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她是皇帝老祖》思路佑

1、第1章

　　大云国自建立起就步步高升，曾经不起眼的小国以极快的速度壮大，很快引起别国的注意。也正是大云国发展的关键时刻，其他几国纷纷对大云国动了心思，一时间战事四起，大云形势紧迫。

　　当时向晚棠虽贵为开国皇后，可危难之时也坚决上战场，力排众议披上战甲，带领军队大杀四方，引领大云国一步步走向胜利。

　　可就在最后时刻，向晚棠壮烈牺牲，全国一片哀恸，皇帝更是悲伤难忍。

　　向晚棠知道，比起其他女子，她其实也够幸运了，至少这样的一生也算得轰轰烈烈，她也确实完成了自己的夙愿，做到了保护自己的子民，唯一遗憾的是没能看到自己的孩子长大。

　　她就这样在战场上死去。

　　或许是她卫国有嘉，老天爷竟然再让她重生了，重生在了一个小女孩身上，这小女孩名为云棠，是大云国的小公主。

　　——向晚棠在不久之前得知，她穿越到的，正是几百年后的大云国。

　　向晚棠心觉善哉，自己拼命保卫下来的国家随着后孙子代一代代地接替交换，幸而如今依旧健在。

　　只不过这个小女孩的身份有些尴尬，虽说是个公主，但却并非皇家子嗣，而是之前皇帝患恶疾久治不愈，太医们都觉得这病来得怪异至极，无人可解，皇后实在没办法了，跑去寺庙祈福找大师，这才带来了云棠。

　　大师说云棠生命力顽强，有福星之兆，收养于宫中便可庇佑今上。皇后半信半疑，但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了，只能一试。

　　没想到还真起作用了，收养过后没两天，皇上的病就好了。

　　当时所有人都对云棠万般惊叹，对她也是格外照顾。云棠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来了，但却没想到，这是噩梦的开始。

　　皇上不会永远记得她，照顾她的，更何况她本来是山野间的孩子，并非皇嗣。在众人发现，即使不理睬她、不关照她，她也照样能为皇上带来幅兆之时，她的境地迅速有了惨烈地转变。

　　在后宫之中，她无依无靠，被欺负了也没处说理。再说了，云棠也就是个十岁的孩子，她能说什么理？

　　云棠完全就是个吉祥物，只要她活着，没人关心她活得怎么样。

　　总之，这小女孩这些年确实受了不少委屈，从原本的阳光活泼，变得阴郁沉默。

　　以上只是小姑娘留下的记忆，而确切的委屈，在向晚棠来到她身上的这几天里，已经切身体会了。

　　刚开始有意识时，向晚棠就感觉到额头上隐约的疼痛，上手摸了摸，更疼了。根据残留的记忆，这是三皇子云纪逍干的好事。

　　他借由圣武大会将近，需要有人与他陪练的理由明目张胆地欺负云棠；而三皇子的母亲孟婕妤就算知道了这事儿，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地警示云纪逍，根本没有改变云棠的境地。

　　至于圣武大会……十岁的小姑娘知道的不多，只知道这是个受皇帝重视的、热闹的节日，当天众皇子公主会聚集一堂，在射箭、舞剑等娱乐比赛上一展身手。虽说是做娱乐而已，但实际上很多嫔妃都看准了这个机会暗中较劲儿，希望自己的子女能一鸣惊人，夺得皇帝的赞赏。

　　而圣武大会最初的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能鼓舞子代重视习武，互相交流切磋罢了。

　　向晚棠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大抵是窗户并未关牢，忽地被风吹开，她被猛地冻了一个哆嗦。窗外昏暗的灰色叶片落下，树枝因风动摇曳，时不时发出呼啸的声音，看起来已是深秋。

　　虽贵为公主，但屋内陈设并没有多少，秋风萧瑟下更显得萧条。

　　向晚棠翻身打算起床，一动作便觉得头晕乎乎的，此时门外传来声音：“小公主，奴婢进来了。”

　　她轻轻应了一声，连姑姑便推门而入，这便看到了向晚棠正朝被风吹开的窗户而去，又连忙抢在她前面：“小公主如今身上有伤可就好好歇息着，有什么事儿您差遣奴婢，或是喊一声蝶允就是了。”

　　虽被称为姑姑，但她看起来还年轻着，发髻尽数以一支简单的湛蓝发簪挽起，身上则着一件白色棉衣与藏蓝色裙襦。

　　连姑姑扶着向晚棠坐在床沿，摸摸自己的额头，又摸摸向晚棠的，满脸的紧张和担忧终于放松了些：“退烧了就好。”

　　“还有，奴婢寻了些伤药来，小公主什么时候得空了便搽一搽。若是哪里还感觉不适，定要与奴婢说。”

　　看着连姑姑为她担心的模样，向晚棠心里有些为她而难过。她所牵挂的云棠已经在这场大病中离开。刚来这身体时，向晚棠尚且还能察觉她内心中的空洞与绝望，所以也能理解她为何离开得如此决绝，但那些始作俑者大概永远不会明白，只是忽视她、只是逗弄她，为何会让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那孩子，才十岁。

　　“今日何月何日？”向晚棠问道。旁人不知晓云棠已死，她也不能说，否则也不好解释这怪异的现象，只能现在暂且默默记住这孩子离开的日子了。

　　“九月二十了。”连姑姑听出向晚棠声音有些沙哑，便去一旁倒了一杯水递给向晚棠。随即又问道：“怎么了吗？”

