不是很恰当的例子,我们坐在这里,你说要喝茶,我站起来为你泡茶和你自己去泡,这两个选择,会诞生两个平行世界。

      “泡茶时我或者你选择了不同的茶包,那么就有了四个平行世界,在这四个平行世界里的我们,又各自做了不同的选择,就会有十六个平行世界。

      “这还只是我们两个人,在短短的几分钟里,造成的平行世界。全世界的人、动物,甚至风吹过了不同的树梢,吹落了不同的树叶,海浪打上了不同的岩石,留下了不同的海藻和贝壳,都可以造成很多个平行世界。在理论里,平行世界是无穷的,犹如恒河沙数,永远无法计算清楚。”

      他这么娓娓道来,听起来很通俗易懂,足够没有充分物理知识的罗冼血听明白。

      罗冼血连连点头,又问:“时间线呢?”

      萧焕一笑:“时间线又要说回平行世界,大多数被制造出来的平行世界,因为对世界的发展并没有太多的本质影响,既在不停地产生,又在不停地塌缩成一个。

      “不管一个时间线上的平行世界有多少,实质上都是同一个世界。只有当真正能对未来造成巨大影响的事件发生,时间线才会根据不同结果,变更成两个,这样变更过时间线的世界,未来的走向已经完全不同,会成为确实的两个平行世界。

      “我们的这个世界,和你来的那个世界,应该就是不同时间线上的世界。”

      罗冼血听完,一脸恍然大悟:“我从网络上查了那么多资料,都没弄懂,果然还是你说得更明白简单一些。”

      萧焕微微笑了:“谢谢,我经常需要做演讲,演讲就要保证你表达的意思,能让绝大多数智力正常的公民听懂,智商平均线以下的那些,也要适当照顾到。”

      罗冼血身为一个老古董的异世界来客,也就大度地不计较他那句“智商平均线以下”了。

      他说:“我在青冥的实验室里时,经常听到他们在我耳边讨论时间线、平行世界,虽然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我却听到他们说,一定不能让我接触到另一个‘分体’,这样我们两个很可能会‘塌缩’成一个。”

      萧焕也点头:“理论上来讲确实有可能,因为你只是这个时间线的访客,为了纠正时间线的错误,消除时间线内的紊乱,很可能在你见到另一个罗显时,你们就会塌缩成一个人。

      “从我这里的结果来看,你们很可能会像我这样,同时拥有两个世界的记忆。”

      罗冼血这次懂了:“我知道,你们说的那个‘薛定谔的猫’,关一只猫在箱子里,同时放毒气,在打开箱子之前,猫有50%的概率活着,50%的概率死掉了。打开箱子后,两个可能塌缩成一个,不是活的就是死的。”

      他边说还边吐槽:“这个世界的人,真的好喜欢这个理论,到处引用,你们干嘛老跟一只可怜的猫过不去。”

      萧焕反应极快,看着他笑了笑:“那个世界的人,不也总是跟老鼠过不去?”

      罗冼血听着愣了一下,而后才笑了起来:“对,‘鼠辈’,‘鼠目寸光’,‘蛇鼠一窝’……确实总跟老鼠过不去。”

      真难为罗冼血把这么一个冷笑话都听懂了,还真笑了好一阵,才挥了挥手:“好了,不说什么猫跟老鼠了,我暂时还不想跟那个傻甜白‘合体’,让我保持上一阵子独立。”

      他倒学得很快,连“傻甜白”这种词汇都学来了。

      萧焕听着也勾唇笑了:“罗先生,我们也许要谈一谈另外的问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掉我的两个探员。”

      他这话一出,罗冼血用故作诧异的目光看着他:“难道我这种人,杀人不都是为了钱?”

      萧焕笑了笑:“三尺无华,三生冼血,万金不出,非杀不回……江湖上虽然有这样传言,但你我都知道,暗地里你是为凌先生做事的人。我也知道,你的无华剑下,不斩无辜的亡魂。”

      罗冼血“啧啧”了两声:“有个老世界里过来的人就是不方便,想骗人都不好骗……”

      他抬眼看着萧焕:“你那两个宝贝探员,去猎鹿酒吧是为了跟我接头,好出卖关于你的情报。”

      萧焕倒有些意料之中,但还是叹了口气:“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把你带回来是个更好的选择。你可能要改一改那个世界的习惯,不要总用杀人来解决问题。”

      罗冼血侧目看他:“你还是那么伪善,那两个出卖你的叛徒,你也不杀?”

