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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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处刮来一股阴风。
周栩符篆燃后的碎屑风扬起，发出“簌簌”两声。
“铿”地一声，藏锋出鞘。
——就在此刻！
仅剩的灯光骤灭。
漆黑将一切都淹没。
——这不是人间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什么情况？
周栩的汗越流越冷。
“周栩？”
林北生的声音近在咫尺。
“我在，”周栩拈了一张符篆出来，火光顿生，红字黄纸燃烧起来。
此时只能庆幸自己没有自负到空手出门，从行李中摸出了些常用符篆备着。周栩暗下决心，这次以后不论走到哪都得带着黄表纸和鬼仙辰砂！
“啪嗒——”
藏锋落回鞘中。
终于捏到周栩的腕子，林北生松了一口气。
打火机的齿轮空响了好几声，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磨石无力地闪了两下火，旋即再无动静。
周栩下意识去摸手机，果然，连屏幕都没法亮了。
“……没事吧？”周栩看着林北生，莫名想起来昨晚他凌晨飙车时候的侧颜。
紧抿的唇线绷出他清晰的下颌，惨白的路灯照在他面孔上，他的眼神是不带一丝温度的凉。
黑夜中的林北生有种莫名的紧张，或者说……周栩斟酌——恐怖。
可现在两个人孤立无援，周栩宁愿期盼这是自己过于敏感的错觉。
黑暗、漆黑如墨的夜、刺骨严寒、寂静无声。
林北生有些恍惚。
一瞬间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那个困扰他十余年的梦境几乎在黑暗到来的瞬间就扼住他的喉咙。
可是……
“林北生？”
周栩又摸出黄纸来接替手上快要燃尽的这一张。
她眸光映在烈烈火光之中。
林北生从梦境中挣脱，这是现世，他对自己说，面前是周栩——周栩！
“熄了吧，”林北生接过周栩手上的黄纸，“灵火太耗真气，你身上还有伤。”
“没事，”周栩话音刚落，胸口就蔓延上一阵憋闷感，心窝窝痛起来。
她气息一窒，面色瞬间苍白。
林北生不再废话，马上吹熄了灵火。
他心里有些焦。一部分是因为黑暗，另一部分是源于自己对操纵符篆的一无所知……又或许还……和面前的小姑娘有关。她昨天刚晕倒在自己面前，现在又因为自己而身陷困境。
“别动了，”他说，“一会儿适应了就会看见。”
“……等有时间我教教你，”周栩脚下有点虚，身体不自主靠向他，“生个火都不行，你这基本功太差。”
“嗯，”林北生低声，收了黄纸，又去抓周栩的手腕。
“不用扶……”周栩拧了一下，没挣开。
他真气缓缓渡过来，周栩胸口的疼痛瞬间缓解。
他又嗯了一声，手却没放开。
“咱……就站一小小会儿，”周栩妥协了，她现在的状况是不太好，“等能看见了再说吧。”
她眼前已经清晰了不少，最起码能知到有个大活人在喘气了。
“有些灵物精明得很，最爱找你的弱点下手，”周栩低声说，局面虽有点难看，但是她还远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眼前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这鬼三年了没杀过一个人，不会有多大本事，只是咱们现在还没摸准它的弱处而已。”
她在安抚林北生，也在说给自己听。
一张符篆解决不了的问题多了去了。
一张解决不了就再来一张。
反正周栩的刀还在身边呢，她行走江湖这些年，还没遇到过用刀解决不了的事情。
“再来！”周栩已经恢复了生机，她脱开林北生的手，拍拍他肩膀，重新找出一张现形符篆来，“刚才太虚了，这会儿肯定没问题。”
……
直到周栩已经喊了不知道多少遍急急如律令。
大把的真气就平白地洒出去，石沉大海，连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周栩无语。
连林北生在一边看着，都叹了两口气。
周栩白白烧掉的真气中有林北生一半，两个人的生命信息现在联系得不是一般的紧密——都耗得差不多了。
符篆也所剩无几，周栩基本上把适合这种状况的符都烧了个遍，可愣是一点都不奏效。再这样下去，她就只能再用血来解决了——啊，好像也可以用林北生的。
周栩上下打量身边人。
林北生直觉不妙，打了个寒颤。
灵力消耗的疲乏跟体育活动的劳累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周栩现在说一句精疲力竭不过分——她宁愿再去跟昨天那蜘蛛人大战百回合。
“你说，有没有可能……”周栩也顾不得身后干净与否，一下子靠在墙上。
林北生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是因为这的本地鬼，听不懂我说中文？”
林北生：“。”
周栩：“要么你给它翻译成英文咱再试试呢？”
林北生甚至懒得说话，他伸出手去，在周栩后脑袋上推了一把。
