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农女田家杂事》花下千江

60、大房

　　“出门在外则是想是不是有人上门偷盗，白日在家则想若是贼人进来我当如何自卫，若那贼人晚上进来，我恐怕只能一条白绫留给自己，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也。”

　　“这种恐惧你们这种家中人口多的如何能体会？”姜茹指了指自己的屋子，“我现在门口、床头，枕下，皆是利器，如此才能安睡。”

　　说到最后，姜茹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哭腔，眼眶红了一片，却仍然倔强地站直着。

　　杨知柏想到昨夜看到的放在门口的菜刀，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本来还被姜茹描述的场景感觉到心慌的众人又开始同情她了，毕竟人家一小姑娘在家过得好好的，刘家这不是东西的非要去招惹一番，搞得人家现在惊恐难安。

　　哎哟，你看那煞白的小脸和湿漉的眼眶，多叫人心疼。

　　“你们带这么多人上门，是不是就仗着人多欺负姜茹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姜氏宗族的人开始发话了。

　　“就是，家里的孙子都跟姜茹一个年纪了，以老欺小也不害臊。”宗族之中有人附和道。

　　姜氏宗族的族长听着身后的人埋汰了几声，这才咳嗽了一声止住了话题，“既然你们欺负姜茹没人，那我也告诉你们，姜氏宗族的人都会给姜茹撑腰。”

　　“多谢各位叔叔伯伯了，我这心里一直害怕得不行，有您各位在，我才算安心了。”姜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更红了，那泪水涟涟的娇嫩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再说，这么多人一上来就围着我，找我来求情的，我连话都说不出，心中惶恐。”姜茹继续说道，忍不住低头，身体颤抖不已。

　　真是可怜哎，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

　　不是，刘家的人傻眼，什么叫做他们仗着人多以老欺小，他们家人多年纪在这怪他们咯？

　　这一来一回的对话不就做实了他们找上门来是欺负姜茹。

　　刘家的人个个气得不行，恨不得扑过去，但是周围的人指责的眼神让他们止住了脚步，这可不是上次姜家大房的内部矛盾，最后他们也只是脸皮涨得通红。

　　“那你想怎么样？”刘老太沉默了一下，她都设想好了，要是姜茹讲道理，那她就扯着姜茹没有损失这点不放。

　　别看刘老太平时撒泼打诨胡搅难缠，可这心里门清，她可不是王氏那种拎不清的蠢货。

　　然而姜茹和上次对付大房不一样了，打得一手感情牌，这泫然欲泣的模样，啧啧，真是我见犹怜。

　　“不送官也是可以，但是要给姜茹赔偿。”姜家族长说道。

　　有代表发言，姜茹自然是躲在别人身后，族长说啥都是小鸡啄米式点头，一副“族长说得好”“族长说得对”“族长我太爱您了”的表情。

　　对于姜茹这种乖巧听话的态度，族长还是很受用的，尤其是姜茹现在做了生意，日子过得不错，算是族中有能力的一辈，给大家也做了榜样。

　　“要多少？”一听说要钱，刘老太这心里就跟刀割一般，不过也只能认栽。

　　“一百文吧。”族长并不是想找刘家的茬，也不想惹恼了刘家，给姜茹出个头而已，重拿轻放便是最好了。

　　旁边有人扯了扯刘老太的袖子，是那惯会宠爱幺儿的儿媳妇，这是让刘老太赶紧拿钱。

　　刘老太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直看得儿媳妇缩回手，这才道：“没问题，那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

　　一个姜茹没有什么，万万没想到姜氏家族的人也来了，这钱肯定是要给的，不给姜家的人能把天都给吵翻了。

　　姜氏族长和村长都点头，这件事才算过去了。

　　“我们村这么多年，就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你们家以后要好好约束人，万不可溺爱生事。”村长严厉地说了一番话。

　　刘家的人只能伏低做小，老老实实地答应，又跟姜茹说等会把钱送过来。

　　周围的人看过了热闹才散开，姜茹自然对里正、村长还有姜氏族人一番感谢。

　　姜氏族长还提到了姜云，问姜茹怎么弄。

　　“此事应该非她所愿，但是身为姑娘家四处说些别家事总归是不好的，我做妹妹的，自然是不放在心上，但是若是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别人该如何看待我们姜家女呢？”姜茹说道。

　　“而且我还想着要是他们家人过来，帮我带句话，我并不记恨姜云，但是也希望她能因此长得记性，有这背后说话的功夫，绣两方帕子换点银钱不更好？”姜茹又说道。

　　装大度装绿茶，谁不会呢？

　　被姜茹这么一说，姜家族长这才发现姜家大房一个人都没有到场，心中暗骂这一家都是糟心的玩意儿。

　　“这个你放心，我会好好跟大房的人说的。”姜氏族长说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们，这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说到底，咱们还是一家人。”

　　“您不觉得麻烦吗？”姜茹抬头，面露喜悦，又强行压下，露出一份小心翼翼。

　　“不麻烦不麻烦。”姜家族长说道，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姜茹如此惹人怜惜呢，“以后有空，多和族中姐妹来往，都是同龄人。”

　　姜茹喜不自胜，乖乖地点头。

　　送走了姜家人之后，姜茹松了口气，揉揉笑得发僵的脸，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见她喜笑颜开的样子，跟刚刚那伤心绝望的形象判若两人，杨知柏不禁问道：“你不害怕了？”