      萧焕微微一笑:“最好的办法,是逮捕他们,接受审判,试图出卖关于我的情报,是叛国罪。”

      罗冼血“哦”了声:“这里的法律好像没死刑。”

      萧焕还是微笑:“死刑太残忍了,我们一般将重刑犯流放到火星上。”

      罗冼血抽了下唇角:“我听说过火星基地监狱的事,据说在监狱里,没有法律,环境恶劣,资源也很紧缺,为了一个面包杀人的事很常见。”

      萧焕微笑着:“联邦法律在那里并不适用,乱一点也没办法,毕竟看守有限。”

      把一个人扔到遍地都是暴力重刑犯,还乱得够呛的星球上去,并且永远不能再回到地球,说是地狱也不为过,对某些人来说,或许还不如死刑来得痛快一点。

      罗冼血摇了摇头:“说到底,掌权者还是很残忍,不能被他们温柔的表象欺骗。”

      萧焕轻咳着笑了起来:“谢谢理解,对罪犯的宽容,就是对受害者的残忍,这个道理我懂。”

      他又问:“你杀了来送情报的接头人,青冥没有追究你的责任?”

      罗冼血轻“哼”了声:“我把他们引到监视器范围外杀了他们,销毁了那份情报。我回去告诉青冥,那两个人临时反悔不干被我杀了,死无对证,他们能怎么办?”

      他处理问题的方式,还真跟凌苍苍有点异曲同工之妙,简单粗暴,却又非常有效。

      罗冼血说着,又裂开嘴笑了笑:“青冥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关于大武的情况,我说我是你的仇家,他们也就信了。后来我说我不想闷在实验室里,要做些事,他们看我会神奇的武术,用处不小,我又替他们杀了几个人,也就逐渐信任我了。”

      萧焕听他话中的意思,笑了笑:“你还准备回去继续做卧底?”

      罗冼血无奈地喝了口茶:“可惜苍苍不肯放我走,非要把我弄到这里来关进这个鸟笼子里。”

      萧焕笑了笑:“你要体谅她,她只是想起了一点异世界里你的记忆,而且是你身亡的那部分,虽然她还没搞懂对你是什么感情,但我觉得比起来获得情报,她更担心你的人身安全。”

      他说着,抬手点出了自己腕式通讯器上的个人电脑:“那么卧底的罗先生,现在可能需要你详细回忆下在青冥内部获取的有效信息,我会记录下来作为资料。”

      他边说,还边抬头勾了勾唇:“请尽量详细,时间久点也没关系。”

      罗冼血这种自由散漫惯了的性格,让他把这几个月来得到的情报,都整理一下说出来,还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他还垂死挣扎了一下:“可不可以给我纸笔,让我自己慢慢回忆整理?电脑也行,我还不会打字,但可以语音录入。”

      萧焕笑着对他摇了摇头:“为了效率,请你尽快配合。”

      他边说还边开出了个很好的条件:“也许等你说完了,我跟千清商量一下,也许可以说服他,把你从这个鸟笼子里放出去。”

      罗冼血抬手放在自己胸口,神色有些痛苦:“萧兄,我觉得比起跟你聊天,还是跟你比剑比较好一些。”

      萧焕温雅地微笑:“等你说完情报,就可以开始,我带了王风,陪你尽兴。”

      凌苍苍和李宏青在外面的休息室等着,等了足足两三个小时,才看到萧焕走了出来。

      虽然萧焕承诺过罗冼血,等他说完了,自己就去说服萧千清放他出来,但罗冼血之前显然把萧千清惹恼了。

      这个任性的月间亲王,压根没理联邦皇帝的要求,继续把罗冼血关着,可怜的罗冼血扒着门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君无戏言”,还是被残忍地关在了里面。

      当然萧焕也考虑到他还没有做完全身检查,不知道身上有没有被植入什么遥控装置,所以还是把他继续关在里面比较安全。

      凌苍苍看到萧焕的脸色有些苍白,走上去抱了抱他,问:“萧大哥,你是不是累了?”

