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高冷校草的黑月光》水七夏

34、第 34 章

　　站在前方的裴如清转过身。
　　“公司还有事，走吧。”
　　裴念看向她。
　　裴如清面色平和，曾经刻骨铭心的痛经由年岁风化成伤疤，早已不轻易展示出来示众。
　　她和裴延华走了。
　　裴念留了下来。
　　墓园里没什么人，草木安静，26度的空气打在人的皮肤上，凉爽微温。
　　“好久不见。”裴念目光掠过雕着花边的相框，语调有点轻快，“清姐跟你说了么，我开始谈恋爱了，也没多久，就昨天的事。”
　　想想刚放暑假那会，她还在发着愁呢。
　　“我还蛮喜欢他的。”裴念唇边微扬了扬，“就是上次清明节跟你说的那个人，还记得吧？”
　　说起来，她第一次见到许霖，差不多就是去年这个时候。
　　也是八月的夏天，还要再晚一点。
　　大一新生早十多天报到，校园里熙熙攘攘，迎新横幅和海报挂得到处都是。
　　她下了车，推着行李箱走在校道上，穿行在形形色色的同龄人中，打量着这座备受瞩目的顶尖学府。
　　路过某个迎新点，见到两个学姐姿势扭曲地头挨着头，对着一个方向诡秘地嘀嘀咕咕，嘻笑不停。
　　她略感好奇，顺着那边望了过去。
　　对面不远处，有个男孩子被穿着迎新马甲的学长学姐围着，正安静地听他们说话。
　　十八九岁的少年清爽帅气，星眸点漆，那件白衬衫随着风微微荡起，倏地拨动了她心底某根弦。
　　他，好像小文啊。
　　当年猝不及防地将小文抛下，连正式的道别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她一直耿耿于怀。在漫长的年岁里，她不止一次想过，小文后来去了哪里，成了什么样的人。
　　有时候见到一些安静内向的男孩子，会留意一下，但看着看着，又觉得都不太像。
　　直至见到了那个气质清朗的男生，她脑子里忽然一下子有了具象的想法，小文长大后，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心底生出一点欢欣，一点好奇，一点亲近之意。
　　不过也仅此而已，文静的男孩子不是没见过，她并没有特意去探究，但他实在是太惹眼了，军训期还没完就登上了校内论坛，她也看到了，原来他叫许霖。
　　然后他就开始一次次撞到她的视线里来。
　　大家都说他高冷，她却越来越觉得他像小文，寡言少语，底子温和有礼，尤其那双静默幽深的眸子，她越看越亲切，总觉得他们应该能成为好朋友。
　　但是，到底不同于小时候了。很多时候，这个年纪的男女交往已经没那么纯粹，“好朋友”这个词被暧昧男女们玩出了花，裴念也懂得分寸，万一将来人家找了女朋友，她在旁边杵着多碍眼。
　　所以她没有贸然上前结交，反倒是看着一个个女生在他面前败下阵来。
　　直到谢安安放言要去攀折这朵高岭之花，她脑海里倏而被点亮了一盏灯。
　　要是谢安安和他在一起，那就两全其美了，和他也不用太熟，偶尔大家一起吃吃饭、凑在一起玩玩也很好，起码她和他也算是朋友。
　　她十分卖力地帮谢安安倒腾，谢安安上阵那天精致得连她妈都不认得，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
　　谢安安大为光火，她有点惋惜。
　　靠不近他的圈子，也做不成朋友，他们仍是两条平行线。不过得益于他的高人气，有意无意也能听到他的消息，她觉得，就这样也行。
　　或许小文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也过得很好，也这么发光发亮。
　　如果生活就这么平静下去，那该多好。
　　如果舅舅一直不回来......
　　可是他回来了。
　　春节间，在海外驻守的裴延华回来，给她带的礼物堆成了山，羡煞众人。
　　“你舅舅对你真好，这些都是限量款。”世交小姐妹眼红得流口水，“我也好想有这样疼我的舅舅。”
　　裴念笑了笑。
　　是啊，是很疼她。
　　如果她15岁那年没有跑上3楼，没有看到那一幕，她也会一直沉在那样的美梦里。
　　“我舅舅只会给我发红包，无趣死了......”
　　无趣吗？
　　礼盒礼袋堆放着，裙子、包包、项链、香水......
　　裴念脑里一遍遍被大锤敲着。
　　再自欺欺人也没有用。
　　到底，舅舅的疼爱是在什么时候变了质？他想做什么？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问。
　　这几年，她已经能躲则躲，报大学时也坚持留在国内，可情况并没有好转。
　　大洋彼岸殷勤的问候、无意识的亲近、身后热切的打量......一切，不仅没有随着她年龄增长而减少，反而愈演愈烈，越发模糊了界限。
　　天知道她多怕哪一天推开房门会有一双手臂从门后伸出来。
　　若是被裴如清发现了。
　　若是被发现了。
　　若是......
