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敌天气》阳焰

36、林慈的生日愿望

　　“……著名企业家盛东今日宣布卸任，其女儿盛思云将成为东兴新一代接班人……”

　　林省德正闭着眼睛听早间新闻，赵馨以为他睡了，预备关掉电视再出去买菜。“别关，我听着呢。”

　　“没睡啊，那跟我一起去买菜，顺道把蛋糕取回来。”赵馨抬腕看表估算时间，“现在七点，买菜取蛋糕大概一个小时，你再把我送回家，八点半能够准时到研究所。”
　　“行。”

　　八月二十五是林慈的生日。往年赵馨和林省德都会邀请亲戚朋友去外面吃晚饭，但是今年考虑到女儿要上班，没有时间和精力应付，遂作罢，他们一家三口在家舒舒服服吃顿饭也不错。

　　身为寿星的林慈在零点准时收到了苏悦和刘丹青的生日祝福，因为她们都不在南嘉，生日当天碰不到面，便约定开学见。

　　“但我和丹丹的礼物会按时送达！”苏悦顾及到时间，说话声很小，不过笑得很开心。

　　林慈被勾起兴趣，但没问她，而是问起刘丹青：“丹丹，是什么呀？我好想知道。”

　　刘丹青向来抵御不住林慈的撒娇，眼看就要说了，好在苏悦及时制止：“反正还有几个小时就能知道，我俩可是挑了很久。行啦，很晚啦。你还要早起上班。”

　　苏悦先一步退出了群聊语音，刘丹青也跟林慈说晚安。

　　“丹丹，等一会。”
　　“怎么啦？”
　　“真的不能说说吗？”

　　又是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刘丹青只觉心口正在遭受猛烈的甜蜜炮火攻击，启动一级戒备，立刻挂断。她深呼一口气，防御成功。

　　逗刘丹青是林慈和苏悦的一大爱好，这会儿成功了，林慈没忍住在床上翻滚。刘丹青真是太可爱了，以及她真的拥有了好朋友。

　　林慈准备最后扫一眼微信就睡觉，但因为误点与方觉槿的对话框，发现两人近来一周居然零交流。

　　难道是觉得她脾气太差，林慈反思，那天晚上确实有甩脸色给方觉槿看。喜悦被沮丧取代，她又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把脸埋在枕头里。

　　如果和方觉槿实话实说会怎样？大概率会觉得她这人管得太宽了吧，他们又不是恋人。

　　该如何挽救与方觉槿岌岌可危的朋友关系，并且还能更进一步，林慈一直到睡着也没想明白。

　　可能因为是生日，林慈这天的心情格外好，就连陈堂今的阴阳怪气也不在意，甚至能忍受他在她所擅长的领域发表一些老旧过时的观点。看得刘皎月啧啧称奇，直言她屏蔽功夫已修炼到家。

　　午间休息时，她的办公软件收到一条消息，点开来看是秦正发来的生日祝福。

　　【生日快乐。（ps：只会发这一回私事。）】
　　【谢谢你。】

　　既然是快乐的祝福，她也快乐地收下。毕竟秦正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且说清楚之后也没再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最重要的是她马上就要结束实习。南嘉这么大，除非刻意制造偶遇，不然是很难再见的。

　　下班回到家，最先迎接她的不是妈妈和爸爸，而是他们为她准备的一桌美味，食物的香气争先恐后窜入她的鼻腔，刺激她的味蕾，勾起她的馋虫。

　　“妈妈！太香啦！”根本来不及洗手，好在筷子已经摆好，她夹起林省德刚端出来的啤酒鸭。入口是鸭皮的软糯，突破软糯是弹牙的肉质，虽说炖煮时用啤酒代替了水，可吃起来没有半点酒味，反倒是桂皮八角香味萦绕。

　　除了啤酒鸭，大厨赵女士还做了可乐鸡翅、鲫鱼豆腐汤、玉米胡萝卜炒豌豆，最后一道是时蔬炒生菜，都是林慈的心头好。

　　吃过晚饭后便是生日的保留节目——许愿吹蜡烛。林慈大多数时候只会许一个愿望，那就是是学业顺利、家人平安，今年生日她的守护神破天荒迎来了第二个愿望——希望方觉槿不要再生我的气。

　　应该会实现吧。

　　时间来到十点，距离今天结束还有两个小时，林慈正在写论文，突然手机铃响，拿起来看居然是方觉槿的电话。

　　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吗。

　　她按下接通：“喂。”
　　“您好，这里是蓝夜。请问是林慈小姐吗？”

　　蓝夜是南嘉很出名的酒吧，方觉槿……为什么会在那里。林慈想得出神，电话里头的男声唤她好几回。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方先生喝醉了，他的手机界面一直停在和您的短信聊天上，我猜他可能想发消息给您，所以斗胆打电话给您，看能不能来把他带走。”
　　“好。”