      萧焕对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还好。”

      凌苍苍接着就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罗冼血……他有没有表现出来恨我?”

      刚才在牢房里,她都没怎么敢接触罗冼血的眼睛,罕见地默默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她确实对罗冼血很在意,还有点在意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

      这对自信潇洒,在萧焕面前都不注意形象的凌苍苍来说,非常罕见。

      萧焕对她笑了笑:“没有,他知道你是为了保护他才那么做。”

      凌苍苍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下:“你脸色还是不好,现在也晚了,我们回房间休息吧。”

      萧焕没拒绝,笑着点头,任由她拉着自己回到两个人的卧室。

      时间已经是凌晨,确实到了需要休息的时候,凌苍苍先让他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去浴室里放水。

      解决了罗冼血的事,还把他好好地带了回来,她心情很不错,转身去浴室时,还哼起了歌。

      萧焕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按着胸口闷咳了几声,他扯了纸巾堵住了唇,没几下咳出的血就洇湿了纸巾,他又抽出两张来用,才勉强止住。

      闭了闭眼将手中沾血的纸团捏紧,他又拿了一张纸将它们包裹起来,确定不翻检就看不到,才扔进房间的自动回收垃圾桶内。

      从早晨清醒后,一整天他都尽量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哪怕在罗冼血那里提起来那些事,也没有失态到当场咳血。

      然而那些不断闪现的回忆,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他自己,最后总不可避免地,会停留在大雪中的海边,那是他的终点……她拥抱着他的身体,一点点走向那个宿命的结局。

      最后的意识里,呼吸都沉重到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但他却还是不肯放弃,他知道一旦放弃,结束的就会是他们两个人的生命。

      生死纠缠在一起,逼得他拼命去维持每一次呼吸,他想他或许是应该责怪她的,怪她连死都不肯放他轻松一些,但却没有,他只是尽力地呼吸,而后尽力地冲她微笑。

      他想那是因为,他心甘情愿背负来自她的一切,哪怕是她会为了他死去,这样让他心痛到极致的事情。

      而那个片段的确……很痛苦,痛苦到直接超越了精神,损伤了他现在的□□。

      凌苍苍放好洗澡水出来,萧焕对她笑了笑:“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他说话的意思,听起来是他不打算跟她一起洗澡了。

      凌苍苍迟疑了一下,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捧起他的脸。

      即使是从来都能保持礼貌优雅的萧焕,对这个居高临下并带着强横的姿势,也还是有点不适应,但他却没有躲开她,只是温柔地笑了笑:“苍苍,怎么了?”

      皱眉看着他,凌苍苍打量了他一阵,神情欲言又止,她最后还是干脆放弃了,就这么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住了他发白的薄唇。

      这还不够,吻上后,她强横地撬开他的唇齿,将舌尖深入了进去,他们之间的亲吻,很多时候看起来是凌苍苍主动一些,实际上主导的却还是萧焕。

      他有种四两拨千斤的温柔,哪怕来自凌苍苍的热情再横冲直撞,都能被他轻易化解,最后变成绕指柔一样的缠绵。

      但这次他却有些措手不及,罕见地几乎全程保持了被动,凌苍苍却像比较满意,深吻结束后,她放开他,咂了咂嘴,似乎对唇间的味道意犹未尽:“我怎么觉得我尝到血腥味了呢?陛下?”

      她用“陛下”称呼他的时候,绝对没什么好事,萧焕抬手掩着唇咳了两声,才说:“大概是你咬破了什么地方。”

      凌苍苍看他还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简直要气笑了,她干脆跨着双腿在他膝盖上坐下来,抱着他的脖子,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我们上次谈话的内容,你还记得吗?”

      萧焕避无可避,看着她微笑:“我们达成的共识是,对彼此要坦诚。”

      凌苍苍点了点头,又开口:“那你告诉我,你的身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萧焕只能带着微笑,轻声说:“从早晨开始。”

      凌苍苍挑了挑眉毛:“于是你就忍着,若无其事地行动了一整天?”

      她除了心疼外,还有说不上来的气不打一处来:“直到刚才没人看着你,你才偷偷吐血,并且擦干净丢掉了纸,假装没事发生?”

