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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⑴
崭新的一天从被圣女叫醒开始。
昨日——
“你这么柔柔弱弱怎么行，岂不是我还得天天关照你，我可没那闲工夫啊，自己好好锻炼锻炼，可别到时候身子骨比我还弱。”风铃说道。
“明白。”
“别光说明白，要有行动，明早就让风铃去叫你好了，反正她早上刚好会路过，起得也很早。”风清突然插话。
“那也行，明早我去叫你。”我还未回答，风铃就先替我答应了。
“我……”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小弱鸡，你有什么意见？”风清的语气不容置疑。
“没没没。”
——
“李公子！李公子！”她一边敲门一边喊了几声。
不久之后，我便开了门。
经过昨天的农作，我睡得倒是很香，早上起来，感觉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快点快点，你从那边开始跑，一直到古灵树的位置。”她指了一条与她方向相反的路。
“嗯，好。”我自己都未察觉到我竟有些失落，风铃也未看到。
于是她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才开始向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跑。
不得不说，他们说得很对，我的确很弱，我才跑不过几百米便觉得已经是极限了，再也迈不动腿。休息一下，我又继续跑。
就这样走走停停，等我到村口时，风铃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树根上，双脚调皮地晃来晃去，但双眼却空洞无神，像在出神地想着什么。绿荫打在她的脸上，脸上的面纱随风微动，倒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的美，让我的心不由得为之动容。
“真是抱歉啊，让你等了那么久。”过了片刻，我才舍得出声打破这份美好。
她猛然间回过神，她看向我的那一刻，眉眼间皆是笑意。
“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走一条路都能迷路。”她笑嘻嘻地调侃我，“我可差一点就不等你了。”
“哦~刚刚是谁一直在树下发呆，有一种不见不散的感觉？”
她被我直接揭穿也不恼怒，只是岔开话题：“我们还是快走吧，再慢点，你就只能看到满满的竹箩了。”
“好好好，走啦。”
⑵
今天的农作时间并不很长，我也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速度也提升了不少。
我用风铃递给我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快要滴下来的汗，看着伯伯们挑走了一担又一担稻子，我的心中充盈着喜悦与满足。
风铃也悄悄站在了我身边，看着那些沉浸在丰收喜悦中的村民，被面纱遮住的脸似乎在笑，眼中蕴含着无尽温柔。
“诶，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嗯？问吧。”
“为什么我每次见你，你都穿着紫色的衣裙？你很喜欢紫色吗？”
她笑着摇摇头，解释道:“紫色是风音诺古女神最喜欢的颜色，所以我们每一任圣女从6岁起就只能穿紫色的衣裙了，还需每日早起为族人们祈福。”
她说到这件事时，语气中是满满的无奈。
我又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喜欢紫色吗?”
她看向我，笑得有些无可奈何，又反问我:“呵，我的喜欢与不喜欢有什么意义吗?这件事可以因此改变吗?不能吧。那我又何必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惹自己心烦呢？”
“确实。”我在心里也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就算是在这桃花源般的世界里，同样也会有人被束缚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就像金丝笼中的金丝雀一样，好像有了一切，却唯独失去了自由。
“在我看来，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我的母亲，为了不让她在天上失望，代替她继续守护重明族的子民和这一方美好，可能我出生的意义就在于此吧，我不过只是一个有奇效的平安符，又或是一个可怜可悲的工具人。”
对于她的经历，我也不知我能说什么来安慰她，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变回那个看起来无忧无虑的风铃，那个在我心中美得不可方物、不沾尘世的白月光。
她顿了一下，又缓缓说道:“其实，在我六岁正式成为圣女前，我的母亲就让我不停练舞，因为身为一位圣女，我必须要学会所有重明族的舞蹈，这样才能保他们平平安安。”
“可小时候的我是真的很笨，又不肯好好练习，母亲就只能狠下心来打我骂我，然后又耐心劝我，跟我道歉。在母亲严格的训练下，我终于学会了，却反而因此有些怨恨母亲。”
“那时，我因为不懂我受累受苦的意义在哪，在背地里不知骂过她多少次，甚至还想过，在她去世后，我就找机会悄悄逃走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充满束缚的地方。”
“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又不想走了，”她自嘲般地笑笑，“因为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铃儿，娘以后不能陪你了，你要照顾好族人们，更要照顾好你自己，娘会在天上保佑铃儿的。”
她说完这一句便吸了一下鼻子。我分明看见她眼中有泪光在闪烁。
“那一年，我8岁，此后我成为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最终我只是将手轻轻覆在她的头上，她也并没有闪躲。