　　啥？她怕啥，她可是看过贞子和伽椰子的人，怎么会怕这个呢？

　　“你的眼泪？”杨知柏有点难以置信，又有点一言难尽。

　　姜茹把手中的帕子塞给他，“你闻闻？”

　　杨知柏嗅到了一股子生姜的味道，恍然大悟，都是装的。

　　“这样的人根本没有道理可以讲，费啥劲。”姜茹满不在意地走进了院子，徒留杨知柏一个人站在原地神色惊诧。

　　他想，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姜茹，一个通透机智且坚定的人。

　　心跳莫名快了两下。

　　姜茹回到院中时候，腊梅已经把鸡蛋煮好了，一边蒸糯米，一边剥壳。

　　她便去找了个小砂锅，放入两大勺的糖，又加入二分之一的清水，开始炒糖色。

　　白糖融化成糖水之后，先是咕嘟咕嘟冒着大泡，之后颜色变焦，气泡变得细小绵密，最后完全变成棕红色。

　　姜茹倒了一碗开水，将糖色化开，等会卤肉用。

　　杨婶和春杏还没有回来，姜茹便打算去溪边看看情况，结果一到那里，便看到杨婶正在洗肥肠。

　　“我看你昨天就这么洗的，没问题吧？”春杏忐忑不安道。

　　姜茹问了一下步骤，便说没问题，这又不是什么技术活，搭把手帮忙一起洗完了才回去。

　　一会会功夫，杨婶便把事情问得一清二楚，听到姜家族内有人来，杨婶说了句总算是有点良心的。

　　回到门口，正碰到来送钱的刘家人，杨婶认出来这正是刘老幺的亲娘。

　　“姜茹，钱给你。”刘老幺亲娘不客气道，因着这事，刘老太刚回去就阴阳怪气骂了她半天，还一直说慈母多败儿。

　　姜茹接过钱，看到刘老幺亲娘恨不得把自己扒皮拆骨模样，冷淡地说道：“我要是你，就日日期盼我过得好点，如今我和你家结了梁子，我要是有个什么损失，你说人家会不会第一个就怀疑你们？”

　　“你……”刘老幺亲娘气得脸都歪了，偏生不敢动姜茹一根手指头。

　　“你们家最好别惹到我身上，不然以后村里再发生什么偷盗之事，我就往死里朝你们泼脏水，别觉得我家就我一个人，这不讲道理的怕不要脸，不要脸的还怕不要命的呢？”姜茹施施然说道，也不管刘老幺亲娘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刘老幺亲娘在家被婆婆骂，在这里被姜茹怼，心里气得要死，可她又不真的如何，只能自己愤恨的离开。

　　好巧不巧，刘老幺亲娘离开的时候正碰上姜云两姐妹，想到自家老二说都是姜云在他面前一直说姜茹多有钱，后来老幺才起了歪心思，真一出事，这家人甩锅比谁都都快。

　　刘老幺亲娘啐了一口，忍不住骂道：“都是些惯会装模作样的贱人。”

　　姜茹听到了只当是没听到，没有点名道姓，她是绝对不上上赶着认骂的。

　　姜云的脸色就精彩极了，堪称五彩纷呈。

　　“姜茹妹妹。”

　　姜云宛如黄鹂的婉转的声音让姜茹起了身鸡皮疙瘩，脸皮抽抽。

　　姜云视若无睹，继续说道：“之前的事情，是姐姐无心之过，万望妹妹原谅。”

　　要想俏一身孝，垂首侧颜四十五度，哀戚难掩，就是这余光不总往姜茹院子里面瞟，便完美了。

　　姜茹突然觉得好笑极了，姜云生在姜家大房真是可惜了，这演技，这心思，这装扮，不配个侯府相府嫡庶千金的戏本真是浪费了。

　　“你笑什么？要不是因为你，我和姐姐怎么会被族长骂？还要被族长逼来给你道歉。”姜兰依旧是那个急性子，一看到姜茹对自己不客气就忍不住蹦出来。

　　“姜云，你要是真的闲得慌，就把你这九曲十八弯的心眼分一点给你妹妹，别总让她给你当枪使的时候敌我不分。”姜茹笑着说道，她实在是不想掺和在大房这些稀烂事情里面。

　　姜云脸色发白，“妹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肯原谅我的无心之失吗？”

　　“是不是无心，只有你自己知道，但是你若背后不嚼我舌根，断然是没有这出的。”姜茹说道，“不要把别人当傻子，你要是聪明点，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要非逼到我面前来，我不介意私下你这张美人皮，让别人看看你这皮囊下到底是何种面孔。”

　　“你……你说话为何如此歹毒？”姜云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好似受了天大的打击。

　　姜茹但笑不语，让姜云心里发虚。

　　她后悔走这趟了，只是听说杨知柏在场，便想来挽回面子，没想到人没见着，还受了姜茹的羞辱，她气得双眼通红，面色都狰狞了些。

　　“你到底要如何？”姜云冷漠地说道，也不装模作样了。

　　“是你要如何吧？”姜茹嗤笑，“我可没有招惹你，非要我说的话，我希望你离我远远的，否则下一次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姜云定定地打量了她一会，转身道：“姜兰，我们走。”

　　姜兰哦了一声，赶紧跟上。

　　姜茹啧了一下，转身进了院子，若说刚穿过来的时候，她对姜云还有点犯怵，如今却是不怕了的，果然银钱傍身会给人底气。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