      萧焕感受到她的怒气,罕见地有些心虚,微微垂下了眼睛,“嗯”了声,还欲盖弥彰地解释:“并没有吐多少,我是医生,我清楚大概是什么毛病,没关系的。”

      凌苍苍觉得头有点隐隐作痛,她早知道萧焕很难搞,但他难搞成这个样子,哪怕她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也还是一身劲儿,不知道该往哪里使。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一条狗逮到了一个蚌壳,明知道壳里头都是鲜美的肉,说不定还有珍珠,却还是撬不开那个壳,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嘴。

      她有些泄气地抱住他,头也放在他肩膀上,叹了口气:“伟大的皇帝陛下,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心疼。”

      萧焕也很识趣地搭话:“是吗?可以试着形容一下?”

      凌苍苍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还真就做了个十分贴切的比喻:“就像我买了辆新的飞行器,用自己的工资辛辛苦苦攒钱买的。结果开出去兜风的第一天,就一头撞到树上,彻底撞报废了,最重要,是我还没来得及给车上保险。”

      她说得太形象,萧焕听着也不由笑了:“这个程度的心疼还真是够激烈。”

      凌苍苍抬起头看着他,认真摇头:“不,我现在心疼的程度,大概相当于这样的10倍。”

      萧焕虽然代入想象不能,却从她沉痛的语气里,彻底感受到了她的幽怨,温柔地看着她:“对不起,苍苍。”

      凌苍苍又叹了口气:“你太喜欢道歉了。”

      她说着认真看着他:“萧大哥,我大概能猜出来你今天为什么要勉强自己。我要出外勤,你不放心想要一起去。但如果你透露了身体不适,不管是我还是萧千清,都会阻止你去。所以你为了能跟我们一起外勤,宁肯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对不对?”

      萧焕想起异世界的凌苍苍,那个她就很敏锐,特别在关于他的问题上。

      就现在的凌苍苍来说,是在那种敏锐之上,再加上逻辑思维作支撑,杀伤力更大。

      他已经开始有点后悔瞒着她了,只能尽量柔和地笑着:“我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抱歉。”

      凌苍苍也懒得纠正他一直道歉的毛病,继续认真对他说:“萧大哥,我想你需要更加信任我一些了。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我们正在调查现场,我突然注意到了你的身体状况,那会发生什么?以我对你的感情,我发现你的问题,情绪肯定会波动比较剧烈,这会影响我的判断力和行动能力,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她一边就这么毫不掩饰地坦诚自己对他的感情,一边凑过去,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萧大哥,我们是搭档,你可以更信任我一些,把我当做你的后援和后盾,放心地依靠我。”

      萧焕微微恍了下神,低声说:“苍苍……”

      凌苍苍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打断他:“我爱你,你受到的任何伤害,都会让我和你一样痛苦,你所有感受到的痛苦,我都想替你承担下来,就是这样的感情。”

      这样惊心动魄的表白,她就这么随意说了出来,带着她鲜明的个人风格。

      一旦她自己能够确定下来,一旦她的心灵能够感受到,不管什么场合和气氛,她都会直接说出来,不管对人对己,都坦诚到热烈。

      犹如那种能够破开最浓重云层的阳光,明亮炽热,让人无法抗拒。

      萧焕听着她的声音,他想勾起唇角对她露出一个笑容,脑海中却猝不及防地闪现出那些最后的画面……就是因为这种毫无保留的爱,她才会选择义无反顾地和他一起长眠吧?

      毫无保留地接纳另一个人,和他的灵魂融为一体,所以就无法再承受被分离的痛苦,所以即使她那么坚强,却还是不愿独自留下。

      身体近在咫尺,凌苍苍听到他的呼吸突然又急促了起来,他抬手将她轻轻推开了一些,用力按住了胸口。

      他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又苍白了许多,凌苍苍忙去抱他的肩膀,他却还是看着她轻轻笑了笑,就合上了双目。

      他完全脱力了下去,凌苍苍捞住他的身体抱住,才让他没有直接滑落在沙发上。

      紧抱着怀中的人,首先感觉到的,是他细微却平缓的呼吸声,还有他的心跳,凌苍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摸出通讯器叫人。

      这里是月间宫的核心位置,她发出紧急救援信号后,宫廷医生和萧千清几乎是同时冲了进来。

      萧千清还穿着丝质的曳地睡袍,一头长发更是散在肩头,脚上更是夸张地连鞋都没有穿。

      他冲过来站在沙发前,铁青着脸指挥宫廷医生:“尽快查明陛下是什么原因昏过去的,我要他10分钟之内清醒!”

