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李元宵

22、第 22 章

　　“陆主任！加护病房三床的患者高烧不退，您快去看看吧！”

　　凌晨四点多，陆西临办公室的门被急匆匆地敲响。

　　陆西临睡得很浅，听到敲门声立马从折叠床上坐起来，没开灯，迅速套上白大褂。

　　周恪今夜没回家，陪陆西临一起蜷缩在窄小的折叠床上，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

　　“没事儿，你继续睡吧。”

　　陆西临给他掖了掖被子，轻轻关上门，跟着敲门的护士走了。

　　周恪眨了眨眼，逐渐适应了黑暗。身上有点发热，嘴里很干，睡不着了。

　　“陆医生，小阳怎么样啊？”

　　老李熬到现在没合眼，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热锅蚂蚁一样盯着病床上的儿子。

　　陆西临飞快检查了一遍，把手从小阳额头移开，直起身来，“怀疑脏器出血，联系内科值班医生，准备手术。”

　　“好。”

　　小护士一口答应，转身跑出病房。

　　陆西临沉着冷静的交代完护士，对老李安慰一笑，“别担心，你呼叫的很及时。脏器出血在车祸中很常见，待会儿就是做个小手术，不用紧张。”

　　从下午到现在，才一天不到的时间，老李的心肝脾肺像是放在油锅里煎一样，神经紧绷地似乎一碰就断。小阳从手术室出来还没醒过来就又要进去，老李不懂什么常不常见，他怎么能不担心。

　　但是陆医生说了不用担心，那就一定不会出大问题。老李咬咬牙，他愿意相信陆西临，伸手接受了水中稻草的救赎。

　　老李黝黑粗糙的手使劲儿抹了一下脸，点点头，嗯了一声。

　　“陆主任今天值班吗？”唐乔温和的笑着问来叫他的小护士。

　　唐医生笑起来桃花眼弯成月牙，眼尾的小痣更添了几分风情。小护士不争气的脸红了，细声细语的回答：“陆主任今天值班，刚才去加护病房了。”

　　“谢谢。我去找他。”

　　谁知小护士刚说完话，还沉浸在粉红泡泡里。唐医生却抛下一句，迈开长腿越过自己走了出去。

　　“哎......哎呀！”

　　好不容易跟唐医生有点独处时间的小护士，看着唐乔走远的背影，懊恼地跺了下脚。

　　陆西临的办公室在急诊二楼楼梯口的位置，唐乔还没到加护病房，先看到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陆西临。

　　唐乔停在楼梯转角处，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陆西临面前站了一个纤瘦清秀的男孩子，他侧对着唐乔，只漏了半张脸，眉眼被额发半遮着，皮肤白的晃眼。

　　陆西临拉着那男孩儿的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神色很温柔。大学时候，陆西临对自己也是这样温柔的吧。记不清了，唐乔自嘲的勾勾嘴角，太久不见那样的陆西临了，已经记不清了。

　　原来他不是不会笑，不是不温柔，只是已经换了个人。

　　呵。

　　陆西临低头在男孩儿额头上吻了一下。

　　唐乔闭上了眼。

　　手术结束后，陆西临交代了几句就回办公室了。唐乔没再叫住陆西临，只是盯着陆西临离开的方向在原地站了很久。

　　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刘滨看进了眼里。

　　“唐医生早啊。”

　　刘滨端着满脸笑，热情的跟唐乔打招呼。

　　唐乔这才回过神来，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并不太熟的刘滨。

　　“早。”

　　热脸贴了冷屁股，刘滨还是八风不动的笑着。唐乔的爸爸是第一医院的副院长，刘滨平时想巴结都巴结不到，被他摆个臭脸算什么。

　　刘滨这人业务能力强不强另说，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十分过硬。

　　唐乔丢了魂似的走了，刘滨转头望向陆西临办公室的方向，眼睛亮的像是闻到肉味儿的饿狼。

　　“手术还顺利吗？”

　　周恪抿了口热腾腾的感冒冲剂，舌根发苦。

　　“挺顺利的。”

　　陆西临顺手把脱下来的白大褂搭在衣帽架上，走过来摸周恪的额头。

　　“先操心自己吧。啧，还是有点烫。真是身娇体弱，下次出门记得多穿点儿。”

　　周恪恼羞成怒，一把把陆西临的手拍了下去。

　　一定是现在总是家不动的缘故。以前在工地的时候，身体可好了，一年到头都不感冒。

　　陆西临嘶的一声把手移开，又坏心眼地使劲把周恪的头发揉得更乱。

　　“小东西，手劲儿还不小。”

　　周恪一撇嘴，刚要回击，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陆西临打开门，刘滨那纹在脸上似的笑容出现在眼前。

　　“刘主任。有什么事吗？”

　　陆西临收敛了笑意，不动声色把门在身后关上了。缩在沙发上的周恪在刘滨眼前一闪而过。

　　被变相拒之门外，刘滨表面上也毫不介意，笑着假模假式关心道：“我昨天调休没帮上你们的忙。今天一大早就听说陆主任昨晚又连夜做了台抢救手术，实在是辛苦。今天就回家休息休息吧，病人交给我就行。”

