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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你又离开我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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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律?”
李奕东开会的时候有点走神,一个中午,他一直是心绪不宁,圆桌上律师事务所的同事们还在说话,他却已经听不进去,下意识的打开手机上的监控看向沈砚书的情况,却发现家门敞开,李玉坐在客厅里,慢慢悠悠的在喝茶。
不顾同事的提醒,李奕东有些慌乱的从会议室起身,扔下正在主持的会议,把事情交给助理,迅速的开车朝着家里面驱车过去。
上楼的时候,李玉坐在客厅里,正在喝茶,李奕东视线越过他,看向卧室,喊了一声:“砚书?”
李玉想到刚才沈砚书那个模样,她止不住嗤笑一声,“别喊了,他被我撵走了。你可以放心了。”
看着李玉的表情,就知道沈砚书刚才肯定也被这般嗤笑过,他那人心软脸皮子薄,看起来能忍,心里面指不准难受成什么样。
想到沈砚书定是收了折辱而难受,李奕东忍不住就会往深处去想,李奕东感同身受,心脏像是拧在了一起,他看向李玉。
“放心?我放什么心?你为什么撵走他,妈妈,他现在状态很不好,我一直在照顾他!”
李玉蹙眉,放下手上的茶杯,“奕东,你没有义务照顾他,他父母做的事情,他应当承担,你没必要为了内疚而照顾他,他是个成年人了,应该学会自己生活了。”
“妈妈,我爱他,你明不明白!”
李奕东缓缓地坐在沙发上,失神片刻,随后拿起沈砚书常穿的家居服捂在脸上,问他家居服上还在残留的他身上的味道,稳定自己的情绪,告诫自己,对面的女人是养大自己的妈妈,不能失控。
他不能像对待韩若曦一样的对待李玉,这是自己的妈妈,他极力的压抑自己狂躁的情绪。
李玉倒是很诧异,“我以为你对他没感情,我记得你一直都是异性恋。”
李奕东抬起头,双目泛红,“妈妈,我说了,我爱他,我到底要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你不要伤害他!我要他!”
李玉脸一冷,猛地站起身来,“我不同意!他爸妈伤害了我,毁了我的一生,凭什么他的儿子可以得到我的儿子!你这么优秀,为什么偏要和他在一起!”
李奕东的脸瞬间冷下来,指着门口说,“一天我找不到他,我一天不想看见你,妈,我最后说一次,我爱他,不跟他在一起,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找别人。你现在就走。”
李玉冷着脸走了出去,用力地关上门。
李奕东猛地把桌子上的茶杯摔在地上,看着破碎的瓷器,用力地捏在手上,直到鲜血从手掌心滴落,他的表情有些扭曲而又狰狞:“沈砚书,你又离开我!”
……
冀州市位于广袤的祖国大地的偏北方,夏天的时候,便会有惨白刺目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荫洒落在宽阔的街道上,像是要灼伤人的双眼。
一个白衣少女在街道上狂奔,街道上空无一人,一头张扬的黑发在烈日下散乱飞扬,她像是被宿命追赶一般,跑进了一间小屋。
日光穿透小屋破碎的窗户,被割裂的光阴洒落在她年轻妩媚的脸颊上,她的花期刚至,还未盛开。
很快,她雪白的长裙上,是刺目的鲜红,鲜血如同花朵般绽放,她旋转着跌落在床上,四肢不能动弹。
沈砚书看着那少女,两个恶魔压在她的身上,他急切的推开门,想要进去拯救她。
一切宿命都可以阻止,他迫切的想要让命运之轮摆停……只要救了她就好……只要救下她……他就和他,改变结局。
只是一踏进房间,天旋地转,被控制在床上的人变成了他,而那两个狰狞的恶魔笑着,俨然是他父母的脸孔,沈砚书惊叫着却发不出声音来,他瞪大眼睛,发丝散乱、浑身是血的少女站在一边,淋漓的鲜血顺着她的双腿滑落,她隐入阴暗处,一双空洞的眼睛,镶嵌在苍白的脸颊上,死死地看着他……
少女嘶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你看看,这便是你的报应。”
“小沈?小沈?”