“先想办法出去，”他说，“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
黑暗里对时间的判断并不准确，再等下去连安全都没办法保证。
“走走吧，”周栩道，“路这么长，咱们走走看。”
单调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走廊中。
和预想一样，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周栩停下来望一望漆黑一片的棚顶，刚进来时候那成竹在胸的意气一点不剩。
原来绝望不过是渐渐消磨的光芒，未来除却黑暗没有其他结局。
“累了，”周栩拉了一下林北生的衣服后摆。
林北生也停下来。
她往墙上一靠，缓缓滑到地上。
背后硌上了什么东西，周栩回头见是个脏兮兮的扫帚，只往旁边推了推，也不在乎了。
林北生犹豫了一下，终于也坐到了周栩身边。
“你把我打晕吧，林北生，”周栩一下下用脑袋敲墙，“不是说那些学生都是吓晕了之后就莫名其妙地出去了吗？”
“是个办法，”林北生点点头。
他手往周栩寸口脉上摸，她知道林北生在探自己真气。
真气用到这个份儿上，再往下走只能是个全面枯竭的正反馈，周栩越来越虚，林北生再渡也只是杯水车薪，还连累了他自己。
周栩向后一靠，眼睛阖起来。
她倒不是很担心生命安全，之前就算普通人闯进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懊恼，在人家的地盘上，水土不服正常，却也不至于狼狈成这样——有些没见识过的东西阻碍了她的视线。
周栩想着。
在国内的时候，不论她大小任务，自己做也好，有同事也罢，再怎么说也有周雩时时牵挂着，从没有过这样孤身奋战的时候。
她在家的时候肆无忌惮地横着走，一出门，却发现自己离独当一面还是差了太远。
意识一点点抽离。
“周栩，”林北生拍了拍她，“别睡。”
“走不动了，林老板，”周栩的声音变得黏黏糊糊，“来来来，咱一起睡一觉，醒了就躺操场上了。”
林北生无语。
“这样，”周栩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又指指自己脑门“照这来一下，就像我让你说英文的时候那样的力度就差不多——我感觉都不用你打了，我自己都快睡着了。”
疲惫感往上爬，昏沉感慢慢漾上来。
这种环境里人很难清醒，这就和阴天上课必定打瞌睡是一个道理。周栩意识飘忽，恍惚之间想到的竟然是——不知道林北生这常年睡不好的人在这环境里面能不能褪黑素倍速分泌，给他作息调得正常一点。
林北生晃了晃她，“周栩。”
小姑娘听到了，却实在没力气做反应。现在周栩唯一能勉强动一动的也就剩下一丝意识。
——到了现在周栩也想明白了，他们遇到的大概是幻术之类的东西。
只是可惜从前没接触过，能掌握幻术的厉鬼少之又少，真遇见了周雩也不会叫周栩往前冲。当初备考斩鬼师执照的时候，周栩倒是背过的几个破解幻术的法门，可惜荒废日久早就饭吃了。
实践出真知，此言不虚。
周栩自我反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天阴沟里翻了船，回去一定恶补。
若在真气充盛时，凭着蛮力也不是没有破开的可能，只是现在……周栩和林北生相互消耗，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过，还是不冒险为好。
看到鬼打墙时她就轻敌了，以为这小鬼只会做点简单手脚，谁知道这厮竟有摆弄如此大幻场的本事。
晴天白日的，周栩和林北生的血统又都很纯粹，属于那种一般小鬼闻到味儿就该退避三舍的危险分子——这得是多强大一灵魂啊……
林北生再叫不醒周栩。
他叹了口气。
真像她说的那样昏睡过去吗？等着这个鬼玩弄腻味了，再将人送到外面？林北生不允许，他怎么能处在如此被动的局面中？
林北生看了一眼身侧的周栩。
她的肌肤在林北生手里，就像是要化掉那么细腻柔软。
她呼吸的声音很轻，一下下撞击进了林北生的脑海里。
她身上温暖的气息是这么熟悉——孙女士十分不讲究地将周栩安排到了他的卧室。反正林北生也长久不住在家中。
林北生很少遇见类似的困境，现在走投无路 ，却被她撞上了。
叫人怎么能相信呢？
到现在，他们相识也不到三天而已。
有白头如新，有倾盖如故。
都是轮回中人，谁知道千百年前有什么纠葛。
林北生将姑娘的头轻手靠在墙上。
起身褪下外套，掖盖住她的肩膀。
把她的刀放在她的右手边，是微微一动就能攥在手中的好地方。
藏锋出鞘，手掌破开，汩汩鲜血涌出，又在他手掌中托出火焰来。
他画不出符篆，对真气如何使用还算有点心得。
霎时，黑暗如同被烈火灼退。
就在他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道漆黑的楼道，消防楼梯蔓延向下，看不到尽头。
林北生执火前行，毫不犹豫。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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