我面前这个少女明明那么娇小，可背上的担子，却一点也不轻，明明看着那么活泼可爱，但在她的心里仍藏着矛盾与重重心事。或许也正是因为我对于她很陌生，并且可能不会久留，她才会对我敞开心扉吧，说出她的藏了很久的想法与私心。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丝毫不像一个刚哭过的人。
反而，当她看到我微蹙的眉头时，还“扑哧”一声笑了，说:“你这么严肃干嘛?是我该不开心吧。但其实我早就想好了，我应该活在当下，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反正估计过不了多少年，我就会这样过完我的一生，然后去追随我母亲的脚步了，倒不如及时行乐，让别人和自己都轻松些。”
“你瞎说什么！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会让你的人生过得精彩的。”我有些生气，脱口而出道，心也一下子跟着紧绷了起来。
她愣了几秒，随即说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别当真。你也别愁眉苦脸的了，笑一个嘛。”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我最终还是笑了，只是笑得有些勉强，看着有点搞笑和不自然。她见了便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看到她的笑颜，我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我也跟她一起开怀大笑。
看着她那如弯弯月牙的眼睛，我的眉眼也变得温柔，我想：如果我真的能陪你走完一生，该有多好……
⑶
“当当当！看，我给你准备的惊喜。”风铃神秘兮兮地打开我的房门，高兴地喊着。
原本空空如也的书案上，放着几卷书卷。
我感到有些惊喜，跑过去近看，一边打开书卷端详，一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读书？这些典籍都是我不曾见过的，是从哪来的？”
“我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我也是个爱书之人，又怎么会看不出你喜爱书籍呢？那我可太眼盲了啊。”风铃笑道，“至于这些典籍，你在外自然是看不到，这些可都是我们重明族的藏书，是我的收藏品，你这回可赚到大便宜了，寻常人我还不给看呢。”
“那李某还要多谢圣女大人啦。”
“咳咳咳，”风铃差点被呛到，“没事没事，反正平时也没人陪我看书，难得有了一个书伴，我高兴还来不及。他们那些人啊，平日里最不喜看书习字，一个个都无趣的很，我也就懒得再拉他们一起了。”
一会，她又面露担忧，小声嘀咕：“他们这么懒怎么才能好好生存下去，就这样做个文盲怎么行，迟早要吃亏……”
“什么？”
她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笑，说:“啊，没事没事，这些是翻译好的典籍，主要是我们这里大部分典籍都是蛊文写的，你就先凑合看看吧，过几天我再来送书。”
“古文?没事，我看得懂。”我有些不明所以。
她慌乱了一下，又补充说:“我说的是我们重明族的独有古老文字，现在也都没几个人看得懂了。”
“这里的人不都是重明族人吗?怎么会没几个？”我深感疑惑。
“不，这村里一共五十几号人，只剩下大约二十人是重明族人。”说到这时，她的脸上带着
淡淡的惆怅，“更何况，他们也不愿学习，我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也不好强迫他们。”
听她说的是他们族的事，我便也不好再问了。
我们相对而坐看书，偶然间我看书累了，想休息一下眼睛，放下书却看到风铃认真看书的样子，她时不时疑惑地皱了皱眉，一会又恍然大悟似的露出了微笑，比起一位魅力无边的女子，我倒更像看到了一个一门心思读书的书生，如若她不是女子，那她一定会是一位前途无量的好官。哎，还真是可惜了。
想着，我换了一本书，这本书的页脚微卷，应该被人来来回回看过很多次，翻开书，上面竟被写上了字，似乎是谁在看书时顺手写下的见解，读来倒是有趣至极，更令人连连称赞，不仅字娟秀好看，并且思想也是如此别具一格、具有远见卓识。
“这些可是你写的？”我问道。
“啊？”她有些不明白，看了一眼我手上的书才回答：“啊是，这不过是我随手写下的小小拙见罢了，不必理会。还是公子认为哪里出现了错误，直接说便好。
“没有没有，我倒是觉得这些甚是有理。”
“啊，是吗？真是承蒙公子夸赞了。”她有些惊喜，谦虚道。她见我迟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又低下头看书。
在我的心里，我却已说了千万句话。
果然，她总能令我刮目相看，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的女子。我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性别不同，或许我们可以成为志同道合的同窗兼好友，可以谈天论地、讨论诗词歌赋。
“你可有想过去书院？”我突然问道。
此时，我清楚地看到她翻书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接着便听到她说：“公子何必问废话，我怎么可能会不想？但我没有机会，我可能只有一辈子困在这里的份，更何况，我不过是一介女子。”
“但去书院也不一定就是最好的选择，”她突然话锋一转，“公子应该深有体会吧，那长谷书院就算好，那也是过去了。现在的长谷书院不过是世家子弟的收容所，没几个有真才实学的，在那样的环境里，能有什么大收获？到最后还是要看自己。”
“确实，”我突然就又想到了我生辰前几日发生的荒唐事，干笑了几声，“有权有势的人总比有一身才华的高一等，这科举又能真正选拔出多少人才呢？还不是要看运气。运气好就能一展身手，讨个一官半职，光耀门楣；运气不好的话，没准一辈子就只能做个穷书生，处处低人一等，天天看人脸色……”
“是我说太多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好，晚安，你也别想太多了，既然你之前运气那么背，那之后你的好运定会加倍到来的。”
“嗯，借你吉言。晚安。”
今天，两颗被蒙住光芒的星星相遇了，它们是能彼此陪伴直至陨落，还是会沿着各自的轨道越走越远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