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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⑴
兴乐六年10月1日——
宁城内，锣鼓喧天，被喜悦的气氛围绕。
一位着绛红婚衣的少年在房中呆坐，被忧郁的气氛笼罩，思绪不知已飘到何处。
“哎——原谅我吧——”
这不知已多少遍叹息再次悠悠地回荡在狭小的房内。
“公子，吉时将到，该去迎亲了。”
门外，有奴婢催促着。
“嗯……”
我缓缓起身打开房门，门外的天光有些刺眼。
我伸手遮挡，看到周围的事物都有些模糊，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是啊，就当这一天是梦吧，一场，在现实从未发生的，噩梦。
⑵
翩翩少年着绛红婚衣，骑白马迎亲，这本该是多么美好的时刻。
只可惜，主角是我与我势不两立的仇人。
排面足够气派，气氛也足够热闹，但我的脸上至始至终只是挂着假笑。
我实在是笑不出来。
我甚至都不敢自然地向街道两旁的围观群众打招呼。
其原因，只是因为我害怕看见那个穿黑斗篷的纤瘦姑娘，我害怕我会一时失控。
到了罗府门前，我才刚翻身下马，大门却突然敞开。
“小姐，您听点话吧，这，这不和规矩啊！”翡翠试图拉住罗云锦，但罗云锦还是打开门跑了出来，还差点摔了一跤。
我赶紧扶住她。
“你呀，你父亲大概会被你气晕。”
“哼，我才不管这么多呢，我罗云锦想嫁心上人就痛痛快快地嫁，要这么多繁琐的礼节作什么。倒不如省了这些，快些成为你的贤内助~”
此话倒也不假，我迎她回家的一路上都极为顺利。
我绅士地伸手扶罗云锦下轿。
她也难得淑女了几分，一举一动也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优雅。
她一手执却扇遮面，露出的纤纤手指在绛红色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白皙，让人很难不想入非非。
但我却想，倘若，这是风铃该有多好，这婚衣若穿在她身上会是什么模样呢？定然要美上千倍万倍。光是想想掀开她的盖头就足以让我紧张到窒息。
“书哲哥哥，怎么不走了……”她的语气有几分娇羞。
说着，她还偏开了头，又悄悄说：“先走吧，等会让你慢慢看也不迟。”
“嗯……”
再连连起哄声中——
我执着她的手，
跨过熊熊燃烧的火盆……
沉甸甸的米袋……
擦得发亮的马鞍……
在众人的见证下，一对“良人”步入喜堂。
“真像在做梦……”罗云锦轻声感慨。
“是啊……”不过梦一场，醒了就好了。
⑶
“一拜天地——”
天地在上，请将在下的心看个清楚，我只愿和那一人共白头。
“二拜高堂——”
徒有其名，算何高堂？
“夫妻对拜——”
我抬眼撞上半透明却扇后的一双眼睛，不禁有一瞬失神，很快便失望地别开了视线。
记忆中，一双璀璨的眼睛充满着期待，它在呼唤我回去。
“送入洞房——”
洞房内，罗云锦将剪下的头发轻轻放入她精心绣的荷包中，当宝贝似的贴身放着，尽管它其实还是有些惨不忍睹。
她拿起身旁的合卺酒，我却直接出手按住。
“你的身子还未恢复，不宜饮酒，仪式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看到我严肃的脸，她笑了出来，以为我一直在紧张。
“都是夫妻了，害羞什么。”
“小生先去歇息了，阿锦也早些睡吧。”
“书房有些冷，记得盖好被子，莫要着了凉。”
“嗯……”
⑷
我出了门，却去换了身衣服坐在后园中。
不一会，陆碌从后门轻车熟路地翻进来了，直接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
“你的事还真多。”我意有所指。
陆碌“嘿嘿”一笑，只是说：“最近忙于处理事务嘛。”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多事务要处理？”我不动声色地揭穿了他，“难不成是哪位小姐扰了你的心绪，才让你误了事？”
陆碌不好意思了，想说什么反驳却见我紧蹙的眉。
“书哲兄，证实过了，是他，但在下无能，什么都没有找到。”
我缓缓低头抿了一口酒。
“如今，我还真是回不去了啊。”
“书哲兄，那事也不怪你的，那是罗云锦背的血债，而我们是讨债人啊。”
