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亲亲！这是我能看的吗？ ...
-
粗糙的声音透过喇叭，恢宏的乐曲随着炮火声的戛然而止，更显得震撼人心。
轰鸣在耳边，响在胸腔内，形成共振。
当幕布上开始滚动人名字幕时，严一柠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收起被剧情扰乱的心神，随着众人一起鼓掌。
可那象征胜利与和平的献吻，作为电影的落幕，在他心中不断重放，只要闭上眼，就能听到心跳如擂。
月下的拥吻，在主角们周身火光的衬托下更动人心，赋予特殊意义的亲吻点燃了严一柠迟到多年的小哥儿心，来时只为伟大事业的热血，此刻也难掩青春带着的青涩躁动。
这场出于教育意义的公派生集体观影，在严一柠的心湖中投下一颗颗石子，而落得最重的，便是那轻飘飘的一吻。
明明只是最简单的触碰，浅尝辄止，算不上缠绵。
人类行为中最简单、最直观也是最情难自抑的爱意表达，着实让在国内少见多怪的严一柠眼热了，刚开窍半分的他不由得将自己偷偷代入，害羞期许，日后是否也有人会轻抚他的侧脸，给他的额头印上一个标记呢。
亲亲哎，这是他能想的吗？
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他脸上的温度上升，烧得慌，是小脸、手心更是心口。
严一柠心里想着，感慨国外风气着实不一般，同时拉高自己的粗毛线围巾，只露出一双小鹿眼睛，怯怯地躲在围巾后，生害怕有人透过针织围巾的孔洞缝隙中，看到他羞到涨红的小脸。
座椅两边墙壁上的灯光亮起，剧院里的人陆续离场，可一瞬间亮起的灯光，像是探照灯，照亮严一柠迟到的青春懵懂。
看着头顶泛着黄的灯光，他觉得这更像是月光了，将他心里所有遐想照得一览无余。
害羞到心底烧，烧得不止脸颊通红，还烧得严一柠眼底波光熠熠，让后排过来邀请一起回宿舍的男同学看了，热情又多了三分。
“路上黑，小哥儿走夜路不安全，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嗯？”
严一柠原本就被电影搅乱的大脑，更是烧到短路。
这要怎么回答呀，在国内不多和异性来往的他，浅薄的交往经验却不能为他提供合理的参考答案。
在他不知所措时，旁边的舍友挽起他的臂弯，拉着他的手腕婉言回绝：“不用了，你们先走吧，今天这场电影我们俩还是第一次看呢，剧情挺有意思的，我和一柠想慢慢走，讨论讨论剧情呢。”
被解围的严一柠连忙点头以表赞同，男生们也不强求，叮嘱他们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后就相伴离去了。
留下严一柠和舍友因为刚刚的借口，避开人群，偷偷跑去剧院门口自带的商品售卖小窗口，买了两块巧克力甜甜嘴。
毕竟出校门的机会难得，更别说市区繁华处的剧院了，这里能买到许多计划规则外的副食，这可是公派生难得的福利时刻。
因为国内经济紧缩、物资匮乏的大环境，就算是作为公派生的严一柠，家里也难得尝到糖果这类零食，上次尝到还是表哥订婚时。
想到表哥带哥夫上门时，只是和哥夫并肩挨着坐在一起，虽眉眼间情意黏着拉丝，但两人之间相处的举动却是有礼又克制的，爱意是含蓄而温吞的。
再想想今天的主角间的亲密动作，如此大胆而直白，是严一柠从未预想过的相处模式。
被异国文化的价值观袭来的他，被打的措手不及，严一柠感觉自己今天接受信息额度超标了，一想到亲吻，心就快要跳出来了，赶忙掰开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口中巧克力厚重的口感融化后，是微苦的前奏过后，带来猛烈的甜蜜风暴，被小小一个吻撩到的情感小白严一柠，也不禁感慨这种让人微醺的感觉，确实有实力让人沉醉其中。
怪不得大家都说亲吻如蜜糖般，严一柠不敢再多想，却又掰下一块，放在口中慢慢感受。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虽然从北风夹杂着风雪的气息刮得脸蛋痛，带着风刃的寒风却吹不灭严一柠的心火，巧克力的甜更是火上浇油，让心原那原本无知状态下的荒芜，一时间，火舌燎遍，将一切都烧空，让思绪都升温。
心里时时念着，就连睡前去拉窗帘时，严一柠也不由自主抬头望天，清冷的月光，在今夜电影滤镜下变成如幕布上一般的暖黄色，陶醉其中的严一柠不免落俗将自己代入。
英雄和美人的故事，凡人谁能不心生向往呢。
等他窝在自己的被窝中后，严一柠就做了一场迷迷蒙蒙的美梦，看不清的人脸，摸不透的梦境，却最真实地描绘了让他动荡心魂的甜美。
原本他预想中落在眉心痣上的亲吻，最后在梦中也被慢慢发酵，变成了唇间的试探。
而最初的主动，是他本人呢。
恍然醒来，就算睁开眼，梦中唇间的触碰却穿越次元，实打实地让他感受到力度。
