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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妖脉坟冢 ...

  •   沉寂无声的清宿堂内,景瑜宁看向了跪身在前的昭南。

      神像突发异象,与一直守在安绥殿内的昭南并无任何关系,不该将她一同牵扯进来。

      他垂眸说道:“这件事你不便参与,先回安绥殿吧。”

      昭南神色迟疑,忍不住瞥向了倒在地上心脉受损的长老,语气里小心翼翼:“妖主,那臣的族妖们该如何处置…”

      “暂且将他们关押候审,查明真相后若是无罪,自能释放。”

      闻见此令,跪拜之人却迟迟不肯起身。景瑜宁凝眸看着她,语气严肃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臣…”昭南抬眸正巧撞见了一对肃冷眼色,自知不应与妖主有过多冲撞,只能缓声道,“没有了,臣这便退下…”

      她心思垂定,如今证据确凿也不是为族妖开脱罪名的好时机。况且…她瞄了眼放置在正中央的妖神像,没想到妖主这么快就发现了神像内的元神。

      不过,封印在外的秘术起源于古妖族,妖主若是想要求解,也只能相求于她。这一切不过就是一个圈,事情发展来发展去,解铃的人就只能是她了。

      昭南站起身,微微朝景瑜宁颔首施礼。她离开时那双端雅的眼眸不经意间扫过了杵在角落里的沈清濯,嘴角不由得抿了抿。

      看来一切还在她的计划之中,算算日子,也快到时候了。

      “想必你就是楠夫人在凡间的孙女了。”昭南走上前来,执礼说道。

      许是感受到来人的注意,沈清濯也回身看去,却只觉得这冰肌玉骨的气质下是似曾相识的熟悉。

      “向昭南祭司问安。”

      “不用多礼,早就听闻你了。不过今日一见,实在有些好奇,你与楠夫人长得确实不太像。”一颦一笑下,昭南都典则雅俊,引得沈清濯移不开目光。

      听到这话,沈清濯有些生闷。自打她有记忆起就没了爹娘,以前陪着阿嬷在溪流边洗濯衣物。透过清澈见底的溪水,能见到自己漾在粼粼水纹中的样子。

      阿嬷和蔼的样貌也同样清晰明了,却经她仔细比对,眉眼不似,口鼻也不似,脸的轮廓更不似。

      那时,她不过十三有余,心里念想着或许自己还在变样,说不定长着长着就有阿嬷的神韵了。可一直到十五十六,她们却仍是两个模子。

      自从知晓了爹娘不过阿嬷的妖力所化,沈清濯就开始天天思酌自己是如何出生的。若也是阿嬷妖力所化,不更应该长得像她。这样的谜团,镇在她心里许久,被昭南一点播,万般思绪接踵而至。

      还未应话,就听见身前来人轻描淡写的一句:“妖主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

      昭南意味深长地扬起了嘴角,并未停留多久就转身离去。

      沈清濯愣了愣,看向景瑜宁的方向。他应也是听见了这几句对话,目色添染了薄雾,看不出任何心思。

      景瑜宁的近卫很快就来清宿堂缉拿了守妖神像的妖怪们,而这尊神像也被一并带走。

      回去的路上,他却并未朝池安宫的方向走,而是绕过了热闹的街市,去往黑不见底的深山处。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沈清濯,也不闻不问,闷着声自顾自地回想着所发生的一切。

      直到抬眸时,万籁俱寂的树林内除了景瑜宁手中燃起的蓝色火焰,再无半点光亮。

      他们不知不觉走进了无幽不烛的地方,冷冽的寒风喧嚣在了耳畔,惹得沈清濯身子不自觉地颤抖,心里有些毛骨悚然。

      “妖主…我们这是在哪?”

      “马上就到了。”景瑜宁放慢了脚步,将火焰映照在沈清濯席卷忧色的脸上。

      “前面就是妖脉坟冢。”

      听闻此话,沈清濯倏地抬起了头往前张望。原来景瑜宁要去的是埋葬了世代君主及其亲眷的地方,所以他应是想趁着新岁佳日去祭拜老妖主和老妖后。

      不知为何,她望向了身前的影子,虽然傲然挺立,却也显得孤寂单薄。

      应是感应到了妖主的力量,往前延伸之处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萤火。透过幽柔的光芒,依稀可见风卷月薄下耸立的坟冢。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层叠起伏的君主长陵巍峨壮丽地立在眼前,在峥嵘轩峻的山脉下肃穆庄严。

      四周是整齐有致手握石剑的披甲妖像,他们面对面站在长陵宫门前,神色威厉似是守护这里的安定。

      可是让沈清濯奇怪的是,有些石像的身上有兵刃的痕迹,并不太完整。这里也荒草丛生,寒意料峭,阴冷得有些让她朝景瑜宁身前靠了靠。

      景瑜宁察觉到了她的害怕,淡淡凝视她的双眸:“这里如今是沧脊最安全的地方,你不必怕有邪妖侵袭。”