沈砚书猛地惊坐起,坐在行军床上沉默呆滞了片刻,看到这个熟悉的帐篷,才想起来自己到哪儿了。
两年前从冀州市离开之后,他让钟琪找关系把自己送到了部队,随后便来到了这里,来到这个常年下雪的雪乡,来到这里志愿边防,守护国家的边防和这一片广袤的、蔚为壮观的雪林。
用力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甩开这两年一直反复缠绕着他的噩梦,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帐篷外面,窗外依旧是满天的雪白,鹅毛大雪还在簌簌落下,砸在帐篷上的时候,会有些轻微的声响。
苍茫的雪山就在不远处,重峦叠嶂,天地之间除了白雪的颜色,在没有其他的颜色。
“我看你做噩梦了,怕你魇住了,就喊你一声,一会儿去林地巡逻你别参加,就待在营地。”
小孙那张高原红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转身到帐篷里面的炭火炉子上拎着装满了热水的铁壶,从柜子里面翻出来两个一次性的茶杯,捏了点细碎的叫不上名字的茶叶在里面,倒了热腾腾的沸水进去,转身又把茶杯端到那个满是裂口的木桌子上面。
沈砚书蹙眉,这两年的历练,他强壮了很多,面容上也染上了一些风霜,头发剃短了,留了寸头,之前温文尔雅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消失殆尽,一眼看过去,谁都说这是活脱脱一个愣头青小伙子。
“为什么不让我去巡逻,我的腿已经好了。”
半个月前在林地里执勤的时候,遇到了一直落单的狼,沈砚书开着山地车,还是被那只狼咬住了小腿,撕扯了片刻,沈砚书没忍心开枪宰了它,最终扔了一直鸡腿在雪地上,引走了那只饥肠辘辘的狼,才免得受伤更重,之后巡逻队的队长就一直让他在中转站的帐篷里休息。
沈砚书拿着枪支就要起身,小孙按住他,笑着说:“不是的,队长说你明天可以执勤巡逻了,是今天营地会有人来探望你,就是你那两个好朋友,现在正在审核证件还有搜身,难得有朋友来,队长让我交代你好好招待一下,探望的时间不长,要是让你去巡逻,那岂不是丧尽天良!”
沈砚书轻轻地喘了口气,坐了下来,看着桌子上水杯里面的茶叶沉沉浮浮,远处传来呼喊声,“砚书!”
沈砚书猛地抬起头,帐篷外面,有一辆山地车,正是季戎和钟琪,站在山地车的旁边。
沈砚书笑了笑,走出了帐篷,走到了茫茫的雪地上,四周遍布平原,这里一年又七个月的时间在降雪,常年积雪,现在这个时节,正是积雪每年最厚的时候,最厚的地方可以达到两米。
“你们怎么来了?”
钟琪依旧是酷酷的冷着脸,嘴里面叼着香烟,双手插在黑色羽绒服的口袋里,见沈砚书那副粗犷的样子,微微蹙着眉眼看着沈砚书。
季戎倒是立马回到了沈砚书的问题,他端详着沈砚书,递了一大袋子东西给他,“砚书,里面有很多护肤用品,你记得每天睡觉之前涂一下润唇膏,这边气候干冷,你的嘴巴现在干裂的不行了!还有胡子都快长出来了!”
沈砚书用力地抓了自己的寸头,也点燃了了一支香烟,蹙眉猛吸一口,最后咧开嘴笑着说,“大老爷们儿,不用那么在乎外表!走啊,进帐篷里面,去喝杯茶,村头的小翠送给我的!”
季戎心疼的看着他,多余的话咽到了肚子里,只搂着他的肩膀说,“外面风大,我们进去。你把羽绒服的帽子带好了。”
季戎把他的帽子拉扯上去,给沈砚书挡脸,钟琪冷哼一声,“你管他干什么,他现在厉害了,赶着投胎,都敢进森林里跟野狼干仗了。”
季戎瞪了他一眼,“你别说他。”
“我可没你那么心疼他。”
钟琪嗫嚅了一句,把香烟扔在了雪地里,跟着沈砚书进了帐篷。
帐篷虽然开着门,但是逆风搭建,倒是一点也不冷,沈砚书给他们倒了茶水,钟琪喝了一口润润嗓子,便直入主题,“你什么时候回冀州市?这鬼地方不是人待得,两年了,你赎罪也赎够了,跟我们回去。”
季戎见钟琪把他想说的话说了,便没有再开口,只等着沈砚书的答案,这两年来,他们不知道劝了沈砚书多少次,只是沈砚书一直都不乐意。
“我想再干几年,这里很清静,我很喜欢,什么都不用想。”
“你在待在这里命都没了!”