严一柠转过身侧躺着，用被窝中探出的手，试探着触碰下唇想要找回。
找寻无果，加深理解未遂后的严一柠，忍不住咬住拇指和下唇，忍不住回味着。
辗转反侧，依旧消除不了心中的热意，睡不住的他手撑着床铺起身，呆愣好一段时间，才让脑海内不再混沌，忍不住想向周围分享自己新奇的体验。
他转过头，看着已经起床端坐在书桌边的舍友，虽然羞怯却蕴含发现新大陆的热切：“涵涵，你猜我昨天梦见什么了。”
说完严一柠不好意思地低笑两声，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脸，可再怎么遮挡，遮不住原本澄澈的双眸此时蓄满春水。
害怕涵涵不赶紧追问的他，闷在被子里，瓮着声音自卖自夸：“我说出来都害怕你听了害羞呢，要不是咱俩关系好，我才不会说呢。”
“嗯？这还用我猜。”
文涵就着搪瓷缸喝着白开水，平淡语气回着严一柠，眼睛却依旧停留在下周要上的课本。
“你昨晚看完电影脸就跟猴屁股一样，眼睛亮得跟操场的探照灯一样，咱们院里这么黑的路，都被你眼里的光照亮，你一路上想什么，我能不知道？
我以为昨天路上你就忍不住要给我说了，没想到出息了，心里能藏住事了，一个人半夜看着窗外的月亮久久不回神，让月光晒进来，耀得我差点睡不着了。
说吧，晚上梦到哪个瓜蛋了？说出来我给你把把关。”
“这么明显吗，”严一柠听了连忙蛄蛹着起来：“这下是不是大家都看见了，啊，周末晚上好多人出来散步呢，我不想见人了。”
“算了，不想了。”
害羞在严一柠的脑子内转了一圈后迅速跑路，还是梦比较重要，要是等会再回想，估计能记得的片段就没几处了。
严一柠团抱着被子靠在床杆处，看着晨光下文涵漂亮脸蛋，是自己作为小哥儿看着都忍不住欢喜的美貌呢。
不由得感叹：“倒也不是谁，脸都看不清。
就是，昨天看了电影后，我突然也想体会这种感情，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去体会被另一种温度环抱的机会。
文涵，你这么好看，难道没有想过吗？”
这毫不掩饰的大实话说出来，早已接受柠柠的直白、往日淡然惯了的文涵，都忍不住皱了眉头，放下搪瓷缸转过头细细打量舍友的娃娃脸。
这怎么看，还是没有长开的模样呀，怎么一夜之间就开窍了呢？
“柠柠，没看出来呀，你心里的想法这么大胆，我以为你还想着和哪个青瓜蛋子揪手指玩，没成想，你倒是想得远。”
“是吗？可能就跟书上说过的，情不知所起？是这个意思吗？我相关的书看得太少了，涵涵你意会一下。”
严一柠将小下巴垫在被子上，鼓起小脸吹气，企图平静乱了节奏的心跳。
对上舍友澄澈的眼底，看见里面满满对于爱情的憧憬而微红的眼眶，文涵也认真起来。
“说实话，我对于这些没什么心思，甚至觉得感情是阻挡我进步的拦路石，我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投资在感情上的精力可是会贬值的，最后更有可能变得一文不值，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只有保值的，属于我的，才是我的目标。”
因为他人生过往经历中，所有充满欢笑和祝福的开头，到最后，都变成歇斯底里，要不是有层名叫“体面”的遮羞布挡着，早就是各种赤裸裸丑恶的集合体了，是一种让人想到都会闭眼皱眉，捂住耳朵逃走的局面呢。
“不过，你若是受电影影响，想要尝试，我希望你能明白艺术和生活之间的区别。文学是被美化的，剧情是会被夸大的，经过再加工后的果实，还会尝到最初、最真实的本质吗？”
就像是人口中的甜言蜜语、阿谀奉承，包装着一层层蜜糖，包裹着一层层猜忌用意，名为语言艺术却包藏着人性最直白的欲望。
那对于沉迷其中的接收者来言，令自己欢喜，上瘾的，到底是用来包装的蜜糖呢，还是深切的欲望。
“你若是心生苗头已久，我希望你能珍惜外派学习的机会，努力学有所成，将这些经历变成自己身上实打实的金字招牌。这样回国后，在父母的安排介绍下认识一位知根知底的、门当户对、相识相知的人步入婚姻，再去感受这些你想要的感受，既不会迟又能多一层保障。”
听惯了语言艺术，见惯了技巧高超的拉扯，已经对所有包藏用意的来往应付得游刃有余的文涵，面对直球出击的严一柠，再次感受到被扒光所有包装后的赤条条。
技巧高超的言语骗子，在澄澈无瑕的宝物面前，只会显得言语苍白。因为要用真挚热切的真情交涉，恰恰是他最为匮乏的。
“我不知道你对年少时的爱恋，考虑过多少。
你说你想要拥抱，你可想过我们最后都是要回去的。若是回国，一次拥抱后是怎样的情形，你考虑过吗。”
“若是承认，之后就是订婚结婚，是认定这个人走完一辈子的许诺，是和世俗一样流程的循规蹈矩，那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何区别呢。