　　会选择相信她？
　　还是会觉得她是个勾引舅舅的婊子，然后将她赶出家门？
　　一个亲弟弟，一个替身养女，在裴如清心中孰轻孰重，裴念丝毫不想去赌。
　　她更不想跟裴延华撕破脸，只要不推开那扇门，他就永远还是她舅舅。
　　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日夜的辗转反侧，她终于想到了破局之法。
　　去谈一场恋爱吧，找个同龄男孩子热烈相恋，像其他普通青春期女大学生一样，舅舅就会醒悟了，她就能将一切都拉回正轨。
　　可是找谁呢？
　　将身边熟识的男生都盘点了一遍，似乎都不那么合适，没有感觉是一回事，这个圈子里的人大多表面礼貌内里矜傲，她没有那个性子去逢迎，太假了也演不来。
　　最后脑海闪过一个白衬衫的身影，是那个第一眼就让她感到亲切的男生许霖，她倒还愿意哄一下。
　　她有关注他，品貌才学都很出色，那么多女生喜欢他，她会心生爱慕也完全说得过去。
　　而且一举两得，她来当他女朋友，就不必再避讳什么了，想怎么找他玩都行。
　　她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
　　第二学期开学，她就开始追他，要多高调有高调，要多痴心有多痴心，能追到固然更好，追不到她也心有所属，最坏的情况下她或许还可以自证清白。
　　不过许霖也是真的难追。
　　差一点，她几乎都要放弃了。
　　上学期末那一桩桩的事，尤其是许霖对温书瑶的特殊待遇，让她意识到也许他不是没有喜欢的女生，可能只是顾忌她。
　　她看着他和温书瑶在一起的照片，想起小文那些静默不语背后的隐忍和委屈，忽然觉得她应该放手给他自由，失去完美人选当然很惆怅，但换个人也不是不行。
　　暑假那会在家，她有意识地重新开始物色目标，但许霖这个完美样板将门槛抬高了，她看其他男生怎么都有点下不去手的感觉。
　　更主要的是，他们身上都少了一股气质，她有点兴味索然。
　　偏偏，那日路过裴如清工作间，无意听到了裴延华即将被调回来的消息，她烦得不行，一连想了好几个备选，打算暑假“失恋”完回校就顺利成章地换人，没有鱼，虾也好。
　　然而，在南城遇上许霖的那一刻，她那些计划一下子都显得有些敷衍了，他始终是最佳选择。
　　她不是没给过他机会，但他也没温书瑶在一起不是吗？那就怪不得她了。
　　她仍是选他，许霖不开窍就不开窍，她乐意跟他纠缠，舅舅要是回来了，就先坦白自己在学校追一个男生，哪天追到人再加码宣布恋情，舅舅逐渐就会回归现实了。
　　事情的进展令她满意，若不是那次在山上见到许霖和温书瑶三人亲密无间，她应该也不会破防。
　　那一次......
　　裴念眉心紧了紧，低声叹了口气。
　　“小文不会那样，他跟我才是最亲近的。”
　　那天她确实很失望，或许那段时间跟许霖接触过多了，她有些忘形了吧，潜意识里已经将自己和他划归了一个小圈子，但他终究还是许霖，不是她记忆中那个人。
　　陌生感弥漫在所有感官里，疏离厌倦就在一瞬间，那会她是真的打算彻底放弃了。
　　可巧，那晚生日派对舅舅一个电话打来，她不想面对的麻烦迫在眉睫，说不尽的抵触和烦闷涌上心头。
　　周边闹哄哄地人来人往，她却无处可说。
　　要是小文在就好了，至少他会懂，会安慰她。
　　可他不在，她忽然想去看看许霖，那个带着小文影子的人。
　　她说服了自己，找谁不是找呢，其他人更没感觉，对比起来他仍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本来就是个陌生人，倒也不必太吹毛求疵。
　　没想到临门一脚，竟然开出了惊喜彩蛋，她运气可真好。
　　裴念望了望天，碧蓝的穹顶广袤无边，令人心胸开阔。
　　“是你在帮我吗？”她目光回到相框上。
　　小女孩笑得开怀，并没有回答她。
　　热烈明媚的8月来临，她的世界也豁然开朗了。
　　走出墓园的时候，想起昨晚的消息还没回，她顺手拍了张蓝天淡云，发给她那位可爱的男朋友。
　　「想小霖了。」
　　刚上车，就收到了他的回复，也是一张蓝天的照片，只是少了文字。
　　这男朋友还挺尽责，裴念笑了下。
　　学霸就是优秀，做什么都能很快上手，她毫不吝啬地在心底夸他。他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她确实有点喜欢他。
　　谢安安还一直在好奇许霖为何改了主意，裴念并不大在乎，她长得好看她知道，又追了他那么久，也算抢占了先机，他愿意谈恋爱了，她自然也是前排人选吧。
　　要说喜欢，或许也没有很多。
　　但她也不需要，这样就刚好，也不用多么入心入肺，互相有点喜欢、在一起玩得开心就行，学校里也有很多这样的情侣，彼此看得还顺眼就能凑一对。
　　对她而言，这样的恋爱刚刚好。
　　回到家，裴念泡在屋里处理那些礼品。
　　该感谢的感谢，该送人的送人，不能送人的分门别类收好。
　　裴延华送的那些，她全都锁了起来。
　　舅舅是一时迷了心窍，将这段往事尘封起来，对谁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