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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牵手 ...

  •   古妖兽的坟冢修葺在荒山里,早已杂草丛生,失去了盎然生机。

      赶到时,除了脚下细碎的轻踩和蔺钰鼻腔内喘重的呼吸声,并没有听见任何的动静。他停下身仰望着巨制恢宏的坟冢,这里还有隐隐绰绰残留的妖力,压迫感瞬息逼迫。

      古妖兽本所属妖神座下,自古都只听从他的号令。而妖神与天神斗了几千万年,最终却落得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结局。参与神战的古妖兽也全军覆没,自此泯灭,被老妖主埋葬在这片坟冢之中,成为了沧脊的传闻异辞。

      古老的妖器——珞泽台能唤醒飞离的魂魄,让他们重新恢复神识,绝境之中枯木逢春。虽然古妖兽的魂魄几乎消失殆尽,可遥望这处荒山,仍然能感受到它们若隐若现沉浮的妖力。

      蔺钰从自己的衣襟中取出了珞泽台,在东垂殿内他就对沈清濯撒了谎,他说自古珞泽台都只能由妖主启用,可实则却是只要掌握了要诀任谁都可以驱动它。

      他弯腰将珞泽台放置在了地上,随后退了几步,双手结印嘴里默念要诀。原本黯然失色的珞泽台重新点燃了芯火,悬空而起开始绕着指定的方向不停地旋转。

      突然,四周的妖风掀起了波澜,整座坟冢似乎都有了感应,被埋葬的妖力也开始变得蠢蠢欲动,形成了暗涌的流波朝着珞泽台不断延伸而去。

      珞泽台飘在空中变得熠熠生辉,它的身上聚集了从四方不断汇拢的妖力,在上方渐渐形成了巨大的魂流。

      *
      粗重的牢栏之后,浑身无力的沈清濯正襟危坐,她眼盯着无人经过的牢门,似乎一直在盼望着景瑜宁的出现。

      离着不远处传来了姣玉断断续续的声音,一阵一阵地,惹得她攒眉蹙额。提起的内容无外乎就是请求再好好追查这密信的由来,能让她此刻变得疯疯癫癫的,除了是看见景瑜宁外,应该也找不到其他的缘由。

      沈清濯扑棱直了身子,仔细观察着旁边的动静,却听见几道步伐匆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抬起眸,伴随着铁索哐当的一声,遂看见牢门外的侍卫正语气讨俏地朝着一言不发的景瑜宁说道:“妖主请。”

      虽然早已猜到他来了,但沈清濯的心绪仍然像起浪的潮汐万念纷涌。上一次,景瑜宁也是这样悄然无声地就走进来,让她在寒栗深渊中汲取到了苒苒光亮。

      这一次,他究竟是来责罚自己,还是要做什么,她也猜不透了。

      “参见妖主。”沈清濯手撑着墙垣站起了身,看着暗色浮沉下的景瑜宁,并未再多语。

      他们之间,一高一低,隔着不远亦不近的距离,就这样寂然相望着。

      不知怎的,沈清濯鼻子一酸,躲在昏暗的角落里。许是黑暗的掩饰,让她的心被牵扯了一下,各种酸楚蓦然袭来。一时间,除了乱撞的心跳,就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响动。

      第一次见到景瑜宁时,她就被他清亮的眉眼所吸引。隐没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因为有了微弱光亮的点缀,才抹去他冷冽的锐利。凝固的这刹那,她最喜欢看他专注的眼眸,只有这样,她才能清楚他在仔细地看着她,并且心无旁骛。

      沈清濯微微调整了自己陷得僵硬的身子,正想继续说,却见景瑜宁先开了口:“强取珞泽台的罪妖已经伏法,你可以出来了。”

      这句话突如其来,让沈清濯愣在了原地:“妖主可是查清了?”

      景瑜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你殿内的侍女灵溪,既然是她从你的手上抢走,这件事应该与你没有多少的关系了。但是珞泽台依然下落不明,此事还有蹊跷,需要你告诉我更多的细节。”

      灵溪?怎么会是她,她又如何能有这么强的妖力,又有何种理由可以去强取珞泽台?

      一连串的疑问填满了沈清濯的思绪,她实在论不出究竟最后的问题会出在灵溪这儿。她平日里不是待在殿内的庭院打扫,就是去东厨准备阿嬷的膳食。比起红袖,灵溪这段日子总是安分守己,从不惹是生非,又怎会关键时刻陷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难不成她对红袖的事情一直都耿耿于怀,莫非今夜在跟踪她?可仔细想想总觉得不对劲,她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恶鬼,又怎会不好对付?

      一时半会,沈清濯思酌得都忘记了应话。

      景瑜宁见她讶异的神情都写在了脸上,始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忍不住牵了牵眉:“还不走,想一辈子都被关在这儿?”

