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李元宵

3、第 3 章

　　“哎，你叫什么名字呀？多大了？”

　　“身份证带在身上没？你家属的联系方式是什么呀？”

　　小艾和小蔡围着醒过来的男孩儿，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问着。

　　周恪刚醒过来，还有点迷糊。他转着眼珠扫视了一圈，围着自己的一男一女，一个穿着白大褂一个穿着护士服。自己躺在一张窄窄的小床上，手上正打着点滴，左腿肿胀着，钝钝的痛。

　　是医院吗？自己是怎么来的？他只记得自己走到了省道上，然后......

　　周恪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对之后的事没印象。

　　吱呀一声，值班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位中年护士和一位高挑的男医生走了进来。男医生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儿，他一进来周恪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儿。

　　“陆主任。”

　　小蔡往后面让了让，把陆西临让到周恪床头。

　　陆西临把手里的袋子放到床头柜上，刚要酝酿着开口，就听见男孩儿的肚子很响亮的叫了一声。

　　在不大的休息室里，这一声动静格外清晰。

　　小艾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蔡则死死地咬着嘴唇，盯着自己的脚尖，才没笑出声来。

　　周恪也有些尴尬，垂下了眼睛，耳根有点泛红。

　　小艾被护士长拉了出去，小蔡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周恪跟前，手掌托着的塑料袋里有三个白白胖胖的肉包子，香味猛地冲进周恪的鼻腔里。

　　他抬起头愣愣地看过去，男医生笑的很温和。

　　“昏了这么久，饿了很正常。吃吧。”

　　眼前的男人长得很英挺，头发梳地一丝不苟，白大褂一尘不染，就连指甲盖儿都修得整整齐齐。他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干净可靠的气质，周恪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的人。

　　陆西临见他只是傻傻的盯着自己，就拉起男孩儿的手，把包子塞进他手里。

　　男孩儿虽然还是穿着那身脏衣服，但是脸和手都被擦过了，那些细小的伤口也都处理过。

　　洗干净脸后，男孩儿那张精致的脸完全展露出来。他小口且迅速的吃包子的样子，让陆西临禁不住想到自己家里养的小仓鼠。

　　这么一个男孩儿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陆西临心里十分好奇，但还是等他吃饱再说吧。

　　陆西临把白粥的盖子打开，拿勺子搅了搅，递给男孩儿。

　　周恪接了过来，小声的说了声，“谢谢。”声音有些哑。

　　“没事儿。”陆西临说着拿起周恪剩下的一个包子，两三口就吃了下去。

　　周恪和小蔡都愣了愣，陆西临居然会吃别人剩下的东西！

　　小蔡暗暗地绞了绞手指，忍不住腹诽，“陆主任怎么总是在我对他升起崇拜后，又亲自把我的滤镜砸的稀巴烂呀！说好的帅气高冷男神呢！？”

　　看周恪吃的差不多了，陆西临清了清嗓子开口。

　　“能说一下有关自己的事吗？”

　　周恪搅着粥的动作顿住，过了会儿抬起头看向陆西临。

　　“我想单独跟你说。”

　　听到这话的小蔡一脸震惊，脑内疑问三连，“这是什么剧情走向！？是我不配了？那我走？”

　　陆西临转身，“小蔡，”

　　“明白。”

　　小蔡忍辱负重的把门重重打开，然后，轻轻关上。

　　“我是怎么到医院来的？”

　　周恪冷不丁一开口，陆西临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一位大叔送你来的。说是，”陆西临顿了顿才继续把这个离谱的答案说下去，“说是送瓜的路上，碰巧在省道边捡到了昏迷的你。然后就把你送医院来了。”

　　“这是他留的号码。”陆西临把写着号码的纸页递给他。

　　周恪反应淡淡的，接受良好的接过纸页，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问吧。你的问题。”

　　被周恪清澈又平静的眼神看着，陆西临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从何问起。

　　“我叫周恪。恪守的恪。”

　　“哦。陆西临。”陆西临拨了拨自己的胸牌。

　　“那个，可以联系一下你的家属吗？还有你的腿是怎么受伤的？”