“也许吧。”我只是再次叹息，“对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任务一切顺利，静待大鱼上钩！”陆碌一脸得意。
“不是任务。”
“嗯……付大人认可我了，也许过不了多时，我就可以上门提亲了。”
“挺好的……我也算没有白付出了。”
“什么？”
“没什么。现在几时了？”我岔开话题。
“亥时了。”
我抬眼望见满天繁星好似那日的火光。
那一夜好像也是这样。
“有兴趣看我前些年学过的舞吗？”我突然开口。
“啊？”陆碌没反应过来，“今日是什么日子？你竟然要跳舞！我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吗？”
我没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开始了舞蹈。
这只舞本描述的是风音诺古与她的心上人初见的美好，现如今，身边没有我的风音诺古，只我一人独舞，算不算对这支舞的玷污呢……
记忆随着动作的展开一点一点地清晰，风铃她，好像就在我身边，如当夜那般耀眼，她的笑还是如此纯粹，没有一丝疲惫，好像我也又回到了温暖的村落。
今夜她该跳的是什么舞呢？应该是与风延共舞吧。
一舞罢，我的心情却更为沉重。
陆碌激动地作鼓掌的样子。
“妙哉妙哉！……只是，我觉得……还少了一个人吧，若有人与你共舞，那定然是一幅绝美的画面啊，啧啧啧。”
“诶！书哲兄，你怎么就要走了！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⑸
“共舞？”
“我还有这个资格吗？”
我打开那个藏在我书房暗格的箱子——一件精美的嫁衣上放着一枚玉佩——那是我最为珍视的东西。
我双手捧出这玉佩，贴近我的心口，缓缓靠坐在书案旁。
好想你啊……
你还在等我吗？
⑹
书哲——书哲——
谁？谁在叫我？
我睁开眼，一位红衣女子正轻轻地晃着我的肩膀，见我醒了，她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风铃！你怎么进来的？”我猛地握住她的手，抓住的却只有一片虚无——她消失了。
“果然就是梦啊。”
“你怎知我不是真的呢？”风铃又重新出现在书案旁，好奇地翻看着我的书。
“你现在的生活确实挺好的，起码比以前富足多了。”或许是真的高兴，她笑了笑。
我只是默默无言，就这么看着她。
梦中的她那样瘦，看起来比上次见还要虚弱，她的皮肤也泛着病态的白，在红衣的映衬下近乎透明，像是下一秒就会消散在空气中。
我感到一阵痛心。
“带我回到以前的生活吧，等这一切都结束以后。”
她听到，只是转过头，安安静静地端详着我，像是有十多年未曾见过我，她的目光中透露出深深不舍，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安好，我便无憾了，好好生活吧。”她最终只是答非所问，然后站起身离开书房，步伐极缓又显得轻飘飘的。
“不，你别走，我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一点都不好，没有你，有的只是阴谋和算计，你就再多陪陪我，就一会儿，不行吗？”
她停下了脚步，我感到一阵欣喜。
“我知道，你为了家人朋友，为了我和族人，已经很努力了，”她回眸对我轻轻一笑，“我们啊，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我们都没有办法完全抛下它们，这样不顾一切地相见，说来，真是遗憾啊。抱歉，我该走了……”
她迈出门，而我的双腿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突然，门外，风起。
风儿将她绛红的裙摆与几片落叶一同吹起。
她也像振翅欲飞的蝴蝶即将随风而去。
“你……终究还是丢下我了吗……”
门外少女消瘦的身躯化作飞舞的蝴蝶飞向自由的远方。
唯一只瘦弱的蝴蝶艰难地飞向我，它带来了她的回答——
我们终会在古灵树下重逢，到那时，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好……”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