      凌苍苍将萧焕小心地扶着放在沙发上,一边给医生让开位置。

      她心跳加速、惊魂未定,却还是被萧千清的言论弄得心里忍不住吐槽他。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演中二霸道亲王,昏过去了10分钟之内必须清醒,这不是担心他,是要逼供他吧?

      月间宫的宫廷医生,却根本没陪他演戏,为首的那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医生,头也不抬地指挥萧千清:“请亲王殿下帮忙,把陛下抱到床上去。”

      萧千清就真的二话不说,帮忙把萧焕抱起来,小心放到床上。

      那个医生又头也不抬地,随手一指旁边:“请亲王殿下去那里站着,不要碍事。”

      萧千清就真的又走过去站在那个墙边,动也不敢动,还继续用气急败坏地语气说:“我大哥到底为什么会昏倒?你们检查出来没有?”

      这次那个医生直接连理都没理他,接着用手中的仪器检查萧焕的情况。

      过了会儿,他才抬起头:“陛下只是上呼吸道出血,心脏供血不足,其他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萧千清站在墙边,急得都要踮脚看:“那他为什么昏迷?”

      那个医生看了他一眼:“陛下每个月都做体检,根据御医团的健康报告,陛下除了心肺方面的病症外,并没有其他健康问题,如果他头部最近没有受过撞击,也排除了药物影响,那么我推测可能是心理问题。”

      他说着又推了推眼镜:“还有呼吸道出血必须咳出来,不然容易引起窒息,下次再发现他忍着的时候,可以采取点比较激烈的手段,比如拍打他的背部。”

      凌苍苍想到萧焕自己就是心外科医生,肯定明知道会有这种后果,却还是强忍着,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听你这么说,我觉得他的医师执照可以吊销了。”

      那个医生看着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这倒不至于,只要陛下在对待自己的病人时,表现足够专业合格,他就是个称职的医生。”

      他一面说着,一面还补充:“很多医生都会在处理自身健康问题上格外轻忽,我想可能是职业病的一种。”

      这个医生还真爱讲话,说起来还头头是道。

      凌苍苍觉得他也可以考虑像萧焕一样从政,参加个竞选什么的,在月间宫里做一个宫廷医生,还真有点屈才。

      她跟着说了句:“医者不自医吗?”

      那个医生摇了摇头:“应该是见了太多病人,也处理过太多病例,容易觉得无论什么病,都没什么大不了。”

      他还真是淡定从容,在这种情况下不但没慌神,甚至有能力将萧千清呵斥到墙角站着。

      凌苍苍低头看了下他衣服上的铭牌,看到他的中文名是“柳时安”,就对他笑笑:“辛苦你了,柳医生。”

      柳时安摆了摆手:“职责所在而已,客气。”

      他说完,扶了扶眼镜又说:“陛下既然已经清醒,我们可以不用麻烦,再去做脑CT。”

      他这么一说,凌苍苍看向躺在床上的萧焕,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对她有些虚弱地笑了笑。

      萧千清看萧焕醒了,就臭着脸“哼”了声,把脸转过去,表现得非常不屑,好像刚才慌张到乱喊的人不是他。

      萧焕心肺上的毛病是毒蛊的残余损伤,是慢性病,柳时安没什么新鲜的治疗方案,只是让护士给他静脉注射对症的药。

      萧焕支着身体半坐起来,在枕头上靠好,咳了几声:“月球基地能不能找到中药材?我想给自己开个方子。”

      中医现在也还有人钻研,也有不少中医验方,申请了专利保护,只不过从事这方面的人数非常稀少,在临床应用上也不广泛。

      萧焕一直是地道的心外科医生,他拿手术刀倒没什么,突然开起中药方子,柳时安听着就愣了愣:“原来陛下还有中医学的学位,我怎么不知道?”