　　刘滨脸不红心不跳，陆西临都替他丢得慌。

　　老早刘滨就变着法儿的明示暗示想要进陆西临的科研小组，许是听说小阳的髌骨手术用了最新的科研成果，八成是想来蹭一蹭。

　　陆西临不太在意的摆摆手，跟刘滨打太极，“刘主任好意我心领了。病人情况还没稳定，我还得继续盯着。”

　　“好吧。”

　　刘滨这次居然没再死缠烂打，陆西临打了一肚子的腹稿，全没派上用场。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陆主任。”

　　“慢走。”

　　陆西临莫名其妙的关上门，总觉得刘滨今天怪怪的。

　　“你又要忙吗？”

　　周恪喝完了杯子里的药，身上懒懒的抬起眼皮看向陆西临。

　　陆西临压下心头的疑惑，反正刘滨这人抽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管他。

　　“没事儿。”

　　陆西临翻出一件之前放在这里的厚外套，给周恪裹上。

　　“走吧，送你回家。”

　　刘滨慢悠悠回到自己办公室，嘴角噙着一抹恶寒的笑。刚才去陆西临办公室就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果然不出所料。

　　今年一过，宋老就该退下来了。现在十月已经过了一大半，刘滨有点着急了。如果陆西临不来急诊，等宋老退下来，主任的位子顺理成章该是自己的。

　　陆西临为什么非要来急诊！既然碍了他的路，就别怪他了。

　　刘滨翻着通讯录，丝毫没有犹豫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喂。有空一起吃个饭吗？有点儿事儿要麻烦你......”

　　-------------------------------------

　　展星易提供了目击者拍下的车牌号，肇事逃逸的车辆很快就找到了。

　　老李一门心思守着儿子，分不出神来处理这件事。展星易就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蹲在派出所等结果，跟当初在急诊大楼门口蹲蔡霁的时候不相上下。

　　一贯生活只有花天酒地的展少爷，近来跟打了鸡血似的，做好人好事上瘾了。

　　中午刚一锁定肇事车辆，展星易立马兴奋地给蔡霁打电话，没打通。若有所失的耷拉下眉眼，把情况通知给了老李。

　　傍晚，夕阳像是行将就木的残蜡，散发着最后一点惨淡的光。

　　一出派出所的门，几阵料峭的冷风直往人衣服里钻。

　　两个协警亲亲热热的把展星易送到门口，嘴里说着常来常来，听起来怪别扭。

　　哪有让人常来派出所的，展星易哭笑不得的应付着。虽然话说的不中听，但心意绝对是真的，两个协警现在打个嗝都是展星易点的外卖味儿。

　　展星易紧紧衣服，骂了声鬼天气，溜达着朝自己的车走去。

　　派出所门口有颗老银杏，一阵风吹来，所剩无几的黄叶打着旋儿飘下来。展星易远远看过去，眼睛一亮，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自己车上。

　　展星易大步迈开，银杏叶子从他肩头滑落。

　　“你怎么来啦！”

　　展星易受宠若惊的笑着，桃花眼弯起来，那点上挑弧度带来的迷离多情全然不见了，反倒带了点儿犬类的可爱憨气。

　　蔡霁怔了怔，心头一震，挪开了眼神。心里忍不住想：“这小子长得还真好看。”

　　展星易却丝毫不掩饰直勾勾的目光，把蔡霁从头看到脚。

　　蔡霁只穿了件奶白色的宽松毛衣，浅色的牛仔裤把腿衬得又直又长。他逆光站着，栗色的头发被夕阳细细描出一层金边。展星易眯了眯眼，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那时候，蔡霁热情又大胆，眼角却带着疏离。

　　虽然现在有时候凶巴巴还爱答不理的，但是展星易感觉得到小猫养熟了，开始把他当自己人了。

　　“来看看你事情办得怎么样。”

　　蔡霁捻了落在车顶的银杏叶，百无聊赖的把弄着，眼睛却不看展星易。

　　谁知道自己突然抽什么风，一下班就跑了过来，真见着展星易人了，蔡霁却慌了神。

　　“我办事你放心。”

　　展星易看蔡霁穿的单薄，笑着把车门打开。

　　“冷不冷？上车说吧。”

　　“我来给你送这个。你落在医院了。”

　　蔡霁飞快把手里拎的猛男粉保温桶塞到展星易怀里，欲盖弥彰的解释着，矮身钻进了副驾驶。

　　展星易跟吃了蜜糖似的，抱着宝贝媒人保温桶坐进车里。

　　“谢谢你给我送这个。”

　　展星易把保温桶安置好，正盘算着说辞怎么把蔡霁缠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啥的。

　　谁知道蔡霁自己开口了，“我来是想请你吃个饭。”

　　眼见展星易笑的越来越放肆，蔡霁一阵脸热，连忙解释：“我可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因为你上次请我去餐厅吃饭了吗，我这人最不喜欢欠别人的情。”

　　蔡霁为了把自己那点儿危险的心思撇干净，暂时性忘记展星易那一桶接一桶的投喂。

　　“行！”展星易发动引擎，一口答应。“你想吃什么？”

　　“什么叫我想吃什么？是我要请你！”

　　“好。那你想请我吃什么？”

　　展星易从善如流的改了口，蔡霁郁闷的撇过头看窗外，还是不跟他搭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