      本是一句戏谑,沈清濯听了却刹时满脸通红。她连忙走上前去,紧跟在了景瑜宁的身后。望着他修挺的背影,内心深处虽然留有愧疚,可更多的却是安稳。

      “谢谢妖主相信我。”沈清濯左右见着自己身后也跟了些侍卫,只得放低声音小心地说话。

      走在前的景瑜宁顺耳闻言,身子略微轻缓,可也并未停身应话。只是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雕琢出了潋滟的笑意,似有似无地扯动着皮肤上的每一寸细纹。

      这样的笑影还未褪去,却在经过的一处牢门前戛然凝固。扑面而来的惊扰震响了沈清濯的耳朵,回头望去是被折磨得色若死灰的姣玉。

      “瑜宁哥哥!”姣玉两手牢牢把住了铁栏,眼里仍然盛有期待地朝着景瑜宁看去,可是下一刻看见跟在他身后的沈清濯,眼色黯然下沉,怒火随之迸发,“沈清濯,你怎么被放出来了?”

      她两眼相望,先是看了看走在前面一声不吭的景瑜宁,再看向了显然被她声音肆扰到的沈清濯,咧开嘴的笑意霎时凝住。在这越来越下沉的笑意里,是她不敢置信、怏怏不平合成的恨意。

      “瑜宁哥哥,为什么.......”姣玉心中被巨石压制,想不明白。万般堆积在情绪里的恨意烧灼着她的最后一丝期待。

      那一刻,她仿佛失去了理智,两只手直愣愣地伸了出来想胡乱抓住牢门外的沈清濯。下一秒,虚弱的姣玉却被头也不回,只闻见动静的景瑜宁,仅用抬手的力气就狠狠击退在地。

      猛烈的撞击让姣玉彻底清醒,她硬挺着用尽力气将双手撑地,想在最为狼狈的时候也能抬起自己的头颅。

      她抬眸朝着施力之处望去,满眼饱含了不甘和愤恨:“从始至终,你都在偏袒别人。如今......是我犯了错,可在这之前,你也从来都没有将我放在心上,纵容我也是故意想让我犯错受到你的束缚。”

      姣玉纵着自己骄横的脾气开始胡言乱语,她将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话断断续续都吐露了出来,她一直都想要有一个答案,一个景瑜宁迟到了很久的答案。

      “所以......瑜宁哥哥,自始至终,你到底有喜欢过我吗?”

      姣玉微微抬起了下颌,竖起耳朵想听到或许是期望的,或许又是绝望的回应。她双眼灼灼,一滴掺着浑浊的泪水从她的眼中轻轻滑落,冲开了污秽的泥泞和血气,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唯一的白净。

      可是等了很久,除了荡然无存的空白,再也没有任何的回音。

      姣玉放声痴笑着,浅薄的灰尘被她吸入到了喉咙,呛鼻得难受。自从入狱后,她再也不是沧脊娇贵的公主,平日里在池安宫内专横跋扈也惹了不少仇人,所以侍卫们对她都是百般的折磨。哪怕她委曲求全放弃了最后的尊严,他们也还是不放过她身上任何一处好的肌肤。

      她早就死了,死在这处牢狱里。今日又死了一次,死在景瑜宁无声的沉默中。

      躲在一处的沈清濯本意欲上前想说些什么,却被转回身的景瑜宁打断。他继而靠近紧紧牵住了她的手,冰凉的温度袅袅袭然上身:“愣着做什么,这个地方待久了小心沾染不好的戾气。”

      见此状,匍匐在地不断颤笑的姣玉突然止住了声,孤立无助、甚至万念俱灰的情绪相继而至,缠绕住她的脖颈,扼制住她的呼吸。

      沾染不好的戾气,在景瑜宁的眼中,她只是剪不断的戾气?

      更让她几近崩溃的是,从来不会随意与旁妖肌肤相亲的景瑜宁,此刻竟然牢牢抓住了沈清濯的手?

      姣玉双眼变得空洞,始终紧紧盯着眼前牵绊在一处的两人,直到他们消失在了甬道的尽头。

      牢狱之外,沈清濯仍然惊魂未定,一直垂眼相看他们攥紧相握的温度。这一次,他不仅让她挣脱出了昏暗的泥淖,还在她的心中根种了尘世的繁华。

      她想不明白,就算景瑜宁要让她赶紧离开此处,只要下一道令便是,何须牵住她漂浮不定的心。

      以往,她总是追赶着他坚实的背影,怕步调稍慢一步就会跟不上。可是现在,他仍然是走在了前面,却稳稳握住了她的手,没有松开。

      她诚惶诚恐,肌肤间的温度沿着掌心蔓延到了她柔软的内心深处。

      原来喜欢的人,给了回应,宛若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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