      萧焕又咳了几声,笑了笑:“那倒没有,只是跟另一位朋友学来的。”

      柳时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多问了,忙说:“月间宫里没有,不过月间城有中医研究室,中药材应该比较齐全,我可以去那里帮陛下配好。”

      萧焕从床头拿了一个纸质的笔记本,随手就写下了一个方子,扯下来递给柳时安,笑着道谢:“麻烦柳医生。”

      柳时安道了不客气,就带护士出去。

      凌苍苍看萧焕还是苍白着脸咳嗽,又想起来柳时安那几句话,抬手扶他起来,在他背上拍了几下。

      她下手很利索,用得力气也不轻,萧焕给她拍得身体都前倾了一下,又咳了几声,连忙抬手拦住她:“苍苍……我现在没有出血。”

      凌苍苍这才作罢,看神色倒没有一点内疚的意思,反而认真看着他说:“只要陛下需要的时候,我随时都可以效劳的。”

      柳时安刚才说得太多,让她理解了一些事,萧焕会昏倒,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忍得太厉害。

      明明刚刚才昏倒过,醒来后却不仅没有一点福利,还要面对她和萧千清两重指责的目光,萧焕倒觉得自己有点咎由自取。

      他苍白着脸对他们尽量温柔地微笑,试图安抚:“抱歉了,现在真的不用,谢谢。”

      凌苍苍这才坐在他身边,抬手揽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萧焕还是无力,头疼也没有消失,顺势将身体的力量移到她身上。

      凌苍苍用两只手抱着他,萧焕几乎是被整个抱在她的臂弯中,笑了笑:“苍苍,这是做什么?”

      凌苍苍很理所当然地:“这样你不会更舒服些吗?躺在我的怀里。”

      萧焕倒真无法反驳,笑着轻声说:“谢谢。”

      凌苍苍抬手用袖子擦掉他额上的一些汗湿,低头在他脸颊上吻了下:“你想睡的话,可以直接这样睡过去。”

      看他们已经旁若无人地秀起了恩爱,萧千清大约也觉得自己留下来没什么意思,就“哼”了声说:“你们慢慢温存,我先回房间了。”

      看他转身气哼哼要走,萧焕倒叫住了他:“千清,下次不要光着脚出来。被地上的东西扎伤了脚,有破伤风的隐患。”

      萧千清脚步顿了下,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都没理他。

      看他出去,凌苍苍才忍不住笑了,低头又吻了吻他的薄唇说:“他还是很担心你的。”

      萧焕抿着唇点了点头,无论是异世界还是现在,萧千清对他的感情总是深厚的,区别在于异世界的萧千清,可能会更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更别扭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才他对柳时安说要给自己开中药方子时,他看到萧千清的眼神猛地变幻了一阵,并不是惊讶,而类似于震惊。

      也许除了他和凌苍苍之外,萧千清也受到了来自于异世界的记忆影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选择了沉默和隐瞒这些事。

      他还是不能过多去思考异世界的事情,只想了一下,头疼就越发剧烈,胸口的闷痛也有加剧的迹象。

      凌苍苍抱着他,感觉到怀中的人身体紧绷了一些,就知道他大概是又疼了,连忙把他抱得更紧了些,低声说:“萧大哥。”

      他低声应了一声,记忆深处的些微末节却蓦然翻腾起来,刹那间,他好像想起了某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

      在月间宫的另一边,关押着罗冼血的地下室里,自动门无声滑开,萧千清走了进去。

      他倒是听了萧焕的话,还特地回卧室穿上了鞋子,不过宽袍丝绸睡衣,他却懒得去换,就这么穿着。

      抬手示意守卫将玻璃门打开,他走到那间隔音囚室里,罗冼血正在床上躺着。

      他来到这个世界半年,还是不习惯这里昼夜都明亮无比的光线,皱着眉,眼睛也没睁开:“你们总是这么喜欢把所有地方都弄得亮堂堂的,搞得我连喝酒的兴致都没有了。”

      萧千清一言不发地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语气略带倦怠:“我并没有兴趣找你叙旧,血剑先生。”

      “血剑”是罗冼血在异世界的另一个名号,传闻中他的剑上没有一天不沾血,没有一天不杀人,才有了这个称呼。

      罗冼血这才睁眼看了看萧千清,笑了声:“我正在想,什么时候楚王殿下会来找我?”

