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种饲养指北》裁骨

10、第9章

　　夜风清凉地吹起工厂地面每一颗砂砾。

　　终端微弱的夜光表盘屏幕显示时间是晚上七点，漆黑的工厂在夜色下如同蛰伏的机械巨兽，核心的火光仍在黑夜里长明不暗——那些加工车间的灯没有一盏有熄灭的势头。

　　人矿们仍在努力地为高塔掠夺资源迫不得已的燃烧自己的力量，一整天下来倒是没有异动，能看出来苍黄虽然年纪小，扮演一个七彩建模版厂长却没出什么岔子，029咬着面包蹲在仓库顶化工塔上位于视野盲区的铁架子间，耳麦里非自愿自动循环播放文森特的八百遍道歉。

　　原因无他，这位蔚蓝总指挥，十三区人类未来的希望，酒馆演讲历史第二人跟猫打架都没打过，被猛猛挠了七八爪子，最后还教猫跑了。

　　“我真的没想到改造种的速度能那么快！”029的面包都快吃完了，文森特还在耳麦里喋喋不休：“就是刷一下子，我的义体都被他挠出好几道抓痕，这锋利程度别说猫了，豹子都不一定达得到。”

　　029冷酷地吸了一口牛奶，文森特继续叨叨：“你要是很喜欢的话，要不我陪你再去挑几只？喜欢改造种就买改造种，看上别的也行……如果我工资不够还能找世界树和飞焰他们借点。”

　　按理说苍黄那边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但自从下午过后，这少年就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直接自闭关麦了。

　　牛奶喝完了，他把牛奶盒小心地塞进电箱旁边的垃圾桶里，文森特已经开始考虑别的战略：“实在不行我拜托千蝶帮忙找找吧，以万蝶现在的势力在第九区找一只猫还是可以的……只要它的速度别像去找你的时候那么恐怖，直接跑出第九区。”
　　029叹了口气：“不用。”

　　“别啊，”文森特的声音听上去更慌了：“你好不容易喜欢一样东西，我挖穿十三区也得给它找回来。”
　　“我觉得它从你那里跑掉，可能是来找我的。”029对改造种倒是不怎么上心，在化工塔钢架的死角里调整自己的枪械：“如果它能找到我，回总部我得申请基因扫描化验，确定这只改造种不是什么高塔造出来的超智慧生物才能养。如果找不到，八成是去271基地或者千蝶那边了。”

　　他说是“觉得”，却和“一定”并没什么两样，文森特想要辩驳，“可是……”了半天，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猫忠心，猫好！”

　　时间已经快到八点，029连手里的一把子弹都打磨完了，化工塔下通往仓库后方的小道上终于传来了人的脚步声。

　　“嘘。”029小声提醒文森特：“疑似发现目标。”
　　文森特忙不迭的闭嘴了。

　　来人用的也是老式终端，带着照明功能。借着终端照出的不太明亮的光，029看见那是个戴着灰色帽子的年轻男性，身材颇为健硕，目测身高有一米八左右，走路的模样却轻且小心，不时回头观察有没有人跟来。
　　仓库和外面隔着一条小道，小道后是高达三米的灰色铁皮隔离墙，上面还缠绕着铁丝网。在男人出现后不久，重机车的轰鸣声从墙外百米处由远至近，在一声尖锐的刹车后停留在距离这边不到二十米的位置。

　　029眯起眼睛。

　　不一会儿，墙外传来嗡嗡的蜂鸣声，一台运货用无人机带着两个人和一个大手提袋缓缓起飞，越过隔离墙，准确降落在灰帽子男性附近。
　　货运无人机是很多年前的手段，029在心里记了一笔，猜测这个黑义体工厂的装备应该算不上太优良。

　　灰帽子男快步迎了上去，在夜色里压低声音：“货呢？我要先看看。”
　　“骁鹰330-A，你自己看。”和灰帽子接头的也是个男人，低哑的声音颇有些不耐烦，但还是配合的打开了手提袋，还拧亮一个手电方便对方看清些：“三年保修，一年包换，合同上写了的。”

　　“我第一次装义体，总要谨慎一点。”灰帽子看到亮蓝色的义体，赶紧奉承了一句：“那就直接换上吧，大夫，是现在就去浴室吗？”

　　被他称作“大夫”的是这双人组里的另一位男性，个子比拿手提袋的男人高半个头左右，声音也高些，听起来破有股读书人式的温雅：“如果你不急的话，下个月去医院预约我为你手术也可以。虽然要付额外的手术费，但医疗设备都更齐全，也更安全一点。”
　　灰帽子男踌躇不决：“手术费要多少啊？”
　　“更换义体要1300联合点。”大夫温文尔雅地狮子大开口：“药费和护理费需要额外支付，大概500联合点就够了。”

　　“……”灰帽子男人哽了一下：“还是现在做吧。”
　　说的是“现在做吧”，听上去像是“你把我卖了都凑不够这么多联合点。”

　　这却是正常价格。

　　更换义体相当于切除并更换整条手臂，涉及到的神经连接和机器调试知识量都极大，导致每一个义体医生不仅是个医生，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兼任机械工程师的职位。
　　高塔上据说已经研发出了可以自己做简单义体更换手术的AI，不过高塔下的人还不配使用就是了。

　　毕竟在高塔的最初计划中，高塔下的人是不应该拥有义体和武器的。

　　“浴室管理是我们的人，你到时候直接进去就行，不会有人拦着。”拎着手提袋的男人说完，又压着嗓子警告了‘大夫’一句：“别多事，手术能直接做就直接做。”

　　灰帽子男瑟缩了一下，双手接过装着义体的袋子，紧紧抱在怀里。

　　“为患者提供全面、准确和透明的医疗信息是医生的基本道德素养。”被训斥的‘大夫’不紧不慢地说。在凉爽的夜风里，男人温柔悦耳的声音夹杂着浅淡的笑意：“放心，没几个人能出得起正规医院义体手术的价格，我只是问一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