　　林慈换好衣服准备出门，还在书房伏案的林省德听见动静问她怎么这么晚还出去，她大脑疯狂运转，最后搬出苏悦和刘丹青——朋友们特意赶来给她过生日。

　　林省德没有怀疑话里的真假，只是叮嘱她早些回来，明天还要上班。撒谎心虚的林慈哪敢再得寸进尺，乖巧保证十一点半会准时到家。

　　二十分钟后，林慈乘坐的出租车在蓝夜门口停稳，下车时，她听见司机小声嘀咕：“今天门口怎么这么空荡，平常跑车多到没地放，人也是来来去去。没听说这店放假啊，还以为能载上几个客人呢。”

　　没有乘客搭乘的出租车飞速驶离，林慈想着司机的自言自语，决定给方觉槿打电话，等待良久才被接起。

　　“林慈。”是低沉到近乎呢喃的方觉槿的声音。
　　“嗯。”林慈也跟着放低了音量，问道：“你在哪里？”
　　“蓝夜。”
　　“等我一下好吗？”
　　“好。”

　　她想男人是真醉了，不然怎么连回应都如此氤氲缱绻。

　　蓝夜没有闭店，刚推门就有穿着制服的人对林慈说不好意思，本店已经被包场，请明天再来。

　　“我找方觉槿。”
　　“林小姐？”
　　“是。”
　　“请您稍等。”服务生提起别在衣领上的小型麦克风，将它凑到嘴边，“林小姐来了。”

　　蓝夜经理一路小跑来迎林慈，笑着打过招呼，便带她往里走。虽然面上不显，但他心里暗自吃惊，这林小姐是哪家的女儿，居然生得如此漂亮，难怪能让方少爷跑来喝闷酒。

　　要知道方觉槿已经有五六年没来过蓝夜，加上他与任何人都是君子之交，在灯光昏暗处，一时间竟没人认出来。还是胆大者凑上前去邀请风流一夜，他看清楚精致妆面下的女人，叫出名字。

　　“你居然认识我？”女人惊喜不已，又往方觉槿跟前挤了挤，以便展示她傲人的丰胸。谁知男人瞧都不瞧，只说他是方觉槿，女人惊恐万分，遂遁走。酒保是个人精，方觉槿这名字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留了个心眼派人告诉经理。

　　南嘉就方觉槿这一号人物，酒保耳熟，经理更甚，他赶紧联系老板。

　　蓝夜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因为发家发的迟，穷苦日子过怕了，所以非常希望能够结识有家底的人——越丰厚越好，其中最最符合的就是方家。只是方寺铭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想让人引荐也没门路，他的儿子方觉槿五年前来喝过一回酒，之后就跟人间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这两年才陆陆续续听说他在崇耀任职且很有可能接替方寺铭的位置。

　　天降机缘，此时不接更待何时，于是即便他人在几十公里外的农庄也要驱车赶回。如愿在方觉槿面前露脸后，他暗自把所有人都请离，偌大的蓝夜最后只剩下方觉槿和服务生，歌曲也由劲爆躁动的舞曲换成了悦耳柔情的慢歌。他甚至还想请几个乐手，最后在经理的阻拦下作罢。

　　方觉槿也察觉到周围的变化，他知道蓝老板的意思。方这个姓确实让他受到了很多优待，但谁知道呢，他最初随母姓徐。

　　自方觉槿有记忆起，就知道家中并不富裕，甚至说得上贫苦。在所有小朋友都有新衣穿的每个新年，他自始至终只有一件缝缝补补的短棉袄；在所有小朋友都背着书包上幼稚园的时候，他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不过这些并不会让他特别难过，他唯一羡慕的是所有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而他只有外婆。

　　外婆是个大嗓门、急性子，被她打骂是常有的事。她骂他的时候经常会连带到他的亲生母亲，大约意思就是只顾自己享福，生了孩子又不管。可他还是很感谢外婆，起码养他到五岁。最后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她还决心带他一起走，不让他一个人在世上遭受苦难。幸好方家的人找上门来，她没死成，拖油瓶外孙也有人抚养，还第一次拥有数不清的钱——一大摞现金整齐装在旅行袋里，随手仍在她面前。

　　他仍记得被方家带走的那天。他哭着对外婆说不想走，头发花白的老太眼底虽有不舍，却并不留恋。她把他扒得牢牢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任人强行抱他上车。

　　他总是被放弃。

　　亲生母亲为了更好的生活放弃他，外婆为了活下去放弃他，方寺铭为了孙淑文放弃他。他们的取舍其实都得当，且他是一切罪孽的开端。

　　酒灌下一杯又一杯，思绪却越来越清明。一首歌终结，另一首歌又开始。

　　“接着放上一首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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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稍等晚九还有一章/剧透
[“林慈。”男人出声叫她的名字，尾音拖沓，就像是在品尝最醇厚的酒。他的食指懒散搭放在唇边，眼眸浮上雾气，让她看不真切，他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