可若是不承认呢？你该明白一个小哥儿会受到怎样非议，人们的关注点永远在于处在被动地位的小哥儿身上，多的是妄加猜测的道听途说。”
“更不用说眉心的亲吻了，电影中，那英雄定情举动。
可那终归是英雄啊，他所有的举动再逾矩民众都不会质疑。可这层身份的加成下，也仅限于当时的情形。
若是换成你我，能遇到几位英雄？”
“不用我多说，你都该知道小哥儿眉心的红痣，在这个社会上有多么敏感。
早些时候都触碰不得，终日被裹布束缚见不得天日。
更不用说亲吻了，你若是真遇到有人对你做电影里的事，不是耍流氓是什么呢？
像野狗一样圈占地盘的行为，蒙上爱意的装扮，就能在大庭广众下，将你置于众多眼睛之中吗？这样像标记奴隶烙上标记的行为，你还觉得美好吗？”
一连串的话将所有梦幻都打碎，像剥开牲畜的外皮，剃开闭合的肋骨，将里面尚在跳动的心，以最鲜活也是最血腥的方式，向他展示。
严一柠的心不免有些沉重，他不是傻子，他听懂了，更能想象言语背后的场景。
可他所受的教育，和从小被赋予的期许，让他所有的设想优先于积极面，严一柠泄气地喃喃：“可是，世间不是还有好的故事吗？说不定我们会很幸运。”
严一柠其实话从唇齿间说出来，就已经心虚了，幸运是天底下最难以把握的条件，谁敢不心虚地自称自己是天底下幸运人呢。
“柠柠，并不是我想要说些丧气话来打击你，但你要明白，为什么天作之合的故事能被千古流传，还不是因为太稀少。”
文涵走近，指间拂过柠柠没有多少愁丝所以不见细纹的眉心，将手搭在严一柠的肩头安抚着：“只有稀缺的资源才会被人们渴求，司空见惯的事是不会作为饭后闲谈被人们提起的。”
实话都是□□尖锐的，虽被文涵的回答刺得心里不太好受，可严一柠明白涵涵的用心是为了自己好，但不免还有有些失落。
看着柠柠低垂的眉眼，晨起时绽放的明媚，此时也黯淡。
文涵最后还是没忍心说出更真实的话，在两人沉默地靠坐在一起许久后，起身走到自己书桌前，弯下腰在桌边的储物柜里翻找。
最后拿出一本包着牛皮纸的书，放在严一柠面前的被面上。
“柠柠，你能这样憧憬感情，这是好事，那说明你从小生活在能感到真情的环境中，你想不到这些阴暗。”
文涵抬手将他额头的碎发挽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眉心鲜艳的红痣。
“对感情单纯的心，不是错，可是会被坏东西所亏欠。我见过太多誓言变成抱怨，太多谎言当开始，太多不负责任的故事。虽然我对于感情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但，我觉得柠柠这么好的，你值得拥有。
这本书，你先看看，或许你可以了解更多信息。”
严一柠打起精神向文涵道谢，但总归失落的心情占据首位，他也没有什么心情去立刻翻开书看。
等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坐在在桌边摩挲着桌上那本书的书皮，手指反复划过书角。
一遍遍感受着指腹带来的触感让自己的大脑清醒，琢磨文涵最后问自己的问题，问自己会怎么区分所喜欢的人对他是否真心呢。
严一柠不免有些头脑发空。
他设想过许多，可答案却和前提矛盾冲突着，严一柠开始怀疑，自己会喜欢上没有真心的人吗。
他最后能想到的答案只有带回家让父亲和哥哥看看，他们眼睛那么刁钻一定会看出来的。
可文涵紧接着问，那如果答案和你的违背了怎么办。
严一柠说不出话，因为预设的初衷，都只有一个答案，在他的潜意识中自始至终都拒绝着错误反馈。
严一柠捧着茶杯吃着早点，听着文涵剖析：带回家的人已经是心认定的选择，答案已经先决有了判断，当内外部的判断不同，无论做什么选择，人都会是割裂的，总归已经是不完整的选择，到时候他该如何适应分裂的自己。
柠柠向来引以为傲的共情能力，在此刻瞬间将他拉入到这个预设中，只是想想，严一柠就觉得自己难过，难过到手中的早餐都有些难以下咽了。
晚到的青春期，吹到该成熟的年纪，可他还没有做好心理预设。
像迟点的钟表，终于在此刻被突然拨回正确的位置，可这中间缺失的过程，让他脑袋空空。
严一柠心底有些沉重，心里的预设不免都走向悲观，手里的书都被拨弄得有些毛糙了，还是没忍住翻了开来，希望书中能给他启发带来准确的答案。
嗯？
这书名？
严一柠有些懵，忍不住再多翻了几页，等再次看到几个让他头昏脑胀的字眼后，心中的石头落下了。
满眼震惊的严一柠翻回目录盯着上面的书名，发出内心中大大的疑惑。
这是禁书吧！
是那本因为情！！色！描写被国内判为禁书的文学作品吧！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发的，如果排版有问题，欢迎小可爱cue我，爱你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