钟琪猛地把手拍在桌子上,不悦的说:“我刚才过边防站的时候,听说这边嵌入了一会犯罪分子,因为非法狩猎被追捕,还杀了一个边防战士,这群犯罪分子好像是持枪的,躲在了附近,你们最近巡逻遇到就不得了了,我估摸着你们马上要开始围捕他们,这么危险的事情,擦枪走火不得了,你抓紧跟我走!”
沈砚书同他一起长大,对他来说不仅是兄弟那么简单,现在沈砚书的父母已经被法律处决,沈砚书已然成了一个孤儿,无依无靠,没有爱人没有家庭,若是沈砚书出了三长两短,钟琪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这几年因为沈砚书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也是一直都提心吊胆,这里不同于内地,形势诡谲云涌,他现在每天都得看电视,关注政治,有点什么就要给沈砚书打电话。
季戎更不必说,他只想把这人揣在自己的怀里,好好护着,不让他受伤害,只是这人满心都是那个人,他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只能压制自己的情绪,那满心的爱意深藏,默默地付诸行动。
沈砚书嘻嘻笑着,“担心什么,我命大着呢,死不了。”
钟琪这人性格暴躁,见他这幅浑不在乎的样子,恨不得上来就抽他两耳光,让他清醒一点,但是迟迟下不去手,只能烦躁的站起身来,走到了帐篷外面,找出自己的烟盒子,又点燃了一支香烟。
季戎杯子里面的热水没有了,沈砚书起身去炭火炉子上拎水壶,季戎干脆在他身后说,“他要订婚了,你再不回去,就没有机会了。”
沈砚书的身影一顿,手指被水壶烫了一下,他猛地缩回手,“谁订婚了?”
季戎抿了抿唇,“在我面前你装什么,我知道你现在还想着他,砚书,我希望你开心,幸福,你要是放不下他,你就去拼一把,不管什么结果,你自己也说了,大老爷们儿,实在不成,对得起自己就行!”
沈砚书沉默的为他续上了热水,坐到了自己的小凳子上,静默了片刻,听着雪花砸在帐篷上的声音,然后问他,“他开心吗,对方是什么样的女人?”
季戎冷哼一声,“他开不开心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开心,他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骚扰我,我家的茶具已经被他拍碎了好几套了,就为了能把你的消息从我嘴里诈出来,我也是佩服他的毅力,威逼利诱他是什么都干过了,估计是刑讯头子转世的……不过我最近没怎么见到他,他现在生意做的很大,这两年也是赞誉加身,看报纸说最近他一直在和冀州市的经融大鳄徐家的小姐出入公共场所,估计订婚也快了。”
沈砚书一愣,季戎把他推向别人,心里也难受,但是他不愿意沈砚书难过这么久,他宁愿对方去争取一下,若是真的没有结果,他便光明磊落的追求他。
“估计是一直找不到你,心也冷了,砚书,人只有这一生,我不想你后悔。”
他也不想自己后悔,做出让沈砚书为难的事情,他爱他,旷日持久,只是在他看来,爱不是不讲道理的占有,而是成就对方,直到对方心甘情愿为止。
“我再考虑考虑,季戎,谢谢你。”
白色的雾气从沈砚书的嘴唇中慢慢的吐出,他看向遥远的北方大陆,那里有他魂牵梦萦的地方,也有他魂牵梦绕的人,只是时过境迁,他还有资格吗。
当年离开时,李玉的话还在耳边萦绕,李奕东的音容笑貌也时常在脑海里清洗浮现,它们产生了巨大的冲突,沈砚书开始觉得,莫非自己的真的想错了?季戎说的那些又是什么?李奕东他,真的在乎过?紧握的手用力地捏在一起,然后再一次松开。
季戎见他松懈的眉眼,心中也放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