　　她摇摇头，她紧握着的手又慢慢松开，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些伤害过云棠的人固然可恶，但生气伤身，不值当。现在要紧的是养好身体。

　　“我饿了。”身上没力气，肚子里也空荡荡的，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想来云棠大概是因为发烧，所以才一直睡到了现在没有进食。

　　小姑娘的额头还有淤青，此时抬头，一双杏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让她颇为心疼。小公主在后宫之中孤身一人，无人依靠，她虽尽力相助，但也终归是个下人，难免的让小公主受了不少委屈。

　　——她原不是皇家子嗣，不算做排行，又因她年岁尚小，因此皆称呼她为小公主。

　　连姑姑轻轻梳理向晚棠额头的碎发，道：“奴婢这便去与您传膳，小公主稍等。”

　　她起身时，向晚棠想到了什么，又喊住了她。

　　“等等，能再帮我拿几本书么？”她道：“多拿些，什么书都可以。”

　　小公主以往不看书的，这会儿忽地感兴趣了也是好事。于是连姑姑笑着“欸”了一声，便出门了。

　　屋外连姑姑喊了蝶允的名字，吩咐她去传膳，催促她快些，自己便朝另一边去了，应当是去找书了。

　　向晚棠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额头，看起来比身上的伤要来得严重些，是与三皇子陪练时，他扔石子砸到的。

　　镜子里的小姑娘着纯白里衣，绕花银边半袖缨红短衣，再搭碎花软绸罗裙。虽不比其他公主的精致华丽，但这套衣服衬得她清灵许多，多少看起来像个公主样了。只是布料略旧，现在她穿来也不算宽松，应该是刚入宫不久时得的。

　　其实云棠本身的容貌已经能被称作远超群伦了，五官偏深邃，浓黑长眉与上挑的眼尾显出一份稚嫩的英气，她一笑，一眨眼，便双眸灵动，颊边还有个小酒窝。

　　她也的确算得上白皙了，但比起宫里锦衣玉□□致的贵人们，还是相去甚远。倒像个田野间自由自在的健康漂亮的乡间孩子，不像是个公主。

　　这也的确是事实罢了。

　　正在向晚棠欣赏小姑娘的容貌时，外边传来蝶允清脆的嗓音：“小公主，午膳来啦。”

　　蝶允进屋来，身后跟着个太监，太监手上提着竹笼，半弯着腰进来，看了一眼向晚棠后，便顺其自然地直起了腰，将竹笼搁在桌子上就打算走。

　　“等等！”蝶允喊了一声，眼神尖锐地盯着刘公公，而后打开竹笼的盖子。简单的白粥，没什么油水的青菜以及几乎全是汤水的豆腐汤。

　　蝶允当即就不依了：“我们小公主病才好，你们就准备这些？”

　　刘公公弯腰着：“蝶允姑娘见谅，只是这么做也是为了公主。公主刚病好，这宫里的精食怕是让从乡野间出身的小公主吃不惯，所以才准备了些公主惯吃的。 ”

　　饶是没读过什么书的蝶允也听出来刘公公实在拐着弯地骂人，她气红了脸：“你一个下人，怎么敢如此置喙小公主？”

　　刘公公面不改色：“绝无此意，咱家只是为了公主着想。快些吃吧，再放可就冷了。咱家先行告退。”

　　“不成！再要几个荤菜。”蝶允扯着刘公公的衣袖：“你可知怠慢了公主是何罪？”

　　“你这野丫头，放开！”

　　二人拉扯斗嘴着，向晚棠都插不进话，直到连姑姑抱着几本书回来才制止了他们。

　　“这是做什么？”连姑姑皱眉看了一眼二人：“小公主尚在养病，怎可如此胡闹。”

　　“可是……！”蝶允意欲再说却被连姑姑打断。

　　她神情里也透出几分无奈地对蝶允道：“好了，放开刘公公。”

　　刘公公哼了一声，理了理衣服：“孟婕妤娘娘心系公主，亲自派咱家来与公主送食，你们倒好，这般的还怪罪起我来了。”

　　连姑姑赔笑道：“小姑娘家家的不懂事，刘公公莫怪。”她又悄摸摸地从袖口掏出些银两塞进刘公公的手心。

　　“这些都是孝敬公公的，往日还需公公多照拂着些。”

　　收了银子，刘公公的脸上才好看了些：“嗯，这次就算了。”离开前，还不屑地瞥了一眼向晚棠手中的书。

　　刘公公离开后，蝶允只闷闷地不说话站在一边，连姑姑将饭菜拿出来，心疼地摸摸向晚棠的脑袋：“小公主再忍忍，奴婢再去打点打点，总会过去的。”

　　说完又嘱咐道：“但要记得，一定要避免与后宫各位娘娘闹了矛盾，免得遭人记恨，无缘无故就受了罚。尤其是孟婕妤娘娘，她与我们共住遣竹轩，她又是主宫的娘娘，咱们的衣食之物大多要过她的手，怎么也不可得罪了她。”

　　这本不该给小公主讲这些的，但小姑娘无可依靠，只有自己小心，才能避免被卷入后宫斗争之中。

　　连姑姑的担忧不无道理，即使身体换了个芯儿，她所处的尴尬境地也没有改变。只是连姑姑过于谨慎，虽矛盾有所避免，但欺侮依旧日益剧增，并非长久之计。

　　“嗯，我知道了。”向晚棠心不在焉地应着，将书摊开放在手边，一边开始吃饭填饱肚子。

　　在对付那群小崽子之前，先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而了解一个时期最快的办法，就是读当时的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