      “是…不过妖主,我虽然在凡间能看见妖鬼,可还是有些不太适应他们恐怖的样子。这地方又是坟冢,阴气重得很,难免凡心异动。”

      “你说的没错,坟冢确实是聚阴之地。但是父尊死后元神散去的妖力一直守护在这儿,这也是为什么坟冢没有森严的守卫。方圆百里,除了本君,不敢有别的妖怪敢靠近。”

      景瑜宁说完伸出了手,朝着宫门结印施力,黑色悬浮的古文字里显见金色光芒。很快就听见“哐当”的一声,两扇厚重的宫门崭齐缓缓开启。

      “随我进来。”他走在前面,宫门内的过道上清晰可见两道并排垂挂着的琉璃灯盏,将这条通向深渊的路照耀得炳若日星。

      而两边的石墙上雕铸的更是刿目怵心的古妖兽,它们神色张扬、五官凶戾,引得透过宫门卷入的妖风更为冷冽入骨。

      他们往长长的过道内走去,四面阒无人声,沈清濯几乎可以听见自己胆怯的心跳声。

      一直朝里走,终于在见底的地方摆放着燃有烛香的贡台。而这檀木色案台后的大门上遍布了金边散发着妖力的符文,后面就应是安葬亡妖的坟冢墓室。

      景瑜宁抬手让案台上未用的香烛落在他的手心间,随而转身朝着沈清濯淡淡道:“你候在一旁便是。”

      “遵命。”

      沈清濯点点头,自己寻了个角落倚着墙面。她四处观望着,墙面上除了古妖兽,好像还描述着沧脊的起落。有妖主继位的盛大典礼,有众妖生活的点滴,也有兵戈相见的仙妖大战。

      每道琉璃灯盏上还牵着一串不会发声的铃铎,无论灯火随着风如何摆弄,都没有闻见轻碎的响铃声。这里的每一处布局好似都是精心所置,有着属于它自己的章法。

      长灯暗影下,景瑜宁手持着香烛立在案台前。盈盈烛火微微摇动,似是流光如水,照映出他月眉星眼的轮廓。

      他周体的法力随之而起,本是无声的铃铎竟然发出了淅淅飒飒的细碎声。突如其来的变化,似乎就像墙体后的亡魂感召到了他的祭拜,产生了弦外之响的共鸣。

      转眼望去,沈清濯又发现临近的墙体上雕铸的妖兽有被兵刃毁坏的痕迹。透着摇曳的灯烛影子,忽明忽暗,像是弥补上了缺口,却又在一瞬间让伤痕浮上表面。

      这样的现象与外面那些受损的石像不谋而合,难不成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战乱争斗?

      “这里是父尊和母后的最后一片净土。”景瑜宁上完香后,回身看见沈清濯正紧盯着墙上的裂痕,知晓她的疑惑,不禁开了口,“但也曾被天界的兵将强行攻入过。”

      他走近前来,伸手摸向了沈清濯头顶上裂开的墙面,每一道痕迹都仿佛是深刻的记忆,辗转反侧留在他封存的内心多年。

      “当年,天帝曾派兵想毁灭这里,让父尊走时也不得安宁。”他的语气清冽,清晰又彻骨,宛若将悲伤的恨意遏制在了情绪里,“他们从山的另一边踏云而入,一路斩杀了妖界派去抵抗的前线将士,最终闯进了妖脉坟冢。”

      “天界为何要这样做?”沈清濯疑惑问道,在神怪话本里这些神仙都被描写的是以苍生为重,没有理由无端挑起争斗。

      “他们不过是一群虚伪的伪君子。要引起仙妖战乱,随便找个理由就行。”景瑜宁语气讽刺,“只要达到目的,什么理由都可以成立。”

      “领兵的神将不费吹灰之力就打通了长陵的宫门,却不知道这个地方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他身上的烛香沉静缭绕,迎面而来的热气加重了香味的浓郁,沈清濯虽是想仔细听,仍是忍不住害羞地低下了头,身子往后缩了缩。

      景瑜宁的神色浑浑沉沉,并未察觉到沈清濯的小动作,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天帝可能一辈子也猜不到,父尊死后给他留了一份回礼。”

      “一份斩断了天帝左右羽翼的厚礼。”

      “那是什么?”沈清濯相问道。

      景瑜宁起来了身子,走向案台前,看着这扇散满符文的大门:“妖脉坟冢不仅地势险峻,就连这长陵宫内也是机关重重。”

      “父尊虽然魂死,但他将自己最后的一丝元神化作的强大妖力守护在这里。若是有敌来犯,外面的石像会被戾气唤醒,与外敌厮杀。而当神仙们逃到了这里面,就如瓮中捉鳖。”景瑜宁笑了笑,看向墙壁四周,“墙上的古妖兽就会活过来。”

      “所以姣衡山一直以为是我和侍卫守住了这儿。他却不知,妖脉坟冢根本就没有什么守陵侍卫,有的都是这些杀不死的雕画和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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