      萧千清的神色还是紧绷着:“我和我那位哥哥不同,并不想跟你说废话。”

      罗冼血勾了下唇,懒散的神色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放心吧,楚王殿下,我并没有告诉你心爱的哥哥,当年我进宫刺杀他,是收了你的银子,那时候你是真的想要他死。我也没告诉他,青冥组织的现任指挥官,就是你的亲舅舅。”

      他的话说完,这间不大的囚室里诡异地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萧千清才带些自嘲地笑了:“放心,按我那个哥哥的性格,就算他知道了这两件事,对我的信任还是不会变化。”

      罗冼血平躺着,抬起了一点头看他:“可你还是不想让他知道,对吗?”

      萧千清阴沉地看着他,表情却突然有些烦躁了起来:“后来我真的差点亲手杀了他!”

      罗冼血微愣了下,接着就放声大笑了出来:“原来如此,我当真要喝一瓶酒来庆祝!”

      他利落地翻身坐起来,看着萧千清勾起了唇:“楚王殿下,你早就记起来了,对不对?”

      萧千清眯眼看了看他:“是又如何?”

      罗冼血摸了摸下巴,笑容很有些意味深长:“早就记起来,却还是围在那个人身边充好弟弟,撒娇讨好,我真给楚王殿下的用心震惊。”

      萧千清冷笑了声,平时总有几分妩媚的声线,此刻完全冷了下来,犹如带着冰渣子:“我本来就是个好弟弟。”

      罗冼血挑了下眉,显然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看着他那表情,萧千清更觉烦躁了点,但罗冼血这个人,他不能杀,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转脸就去跟凌苍苍告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只能耐下性子解释:“关于前世,你走得早,并不知道后面的事。我跟哥哥的确有些误会,我那时的行事也太偏激了些。但我后来跟哥哥和好了,他和苍苍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我不会再想伤害他们。”

      他把异世界称为“前世”,带着点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的意思,说罗冼血“走得早”,不是“死得早”,按照他的性格来说,已经是做了很大让步,在照顾罗冼血的心理感受了。

      罗冼血听着,一脸了悟的表情:“我懂了,你本来呢,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干脆就装傻充愣,接着去你哥哥身边扮演不谙世事的乖弟弟,抱着他撒个娇讨个糖什么的。结果呢,你哥哥也都想起来了,同时也想起来你之前是什么样的人,造过什么样的孽。”

      他说着,还颇有兴趣地问:“那你是什么时候恢复前世记忆的?半年前?”

      萧千清额上的青筋爆了爆,对着他那种兴致勃勃的眼神,勉强按捺住怒火,硬邦邦地说:“两年前。”

      罗冼血“哦”了声,摊了下手,那神情在萧千清看来,更欠揍了一些。

      萧千清还是沉着脸,他沉默了一阵,才又说:“我曾经……恨过哥哥一阵子,包括伯父和伯母。他们一直说在乎我、爱我,却任由我父亲悲惨地去世,还把我送到月球。”

      他说着,又沉默了一下,才又说:“特别是五年前,我父亲刚去世的时候,我很绝望,终日酗酒成性,那时候有人找上了我。”

      罗冼血挑了挑眉:“青冥。”

      萧千清点头,唇角勾起些讽刺的弧度:“对,来找我的人告诉我,他们是一个不被官方承认的研究机构,希望我提供某些帮助。”

      这些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萧焕和凌苍苍的,那时是他人生的最低谷,旧日所有的一切都分崩离析,没有人可以信任,不知道世间的光明究竟在哪里。

      于是他算是堕落了吧,竟然放下了身为皇族的尊严,和一个来历不明的“科研组织”合作。

      那时他还没有看过当年母亲身亡的完整事故报告,反而听从了“青冥”中号称是他舅舅,名叫帕特里克的一个人的话,以为他母亲是皇家政治的牺牲品。

      他被潜移默化地影响,恨上了萧家的一切人,不仅在月球基地给青冥提供了研究场所,还提供金钱资助。

      这时候帕特里克适时地用“平行世界”来诱惑他,告诉他他们可以利用平行世界的干扰,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甚至他的父母也会被复活。

      他虽然明知道这一切都有可能只是一场虚无的希望,却还是立刻提供了自己的血液,以供青冥研究基因。

      后来他才知道,青冥的真正目标是他的哥哥,也就是萧焕,会选择他的血液,也只是因为他和萧焕是血缘关系很近的堂兄弟。

      这个错误一直持续到两年前,青冥试图将那个异世界的人召唤过来,一共实验了两次,第一次是两年前,实验进行的时候,他受到强烈的干扰而昏迷了过去。

      几个小时后,他清醒过来,得到了异世界那个他的全部人生记忆。

      这在青冥看来,是一次实验失误,他们却没想到,他通过在那个世界的记忆,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