　　周恪眼神闪烁了一下，把盛粥的塑料碗放到床头柜上。

　　“没有家属。腿是不小心磕的。”

　　磕还能磕到胫腓骨全断了，他又不是七老八十了，骨头咋比塑料还脆了。

　　陆西临没理会他蹩脚的胡诌，继续问他：“那你身份证在身上吗？你需要办理住院手续。”

　　“我不住院。”

　　“没有家属，又不住院。那你瘸着一条腿怎么办？”

　　周恪不看他也不说话。

　　陆西临作为一个医生看到病人这么不配合，顿时也有点生气。而且周恪低着头不说话，在陆西临看来，特别像是青春期的叛逆小孩儿在作妖儿。

　　“你的骨位线对的不好，腿又肿着，现在也没法儿给你做固定。你的腿不能再乱动了，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在医院里按时打着消炎针，才能尽快手术。”

　　周恪有些意外的抬头看陆西临，他正皱着眉头喋喋不休的给自己讲道理。他的语气有些激烈，透露着些焦急。他是在关心自己吗？

　　周恪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医生都是这样的。

　　陆西临见他抬起头来，语气和缓下来。“怎么样？想通了？”

　　“我没有身份证。”

　　“什么？”

　　“丢了。”

　　“......”我信你才有鬼。

　　陆西临眼看着周恪猛地一激灵，喊了一声：“我袋子呢？一个蛇皮袋子！”

　　陆西临眼疾手快按住了挣扎着想要下床的周恪，“在呢！在。暂时放我办公室了。你别乱动！”

　　周恪这才稍稍平静下来，还是不放心的盯着陆西临。

　　“那你现在拿来给我。”

　　陆西临只好快速回办公室把他的袋子拿了过来。

　　“给。”

　　周恪连忙宝贝的接过袋子，在手里掂了掂才放下心来。

　　“你跟我说实话，这些钱是你自己的吧？”

　　“当然是，都是我自己挣的。”

　　周恪说完忽地意识到什么，皱眉看向陆西临。

　　“你打开看了？”

　　“呃......对啊，看了。是为了落实你的身份才看的。毕竟，你浑身看起来都不对劲儿。”

　　陆西临心虚了一下下，又硬气起来。这可是自己在审他。

　　周恪心里翻了个白眼，去你的不对劲儿。

　　“那你落实出来了？”

　　周恪抱着自己的袋子，淡淡的看着他。陆西临也拖了凳子坐到周恪床头，手臂交叠抱着看回去。

　　“你自己交代。”

　　“不然跟警察交代也行，我警局也有个兄弟，挺方便的。”

　　陆西临故意板起了脸，想吓一吓他。

　　周恪心里简直要骂娘了。这人哪来这么足的正义感，做什么热心市民，痛快让自己走有那么难吗？

　　好汉不吃眼前亏。周恪垂了垂眼睛，无奈地开始编故事。

　　“我是孤儿，一个人出来打工遇上抢劫的了。我的腿就是被他们打的，身份证也是那时候丢的。”

　　周恪刻意的紧了紧怀里的蛇皮袋子，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怜。

　　“我好不容易才带着它逃出来。这是我打工攒的所有积蓄了。不是什么不干净的钱。”

　　陆西临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心软了一下。随后又警醒过来，毕竟有前车之鉴，他谎话随口就来。谁知道他这番话几分真几分假。

　　“你不把钱存银行，还装这么大一袋子随身带着，人家不抢你抢谁？”

　　周恪对陆西临第一面的好印象荡然无存，亏自己之前还觉得他温和可靠。长了一张骗人的脸。

　　“我喜欢把钱带身上，我看着高兴。”

　　“行吧。”

　　陆西临摆了摆手，不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出去了一趟又回来。

　　“还有一个小时下班。”

　　陆西临看了看手表，瞥了周恪一眼。“你老实待着。等我下班先带你回我家吧。”

　　周恪：“？”

　　“......”

　　热心市民没跑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