      那个世界的萧焕,某意义上来说就是,这个世界的萧焕。

      萧千清意识到,萧焕始终对他那么信任纵容,他差点失手杀害了他,他却仍旧信赖着他,甚至在多年后,在他病故前,还将孩子和国家全都托付给了他。

      猛然间多了几十年的记忆和阅历,让他有足够的智慧去判断:萧焕并不是冷酷无情的人,反而一直是一个爱他也信任他的兄长。

      五年前的他,或许偏激,却不是笨蛋。

      从五年前第一次和青冥接触,他已经开始派人监视和阻碍青冥的活动,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慢慢发现了这个组织的真相。

      他们是从臭名昭著的人类未来公社里分裂出来的新型恐怖组织,而人类未来公社,却和他母亲的真实履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两年前恢复了异世界的记忆后,他不动声色,逐渐切断提供的资金,并且将自己接触到的一些青冥的成员,逐步说服到了自己的阵营中。

      他本想自己犯下的错误,要由自己来解决,最好永远不要惊动萧焕,这样他也就不会发现,他在这个世界里,又背叛了他一次。

      但他还是低估了帕特里克,他发现了他的意图,带着器材和剩余的人员逃走并躲藏了起来。

      那是在半年前,帕特里克在计划败露的惊慌中,仓促做了第二次实验。

      这次他们的实验,比上一次更接近成功了一些,他们召唤来了罗冼血,不仅是精神,还□□。

      现在萧千清倒是不担心他们再进行第三次实验,那个仪器通过血缘的联系来召唤异世界的萧焕,他曾经提供给青冥的血液样本,早就被他收买的内奸毁掉了。

      而实验过程中,也需要用到一种非常稀少的物质,据萧千清所知,那也几乎已经耗尽了。

      这也就是发现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上的是罗冼血,而非萧焕本人的时候,他们开始争吵的原因,机会是最后一次,可惜还是没能成功。

      现在青冥在月球的势力,已经在萧千清的逐步打击下渐渐瓦解,连帕特里克本人也在逃亡。

      萧千清自然也受到了青冥的不断报复和刺杀,他把那些视为不值得一提的事情,反正那些人的手段,根本不会伤到他皮毛。

      但当他知道萧焕为了追查人类未来公社的行踪,冒险去了青川唐门,冲动之下立刻隐姓埋名回到地球。

      那时他还不知道萧焕身上也中了那种可怕的蛊毒,只是计划在见到萧焕后,就利用他的信任,趁他不被把他击昏带走。

      他不过是想把萧焕带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僻静地方,观察一下,看半年前的那次实验,有没有让萧焕也恢复异世界的记忆,如果有的话,他就会向萧焕坦诚,自己也恢复了记忆。

      但是他还是太冲动,又错手打伤了萧焕,现在想起来还是一阵心悸。

      罗冼血看萧千清一直沉默不语,就笑了笑:“楚王殿下,现在去找你哥哥赔罪,大概也不算晚。”

      萧千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闭嘴。”

      现在……现在他都假装没有恢复记忆,仗着自己的弟弟身份,跟萧焕撒了那么多娇,他怎么好意思再理直气壮地告诉萧焕,其实他早就都想起来了,还有他两辈子加起来,已经算活了好几十年了?

      二十多岁的弟弟撒娇还可以忍受,里面的精神都好几十岁,还撒娇,他的脸往哪里搁。

      他一脸冷漠恼怒,罗冼血倒还真看出来他为什么生气了,拍了下大腿,放声大笑了起来:“天哪,有生之年我竟然看到楚王害羞了,我的通讯器在哪里,我好想拍下来。”

      他倒真是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才来半年就染上了现代人的恶习:干什么都喜欢拍下来。

      萧千清恼羞成怒地看着他,一双潋滟的凤目里泛起了杀意。

      他好歹还保持着一些理智,想到罗冼血是凌苍苍很在意的人,前世她因为他被杀,都跟萧焕发了好大的火,这才勉强忍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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